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你所知”是我听说过最愚蠢的事情 石黑一雄
石黑一雄,前段时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长日将尽》(The Remains of the Day,又名《去日留痕》)和《别让我走》(Never Let Me Go)的作者。他的最新小说《埋藏在地底下的巨人》(The Buried Giant)不久前也已正式出版。
石黑一雄的文学工作看似毫不费力,清晰透彻从多方面主题呈现作品的同时,灵活地尝试在体裁、风格和内容上进行转变。身为小类作家群体里面最杰出的代表之一,石黑一雄的作品受到人们高度的赞扬和商业上巨大的成功。一些想要追随或是效仿石黑一雄脚步和方法的作者,不妨静下心来,听听他的一些建议,了解他对于文学的一些看法。
翻译:理丠
不要只写你所知道的事情。
“写你所知”是我听说过最愚蠢的事情,它鼓励人们一味写乏味的自传。而这恰巧与激发作者的想象力和潜力相反。
——英国《入围杂志》的一次专访
挣脱体裁、流派界限的限制。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我们认为的文学体裁、流派形式,只是出版业为促进其发展而设立的一种区分。
举个例子,你可以通过这些类别,来判断出不同的故事类型。但当一些读者或是作者把这些界限看得过于严谨时,我反倒会感到一丝担忧。他们认为跨越这些界限会对作品产生一些负效果。所以在你决定这样做之前,请再三思考。而我更希望看到的是,故事尽可能打破原本样子。
我想我的基本立场就是:反对任何形式的思想警察,无论他们来自自由市场或是阶级势利。
——《新政治家周刊》中与尼尔·盖曼的一段谈话
着重人物情感的描写,而非品行道德。
我不会寻找任何关于明确道德的桥段,我也从来不打算在我的小说当中这样做。我喜欢强调为人的某些方面。
作品中我不会真的想说,所以请不要这样做啊,或者采取那样的方式。我会说的是,这就是我当时的感觉!一部小说中,对于情感的描写和把控,于我是至关重要的。
——《赫芬顿邮报》的一次专访
实际上,从人物关系方面入手。
我曾经以为,根据人物的角色或是性格、特征,就能够不断发展出他们的古怪行为和奇人异事。后来我才意识到,把注意力放在人物关系方面会更好处理,角色也能够自然而然展开。
人物关系必须是自然的,要是真实的人间戏剧。
对于绑定了智力主题的故事,我会产生一些怀疑,尤其当人物角色行为继续进行之前,他们停止各自活动而展开几番争论的时候。
我时常问自己:什么才是有趣的人物关系?会持续一段旅程吗?这种关系是标准的,还是陈词滥调,又或更深层次的东西,更微妙、更令人惊讶的吗?
人们讨论平面、空间下的人物性格特征,我们可以同样用这种方法来讨论人物之间的关系。
———与Richard Beard的一段访谈
为消除对创作的干扰,尝试制造一出“车祸”。
许多作者不得不长时间进行写作。然而,当涉及到小说的创作时,人们的共识似乎是在四小时或者连续写作之后,相应的报酬会呈现递减趋势。我总是或多或少赞同这种观点。但当1987岁的夏天来临时,我确信需要采取一种更加激进的写作方法。洛娜,我的妻子,当然她同意了。
然后洛娜和我想出了一个计划。我会在四周的时间里,无情地清除、撇开我的日记,进行我们神秘的被称作“车祸”(或者失事)的事情。
“车祸”期间,我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就只是写书,从早上9点到晚上10点半,从星期一到星期六。除开吃饭休息时间。我看不到,更不用说回答任何邮件。也不会靠近电话,更没有人会来我所住的这所房子。洛娜,尽管她自己日程已经很忙,但在这段时间内,她也尽可能分担我的烹饪以及家务。
这样的方式,以至我们希望:我不仅能定量地完成更多工作,还能达到一种额外的精神状态;在这状态里,我的虚构世界要比现实的世界还要真实。
从根本上说,我也是按照这种方式创作出《长日将尽》的。
在整个“车祸”过程中,我都用笔徒手。不在乎风格,或者我下午写的东西,与我在当天早上故事中所写的东西相矛盾。当务之急是让思想浮出水面,并逐渐成长。至于可怕的句子、恐怖的对话、没有发生的场景,我都一一把他们留下、空白,然后继续耕耘。
——来自英国《卫报》的发表文章《我是如何四周之内创作出小说《长日将尽》的?》
避免你的心灵受到不必要之影响。
我发现当自己写作的时候,保持虚构世界的完整是场相当大的挑战,可以说成是战役了。事实上,正如我所写的,我几乎有意避开我所从事领域中的任何事情。
例如,在写作《埋藏在地底下的巨人》时,我没有看过任何一集《权力的游戏》。这件事发生在我写作很深入的时候,我想,“如果我看到那样的东西,它可能会影响我虚拟一个场景的方式,甚至篡改我所建立的虚构世界。”
——《电子文献》的一次专访
深思熟虑。
大多数作家对于确定的事情,都能下意识做出决定,有些却不是。
以我自己为例,叙述者与背景的选择需要刻意考虑。你必须慎之又慎地选择环境,一个可以容忍各种情感和历史回响发生的环境。
但在那之后,我留下了相当大的地方进行即兴创作。
——《巴黎评论》的一次专访
慎用你自己的典故。
我真的不太喜欢使用文学典故。
我从来不会将自己置于这样的一个说话位置:“你得读很多其他的东西”或者“你必须接受过良好的文学教育,才能充分欣赏我所做的一切。”我不会这样说。我真的不太喜欢,通过使用文学典故进行作品的创作,这种情绪又大过于很多人。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有点势利或精英。
至少,作为一个读者在我自己读这样一本书时,我是不会喜欢的。不仅是因为书中精英主义的内容,它还跳动迫使我改变了当时读书的心情。
我沉浸在这个世界上,然后当光线照亮、继续创作;此刻,似乎我应该要对遇见的不同,做出某种文学上的比较。我发现自己从虚构的世界中走了出来,被要求用不同的方式来使用我的大脑。我不喜欢那样。
——与Guernica的一段访谈
万事开头难,小心驶得万年船。
所有一切都是建立在创作的初期阶段。分清你所要承担的长期写作目标。同样重要的事,建议考察你想要与之结婚的那人,是否真的如你所愿。每个人的实际情况都不相同:是应当基于自身写作经验?还是这样写,能走得更远?或者抛弃一贯风格,换一种方式?
不要轻易接受一项创造性的写作计划。
———与Richard Beard的一段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