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民国乱世,韩国良修建炮台,在托克托县祝乐庆开创了“独立王国”
趁着民国乱世,韩国良修建炮台,在托克托县祝乐庆开创了“独立王国”
黄翔的视界 2021-07-06 10:30
(注:韩国良老先生活到今年该是127岁了。他是我母亲的二舅,我叫他二姥舅,从小我在他膝下玩耍,我初一那年他去世了。他是一个性格豪爽大气的人,很有政治远见,做了一些大事,说了一些有影响的话,是在当地留下美好传说的名人。我搜集他的资料,仅这一篇比较详实,转载,以纪念我家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长辈)
中国的封建军阀官僚和蒙族的王公仕官,长久以来都是各自为政,因此省与省、县与县和旗与旗毗连接壤的地方,出现了好多“三不管”区域。这些区域一方面是革命和民主的种子扎根生芽的地方,一方面也是不法地主称王称霸的地方。国内战争和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曾在省与省之间建立了不少边区和抗日根据地。但在河南、湖北和陕西三省交界处也出现过一个“土皇帝”別庭芳。从前的绥远省境内也出现过三个“独立王国”,那就是托克托、萨拉齐和归绥三县之间的祝乐庆,萨拉齐、武川和固阳三县之间的巴总窑子,伊克昭盟的乌审旗、鄂托克旗、郡王旗、札萨克旗、东胜县和桃力民办事处六个旗县处之间的通岗浪。这三个“独立王国”一个在平原,一个在山区,一个在沙漠里边,它们虽然性质不同,表现各异,但是都反映着对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消极反抗,也可以看出一些旧社会反动阶级内部矛盾的政治情况,所以很有记载的必要。
托克托县的祝乐庆村
祝乐庆在归绥、萨拉齐、托克托三县交界之处,行政上属托县管辖,原名竹拉沁。自从韩国良掌握了这个村庄的领导权以后,才改成了祝乐庆。它的位置在黑河灌区以內,土地非常肥沃,过去就有比较雄厚的自卫力量,地主阶级更有"一声喝到底"的声势。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害怕子弟腐化堕落,订有很严格的公约,防范居民通匪窝娼,谁要是违犯,即行驱逐出村,绝不容情宽恕。因此小股土匪不敢来祝乐庆骚扰,官兵驻扎以后年轻妇女即不洗脸。这个村庄从清朝到民国,一直抗粮抗捐,对邻村常以武力霸占水利,惹出乱子,有平日养活的"顶命鬼"给去县衙门坐班房。日本人占领以后,由大户雇佣地痞流氓充任村长,以应付三方面(八路军、国民党的游杂部队和日伪军警宪兵特务)的工作人员,大户则在幕后主谋策划一切。
一九四五年秋,日本投降以后,从河套回来一个在政治上不怎么如意的旧知识分子,本村人韩国良,众人由于他参加过抗战,便把他拥护起来对抗傳作义的兵粮两大苛政。韩国良也想在地方上作一番事业,参考了许多旧小说中寨主和庄主的土办法,便和政府调皮捣蛋起来,结果弄得托县县长王怡对他一筹莫展。于是,在一九四六年至一九四八年三年当中,祝乐庆成了一个神秘地方,韩国良成了一个传奇式的人物。
韩国良嗜象棋,喜书法,从当托县高小的文书一直到抗日战争,便是托县的地方绅士。抗日战争期间,曾一度担任过国民党的托县"游击县长",但始终不为傅作义所重用,在伊盟沙漠中"窝囊"了七八年,抗战的"胜利果实"一点也没有捞着。他回到祝乐庆以后,即从事"地方自治"工作,想露几手叫傅作义看看,从而团结起群众,笼络住人心,以作将后竞选伪国大代表的政治资本。那时散兵游勇很多,土默川尽是王有功、郭长清和高理亭三个部分的官土匪,一到黑夜就分股四出抢掠。韩国良首先从自卫工作着手,重新修葺了祝乐庆的土堡,村子当中建起一个非常高大的炮台,并在祝乐庆四面十里以外的村庄,设置了好几处梁山泊"朱贵酒店"式的侦察站,打探周围的情况,订有交通联络信号。