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逃杀03 戴胜鸟之死
戴胜鸟之死
图 文／叶听雨
我是小小的戴胜鸟。
冬天来了，我跟着家人飞往南方。半路，我迷上斑斓的花公鸡。
花公鸡有金色的翅膀，黑亮的长尾巴，和一簇红鸡冠。
我喜欢这簇鸡冠。
我告诉鸟爸爸：“爸爸，我喜欢花公鸡，我不去南方了。”
鸟爸爸摇摇头，说：“花公鸡不适合你，你的归属是南方的广阔天空，你的伴侣是另一只美丽的戴胜鸟。”
我说：“不，爸爸，我喜欢花公鸡，我不要另一只戴胜鸟。”
鸟爸爸没有说话，拍着翅膀往前飞去。
看着鸟爸爸的背影，我飞到鸟妈妈身旁，说：“妈妈，妈妈，我不去南方了。”
鸟妈妈问我：“为什么？我们要去南方过冬。”
我笑了：“妈妈，我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了。”
鸟妈妈问我：“是谁？让他和我们一起飞去南方过冬吧！”
我说：“南方在遥远的另一边，他飞不去。”
鸟妈妈飞到迁徙的队伍中观看，那只帅气的戴胜鸟怎么跟大雁勾搭上了呢？
“你怎么喜欢一个花心大萝卜？”
我叹气道：“妈妈，我喜欢的是花公鸡，你看。”
我指了指田野上奔跑的花公鸡。花公鸡头顶的皇冠一颤一颤，像美丽的大红花！
“你说你喜欢下面那只丑八怪？”鸟妈妈瞪大眼睛，张开大嘴。
我撅起嘴巴，说：“他不是丑八怪，他是美丽的花公鸡。你看，他头顶的皇冠美得像一朵盛开的大红花！”
鸟妈妈伸出前爪抓住我说：“他是一只扑腾着找虫子吃的花公鸡。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我低着头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
鸟妈妈说：“你们两个，一个天上飞，一个地下跑，有着云泥之别，怎么能在一起呢？”
我抬起头，笑了：“妈妈，没关系，我可以和他生活在地面上。”
鸟妈妈收回爪子，叹气道：“花公鸡是漂亮，可他是人类养的一只鸡，和他生活在地面上，以后你飞得起来吗？”
说完，鸟妈妈拍着翅膀飞走了。
看着鸟爸爸鸟妈妈远去的身影，我流泪了。
为什么他们不喜欢花公鸡？难道我要放弃这段良缘么？
难道戴胜鸟只能和戴胜鸟相爱吗？我不信。
看着在地面上散步的花公鸡，我决定趁鸟爸爸鸟妈妈不注意，离开队伍。
到了中午，大家停息在一棵大树上打盹。我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听鸟爸爸鸟妈妈的动静。
他们飞来了我身旁，鸟妈妈伸出爪子捋了捋我背上的羽毛。我把头伸进翅膀下面。
“别捋了，让她睡一会儿吧。”这是鸟爸爸的声音。
鸟妈妈收回爪子，趴在我身旁说：“宝贝对我说她喜欢一只花公鸡。”
“别听她胡说，我们是戴胜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怎么会喜欢一只人类养的臭公鸡。”鸟爸爸声音轰鸣鸣，震得我发抖。
“唉！我怕她想不开。”鸟妈妈的声音低低的。
鸟爸爸趴下来了，他说：“别担心，等我们到了南方，她会忘记花公鸡。”
鸟爸爸、鸟妈妈说话的声音轻了。
我知道逃跑的机会来了。
我睁开眼睛，看看鸟爸爸，看看鸟妈妈，伸出爪子推了推鸟妈妈，她把头往翅膀里缩了缩。
机会来了。我展开翅膀，头一伸，冲下大树，朝花公鸡的窝里飞去。
花公鸡，我来了。
我停在鸡窝里的一根木棍上，收起羽毛，盯着躲在角落里的花公鸡看。
花公鸡为什么躲在角落里呢？
我拍拍翅膀，朝花公鸡飞去。
花公鸡见我飞来，朝门外扑腾去。
我一着急，跟着他飞出门外。花公鸡像长了双翼的飞机，一飞冲天，三只花枝招展的黑母鸡跟在他身后摇摇晃晃。
“别跑，花公鸡，我是戴胜鸟，我喜欢你。”我对花公鸡喊道。
花公鸡听到我的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金色的翅膀收回他肚子的两侧，黑亮的尾巴上的羽毛颤动着。
我知道他听到了我的告白。看着发呆的花公鸡，我笑了。
我走到花公鸡眼前，展开翅膀，将花公鸡抱住。
“花公鸡，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我——我我——”花公鸡没有回答，我知道他喜欢我。
