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田园生活（33）盼父亲归来

儿时记忆里的父亲是威严，是“客人”，是“外面人”。因父亲那时是难得吃“国家粮”的人，一年四季难得回家，因此父亲跟我们兄弟姐妹总有一种莫名的疏远感，平时盼他回，可他回来了又有些“怕”他，就像待有些生疏的客人一样。父亲毕竟是我们在电影里才能瞧得见的“外面人”，所以对他还有些崇敬之情，每年仅两三次的探亲也成为我们全家上下最为期盼的事，特别是母亲。

父亲与母亲经常通信，当父亲来信说已确定回来的日期时，母亲便会早早地把家里收拾起来，稻秆床垫会换新的，墙面也会打扫得亮堂堂，就连尿桶都刷得干干净净。母亲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倒数着日子，当算到第二天就会到时，她那天便会很早就起来，似乎早上就开始向通往村口的山路远眺着。她那天好像也没什么心思干活，因为眺望的频率太高了，有时手里拿着瓢，可半天也没去舀水，眼睛却望向远方，有时肩上架起了扁担，可半响也没挑什么，眼睛只管眺向父亲归来的方向。我们也被母亲影响着，也时不时跟着她远眺再远眺着......

好不容易看到有位高高瘦瘦的身影，母亲便会手舞足蹈起来，还会在院子里高兴地叫到：“你爸爸快到了，快到了！”我们个个也都喜笑颜开，我估计是蹦蹦跳跳的那个吧。

可也有估错的时候，母亲甚是失望，我们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于是母亲便会不停地念叨着：“怪事，怎么不是你爸爸呢？太阳都快落山了，那他怎么还没到呢？”我们在一旁都被母亲念得焦虑了，心想父亲应该没什么事吧。

若确认是父亲的身影在若隐若现时，母亲就会迫不及待地小跑到村口去接，我自然也跟了去，可我跟不上母亲的步伐，等我到达时，母亲已夺过父亲的大帆布包，扛在自己的肩上往家里赶了。看着父亲与母亲都喜上眉梢的样子，我也跟着傻乐了起来，可不敢怎么扑上去亲近父亲，只是怯生生地跟着，父亲发觉我跟在后面时，也会摸摸我的头问我乖不乖，我只是羞怯地低着头不说什么。

父亲与母亲两地分居的二十多年时间里，估摸着每次都如此急切又忐忑的心情盼着父亲归来，那一次又一次的探身远眺，融入了母亲对父亲的深切思念，也体现着父亲对整个家庭的重要性。我们对父亲的盼归，是喜悦中带着疏离，是对“外面人”的吸引与崇拜，当然也有对他沉甸甸背包里的宝贝的无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