听见阳朔
第一次到阳朔,9月底的天气仍然是三十五六度的高温,加之连续很多天缺觉,我本能地抗拒下车去任何地方,虽然阳朔是我心心念念好久的地方。因为看了很多驴友们的美丽图文,也因为一个好朋友在这里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被同行的朋友死拖硬拽,我很不情愿地下车。
世外桃源,泛舟江上,水很绿,很清澈,能非常清楚地看到水草随着船的走向有节奏地摆动,两岸的柚子树上挂着漂亮的柚子,凤尾竹应该比去年又长高了,自豪地俯视着旁边的树们,想起来一首歌《月光下的凤尾竹》。
船继续前行,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和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如出一辙。毫无防备地,船儿忽然进入山体小口,整个世界瞬间关了灯,依稀看到洞内两侧的石钟乳,犹如深灰色的帷幔悄悄拉开,在往里,就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划水声、一片一片荡漾开来,还有呼吸声和偶尔水滴落下的音乐,似乎走进了《盗墓笔记》,好像误入了另一个世界,静谧的背后藏着无尽的神奇。此刻,只有耳朵成了我和世界联系的通道,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两耳,仿佛自己的耳朵瞬间长成了两个巨大的紫色牵牛花,随着船儿的前行被风儿牵动着微微摇摆,哈,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也看不到自己,我好像成了大耳朵的精灵!
船儿继续滑行,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渐渐地渐渐地前方微光显现,我听到一声释然的叹息,夹杂着风走过头发的声音,还有大自然巨大的背影音,一种无法言语的深厚浓重的声音,抑或并不是声音,是感受到从背后,从四面八方振动而起的能量,似钟,似鼓,似瀑布,似星辰。小时候曾经感受到过的这种熟悉的若有若无,也似乎在嘴里,似乎用牙齿可以触碰…
午后扮着充裕的阳光,我们走在阳朔西街,三四点的午后,应该是这里最慵懒的时光,餐厅 结束了中午的忙碌,处于半休眠状态;喝咖啡的人们还懒懒地没有出来;手鼓铺子里扎辫子的帅哥老板自娱自乐地敲打着鼓点;各腔各调的语言断断续续进入我的耳朵,嗯,这确实是老外们的聚居之所。我们坐在街边的果汁吧,芒果沙冰折射着阳光的味道,芒果那醇厚的黄色更加浓烈和漂亮了。店里播放着一首老老的快乐情歌,曲子欢快灵动,可爱的女声大大方方地唱着她的情窦初开,想不起歌名,也没有问店里的服务生,为什么要知道歌名呢?我的耳朵听到,我的心听到,我的舌头尝到,芒果也越发地香甜了。
夕阳西下,久违的《印象.刘三姐》在十二山峰间拉开序幕。退凉的空气,山水环抱的大自然舞台,一叶扁舟,一袭彩衣,一束金光,唱山歌嘞,山歌好比春江水。张艺谋大写意的手笔,浓烈的色彩表达,脚踏实地的乡土风物,原汁原味的侗家大歌,让我看到了红高粱,听到了站在高岗上。村民演员们原生态的嗓音,像来自天空的故事,和他们纯真的眼神一道蹿进了我的耳,我的心,另一种语言却也能相通,我听到了自然的呼唤,听到了农耕文明,听到了毫不掩饰的你侬我侬。上天赐予的嗓音,在这青山绿水间回荡,或许没有任何电音可以比拟,没有更换功放可以做到,这正是人与自然和谐的调频。我注意到,每一个舞蹈,每一个动作,少女们佩戴的银饰都飘荡出一纵即逝的美丽声音,我全神贯注,试图去倾听那主旋律身后的银饰细碎之声,我的耳朵似乎变得又长又细,远远得伸了出去,就像是两只唢呐,就像是超精密雷达,我舍不得遗漏了任何一滴银铃的欢笑。
接近尾声,一水儿的刘三姐白衣蹒跚,忽然在月光下宽衣解带,音乐高起,刘三姐重新换上了当初的红装,终于和阿牛哥再度相逢。同行的朋友一脸嫌弃,不住差评,说故事没讲好。我说:你看,这就是轮回啊,奈何桥上的刘三姐应该是执意没喝孟婆汤,再度转世,终于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找回了自己的心,找到了日夜凝望的情郎。
此刻,写着这些文字,耳机里播放着《Song for Kiara》, 纯音乐的钢琴曲,并不复杂的和弦,柔和而通透,里面有钢琴,有潮汐,仿佛月光下,沙滩上,白色的钢琴旁,光着脚的少女在独自谈琴,潮水随着琴键的流动而起伏,远远的海面上,是他的爱人终于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