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每天都在数日子,守着即将到来的手术日。不是怕,而是觉得自己很可怜,经过这么多次大风大浪,经过这么久的度日如年,竟搞得满身刀疤,伤痕累累。
第一次做腿的矫正手术,那时我还小,只是觉得病了,治疗就会好了。小小的我对刚刚开始的人生充满了憧憬,那股力量驱使我自己走进了手术室,那么雄赳赳气昂昂,那么傻…
知道被手术的无影灯照射双眼的感觉吗?因为太刺眼,所以看不清周围忙碌的男男女女,再嘈杂的声音也听不清。凉凉的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伴随着麻醉,感觉到的并不是困倦,而是抑制不住的晕厥。可即使双眼已不能聚焦,却仍能感觉自己异常清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数着,黑暗便来了。没有过电影,也来不及细数人生…
第二次手术,我哭了。怕疼,也熬不过那些动也动不了,吃也吃不下,因为固定石膏 无论痛痒都终触摸不到皮肤的日日夜夜,那些独自坐在床边望着小区门口的光景。多年来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照顾那些疤痕,长的短的,硬的软的,薄的厚的。心疼受苦受难的左腿和担负太多的右腿,也心疼从没放弃的自己。总是习惯了在阴雨绵绵和大雪纷飞的时候抬起手轻轻地覆盖在上面,很暖,很安全,没关系,不要怕……
第三次手术,是去年,也是最大的一次 。放下了工作,告别了朋友,怀揣着所有人的祝福去了北京的大医院,拜访了有名的大医生,接受了专业的术前检查。骨头断了三节,用十八根钢针的架子固定,针的这一头暴露在皮肉外面,另一头钉在骨头里,那种场景像极了电视剧里受了刑的花千骨。我很疼,虽然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康复,但在调架子的时候,打弯的时候,锻炼的时候,夜里没有困意,困了只能坐着睡的时候,我还是委屈地哭了七八九百次。恢复用了一年时间,回想这一年,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情。
这次去拆钢板,和上一次相比,小巫见大巫,顶多就是皮开肉绽,缝上了也就没关系了。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告别了旧伤疤,迎来了新的而已。我是这样安慰我自己,暗示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要坚强。可坚强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按部就班活下去,在众人面前迸发出让他们安心的力量。我们终要有最朴实无华的生活和最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像叶子从痛苦的蜷缩中舒展一样,人也要不假思索的从蒙昧里挣脱,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遥马亡…
祝万物复苏,冬去春来的三月,一切安好…
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