这一天，我跟着花公鸡走来走去。他去菜地里抓虫子，我跟着去。
我有尖尖的长嘴巴和一双锐利的眼睛，花公鸡抓一条虫子，我抓五条虫子。我把虫子放到花公鸡的眼前，笑着等待他的表扬。
花公鸡看了看我，低头把地上的虫子吃完了。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过看到他吃虫子时开心的表情，我想我的肚子是在唱歌。
晚上，月亮出来了。弯弯的月亮上挂着小星星，小星星眨着小眼睛，像歌唱的小精灵。
花公鸡回到鸡窝，他的主人给了他一碗玉米。我躲在鸡窝的墙角，两只脚颤抖不停。
花公鸡啄了几颗玉米给我，说：“你吃一点，怕晚上会饿。”
我笑着点头，张开嘴就吃起地上的玉米。
我吞不下硬邦邦的玉米粒，但是怕花公鸡说我矫情，于是强迫自己往肚子里咽。
吃完几颗玉米，我浑身难受，头一歪倒在墙角的鸡屎上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红着眼睛的花公鸡。
“是你在照顾我吗？谢谢，谢谢！”我拍着翅膀站了起来。
“以后，我来照顾你。”花公鸡说。
“啊？啊！哦！好！”我笑着低下头，心里乐开花。
我和花公鸡相爱了。谁说戴胜鸟不能喜欢花公鸡？谁说花公鸡不会喜欢戴胜鸟？
我是美丽的戴胜鸟，他是可爱的花公鸡，我们相爱了，我们会幸福一辈子。
自此，我和花公鸡相依相偎，寸步不离。
一天早上，我站在鸡窝的墙头梳理羽毛，花公鸡站在鸡窝里为我唱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心中的火——火火火火火……”
花公鸡说这是他跟着主人学来的歌，听着开心，所以唱给我听。
我喜欢听花公鸡唱歌，喜欢看他头顶上的皇冠随着歌声摇曳，像一团小火焰在燃烧。
花公鸡唱完歌，我的羽毛也梳理好了。我抬头看看蓝色的天空，飘零的白云像是失散的孩子。
我想鸟爸爸鸟妈妈了。
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
“宝贝，你真的决定不去南方，和这只丑八怪生活了吗？”
是鸟妈妈的声音，我抬头仰望，鸟妈妈站在鸡窝旁的一棵大树上，一脸悲伤。
“妈妈，妈妈”我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我想和花公鸡一起生活，也想呆在鸟爸爸鸟妈妈身边。
“走吧！”鸟爸爸飞来了，拍了拍鸟妈妈，他们飞走了。这一次，他们不会回来了。
我的眼泪溢出眼眶，像一颗颗珍珠滴落在薰臭的鸡屎堆上。
花公鸡着急了，扑棱着翅膀，要飞到我身旁。可惜，他那双美丽的金色翅膀发挥不出应有的才干。
见自己飞不上去，花公鸡朝我大喊：“小屎，别难过，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对了，小屎是花公鸡给我取的名字，他说我浑身的羽毛像是被晕染好的画卷。
我喜欢小屎这个名字。
看到花公鸡焦急的模样，听着他温情的告白，我心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消退。我擦去眼角的泪水，拍着翅膀飞到他身边。
花公鸡抱着我，哭了：“谢谢你，小屎，谢谢你。”
我眼里的泪水如同洪水般涌了出来，但上扬的嘴角诉说着我内心的喜悦。
从这以后，花公鸡的主人给他好吃的，他第一个给我。有时是白花花的米饭，有时是破碎的菜叶，有时是金黄色的玉米粒。
这些食物我不喜欢吃，我是爱吃虫子的戴胜鸟。
可是，我不能说——花公鸡会伤心。每天，我强迫自己吞下难吃的食物，然后笑着告诉花公鸡好吃。
花公鸡以为我喜欢，每次给我留下一大盘。
我告诉自己有了花公鸡的陪伴，难吃的玉米粒也是美味佳肴。
鸟妈妈说过心中有爱，什么也不惧怕。
我不怕，我的肚子却受不了。吃了几天，我开始拉肚子，身上、脸上的赘肉好似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花公鸡急坏了。他跳到主人家门口，大声呼救。可惜，他的主人以为他是在胡闹，拿着扫帚将他赶走。
看着奄奄一息的我，花公鸡急得掉眼泪。他哭着呼唤我的名字，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想告诉花公鸡别担心，我躺几天便会好。