发现土匪以后,白天笼烟,入晚点火,炮台上日夜有哨兵了望,韩国良经常住在炮台上边,准备随时调动民团。他得到情报以后,先叫人到龙王庙的钟楼上敲钟集合队伍,然后用五色旗帜和五色灯笼指挥战斗。据说北方壬癸水是白旗白灯,东方甲乙木是蓝旗蓝灯,南方丙丁火是红旗红灯,西方庚辛金是黄旗黄灯,以说明土匪发现在何方和娜一个方向应加强戒备,团丁便跟着他的旗灯挥舞几下和庙钟撞击几声,来进行各种不同的军事动作。祝乐庆虽只有百十枝步枪,这样一来,三五百土匪也无法进犯,老乡们在韩国良的组织下,总算过了好几年安定的生活,韩国良也在老乡们的心目中建立起很高的威信。
韩国良居住的那座炮台,足有三丈六尺多高,共分上中下三层,里边都有"消息"埋伏,底层是闷棍,中层是翻板,踏着翻板即受伤遭擒。很象《七侠五义》中白玉堂破的那个襄阳王的"冲霄楼",因此韩国良被人们给送了一个"炮台王"的绰号。他本人住在炮台的第三层楼上,工作、休息、看书都在那里。楼上砌有火炕和锅灶,除了备有擂木、灰瓶等外,还有储存饮水、米面、柴炭的仓库。屙屎撒尿也不用下楼,有厕所通往底层。韩国良也善于做"宣传教育"工作,每天晚上用喇刺叭向老乡们讲解"自卫"和"自治"的道理,并且编有因地制宜的教材,叫小学的老师给儿童们讲解,不许用国民党教育部颁发的课本。县政府派人来催粮要兵,他用软拖硬抗的对策抵赖,反正是不出一颗粮,不派一个人。在庞炳和郭栋担任托县县长的时候,因庞炳没有强大的政治靠山,根本不敢碰他。郭栋和他是一个地方人,对他更不好意思。所以祝乐庆从日本投降以后很少交纳官粮,也没有出过一个壮丁。老乡们对韩国良越发奉如神明,莫不言听计从。祝乐庆附近的归、萨、托三县其它村庄的地主大户,也跃跃欲试地想照韩国良的办法来行事,这对傅作义的统治很不利,结果派军队武装镇压,这个"独立王国"遂宣告灭亡。
董其武继任"缓远省政府主席"后,换了一批新人当县长,此时傅作义把防线由河套的头道桥一直拉到北京的芦沟桥,所部军队经常到河北和东北跟解放军作战,为了收买新开地区的民心,把军粮和壮丁补给的重担,完全放到"老窝"绥远地方人民的身上。新任托县县长王怡上任以后,先派行政人员到祝乐庆要粮拔兵,被韩国良用软言软语顶回。继派武装警察去祝乐庆掘窖、抓丁,又被韩国良以真刀真枪打跑。于是,王怡觉得如果征不平祝乐庆和搬不倒"炮合王",托县的粮政和役政就无法推行,便亲自进省向董其武汇报了这一情况,并说韩国良私通人民解放军,炮仓上暗藏着乌兰夫主席派过来的地下工作人员。董其武怕归、萨、托三县的村庄都效法祝乐庆,所有地方绅士全成了韩国良,他主席就坐不稳当,即于一九四八年春天,令"绥南剿匪总指挥"刘万春亲自率领一百多辆汽车运载的美式装备的军队去扣捕韩国良。祝乐庆的土围和破枪,如何吃得住摩托化的步兵进攻,庄户娃娃哪见过美式装备的国民党正规部队,看见黄尘和听见马达声音,都纷纷扔下枪逃命,唯独韩国良坐在炮台上坚持抵抗,刘万春叫韩的好友王和甫几次上炮台哭劝韩下来,韩表示要身殉炮台,决不束手就擒。相持很久,后来刘用汽油煨着辣椒的浓烟把韩熏倒,才从三层楼上拖了下来,解回归绥。因为他是绥南的一个知名人物,经"绥远省参议会"正副议长张钦和阎肃等人营救,还没有丢了脑袋,被判处无期徒刑,直到"九·一九"起义前夕,才由绥远省监狱释放出来。
韩国良被捕之后,我曾把他在祝乐庆搞"独立王国"的经过,写了一篇长篇通讯寄给上海的《新闻报》,发表后,好多人对他都表示同情。进步作家靳以,在一篇杂文中也提到这件事,认为韩国良是个民主人士,给国民党反动派演了一场很辛辣的讽刺剧,对韩由于政治路线错误而最后失败,表示过惋惜。
资料来源:《旧绥远省的三个“独立王国”》,作者:刘映元;摘自《内蒙古文史资料(第四辑)》,P110~122
黄翔整理于2021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