我想告诉花公鸡别害怕，有他我是幸福的。
我想告诉花公鸡别给我吃他的菜渣子，我喜欢吃虫子。
……
我有数不清的甜言蜜语想说给花公鸡听，但是我发不出声音。
想到要和花公鸡分别，我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
作为一只戴胜鸟，为了心中所爱，成为地上与鸡同舞的另类。有时仰望蔚蓝色的天空，我想展翅高飞。
我不后悔，放弃天空是我自己的决定。相随花公鸡也是我的主意。我眷恋花公鸡的美貌与温柔，也爱恋他的善良与美好。
只是，还没来得及与他相携寻觅诗和远方，我心有不甘。
沉沉的眼皮卷去我的遐思，汹涌的睡意带走我的清明。
一梦醒来，我的世界沉入黑暗。漆黑的天空上小星星晃来晃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国？可为什么和花公鸡描述的不一样？不是有数不清的火树银花和霓虹灯光吗？
我抬头张望，找寻不到其他动物的踪迹。
“你醒了？”花公鸡的惊叫声响起。
难道？难道……
“你真的醒了？太好了！”花公鸡高兴得绕着我蹦蹦跳跳。
“我——没有——死么？”
“没有，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说好在一起的。”花公鸡擦着眼泪说。
劫后重生的我与花公鸡拥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后来，花公鸡告诉我是隔壁家的三只黑母鸡救了我。
她们告诉花公鸡我是吃坏了肚子，喝点水可以好转。
尽管我心里讨厌那三只黑母鸡，但是对她们的救命之情，我表示感谢。
休养几天之后，我的身体好转了。
花公鸡不给我吃他主人赏赐的美食了。每日他吃完饭就带我钻进鸡窝旁边的菜地上找虫子。
我不再逼迫自己吞咽难吃的玉米粒了，也不用在鸡屎堆里翻找菜叶子了。
这样的日子充满欢乐，除了三只黑母鸡来串门的时候。那三只黑母鸡仗着救过我，在我们的鸡窝里横冲直撞。
有时候趁我不注意把花公鸡带到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告诉自己要忍耐，谁让她们救过自己。
但是我无法忍受黑母鸡们对花公鸡抛媚眼。为了避免花公鸡和黑母鸡们相遇，我故意在他们到来之前拉着花公鸡去菜地里玩耍。
花公鸡爱我。我去哪里，他去哪里。
这一日，我们如同往常一样，相依相伴着走去菜地。
这块四方形菜地如同一面窄窄的绿色翡翠，菜地边缘种着桃树、李树。里面种着圆圆的大白菜、紫色的菜苔、金黄的油菜花……
这些菜是花公鸡的主人种的。花公鸡说他家主人不喜欢他们进菜地里，所以围了起来。
可是，他家主人忘了转角处的小角落。一个小小的空档，一个我和花公鸡可以钻进去的小空档。
钻进菜地，我绕着包菜丛走一圈，发现包菜底下有小虫子在爬行。
我伸出尖尖的小嘴巴，晃晃脑袋，“嘟”——一条小虫子出来了。
绿色的小虫子在我的嘴巴里蠕动挣扎，我仰着脖子，“咕噜”一声吞进肚子。
花公鸡见我从包菜地里抓到了虫子，拍着翅膀跳了过来。他伸出脚爪，沿着包菜的边缘，扒来扒去。有的包菜叶子被他弄断，有的被啄烂。
花公鸡啄起虫子往我跟前走。待走到我眼前，他“噗”一声，把小虫子吐了出来。
可怜的小虫子蠕动不停，似乎想钻进地底下，享受他们的美梦。
放下小虫子的花公鸡微笑着看我。为了不让他失望，我嘟起嘴给他一个浅浅的吻。
吻完，花公鸡笑了，痴傻的表情把我逗乐了。
快乐的时光短暂得如同流星划过。花公鸡的主人发现了我们的肆意妄为。她呵斥一声，拿着长棍朝我们挥来。
“快跑！”花公鸡大喊。
我一听，拍着翅膀往前飞。可不知为什么，我的翅膀不听使唤，怎么拍打都飞不高。
没办法，飞不高的我决定往前冲去。正当我以为自己脱离了险境，一张细丝网挡住了我的道路。
我掉头往回飞，又发现两只脚被缠住。我拍着翅膀挣扎，想抽出两只脚飞走。
可是，我的脚被缠得死死的，连翅膀都拍不动。
花公鸡的主人冲进菜地，抓起跟在我身后的花公鸡，提拎着他一边走一边骂。
眼看花公鸡被带走，我的希望幻灭了。
我看着远去的花公鸡——泪眼婆娑。自从和花公鸡在一起，我的眼泪像川流不息的河流，没有止境。
花公鸡在他主人的手里呐喊嘶吼着，扑腾的翅膀惹怒了他的主人。他被锁进了鸡窝。
我倒挂在网上，停止挣扎。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只风干的戴胜鸟垂挂在无人发现的丝网上的画面。
“宝贝，快来，这里有小鸟。”是花公鸡主人的声音。她发现了我吗？怎么办？难道他要把我关进鸡窝进行严刑拷问？
可是，宝贝是谁？为什么让她来？我内心忐忑不安，希望花公鸡的主人可以将我救出，送回花公鸡身旁。
我的愿望成真了。花公鸡的主人来解救我了。她动作粗鲁，对我生拉硬拽。
不一会儿，我发现我的双脚可以滑动了。我拍动翅膀，发现它们动弹不得。花公鸡的主人把我抓在手心，我无法行动。
过了几分钟，花公鸡的主人把我送给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动作轻柔，似乎怕将我抓伤。
我可以拍动翅膀了，趁这个人不留神，我飞出她的手心。
可是，我的脚像有千斤重，翅膀犹如被看不见的绳子拽住，没有飞远便落到地面上。坠落在地上的我钻到一个小角落里。
“哈哈，抓住了。”——我没有逃出人类的魔爪。
这个人将我抓得紧紧的，别人问他我是谁。他笑着说不知道。
这人傻得可爱，我这样有名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他不知道，他能知道什么呢？
人们看着我，说我长像奇特。有的拿出手机为我拍照，有的伸手摸摸我的羽毛，也有的猜到我的来历，说我是一只戴胜鸟。
鸟爸爸说过人类是聪明的动物，也是自以为是的。
趁他们七嘴八舌的瞬间，我展翅飞上树梢。
那些人震惊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他们没想到受伤的我可以飞上高高的枝头。
我站在枝头停息，一边往后偷瞄，一边往前奔走。
我以为没有人可以抓到我，但是人类的智慧不可低估，他们拿出长棍挫我、敲我、打我。我缩着身体蜷在高高的枝头，任由疼痛袭来。
他们的嘶吼声震耳欲聋，我的脚如同被丝线拉扯，疼痛难忍。我仿佛听到鸡窝里花公鸡的哭泣声、呐喊声。
我落入了人类的魔爪。
这一次，我在劫难逃。他们把我放进一个漆黑的方形禁闭室，任我自生自灭。
初时，我透过缝隙查看外面的情况，禁闭室的周围空空荡荡。
我撅起嘴啄禁闭室的墙面，嘴巴犹如撕裂般疼痛不止。我的脚受伤流血了，身上的羽毛在逃跑的时候掉光了。
看着光秃秃的尾巴，我悲从中来。我是一只美丽的戴胜鸟，此刻为什么成了人类手里的一只小鸡？
我想念鸟爸爸鸟妈妈，也想念花公鸡。
疼痛不已的我打起精神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踡到禁闭室的边上，透过缝隙，我看见了心心念念的花公鸡。
他从鸡窝里出来了。我呜呜叫唤，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扭头张望。不过，他没有看到我。
我的悲鸣声叫不停他的脚步，他笑着跟在那三只黑母鸡身后走了。
我累了。此刻，我想依偎在鸟爸爸鸟妈妈身旁睡一觉。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辽阔的蔚蓝色天空，和朵朵飘扬的白云。我看见自己跟在鸟爸爸鸟妈妈身后迎风起舞。
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希望有人记得我是一只戴胜鸟，一只追寻爱和自由的戴胜鸟，一只名叫张小小屎的戴胜鸟。
“爸爸，这只鸟怎么了？”
“哦，她去找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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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一一趣事一则
早上拿着手机给一一读自己写的故事。
初时，一一很开心，也认真听。
读了一会儿，一一大喊：“妈妈，我们换一个故事读。”
没办法，只好寻找下一个。最后，她迷上了我故事中的那种彩虹糖图片。
她说：“妈妈，我要看彩虹糖。”
果然图片比故事更有吸引力！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