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着，生活着

毛军最近嘴很馋，不时念叨着烧猪蹄就是买酱鸭或者是吃大闸蟹。

他跟同事吃饭的时候就一直表现的很遗憾又很伤心无奈的样子。

他说，你们知道吗，这个炖羊肉非得用砂锅炖，别的都不行，我用那个铁锅煮羊肉，无论如何都煮不出那种羊肉味，真的只有砂锅，用砂锅慢慢炖，炖的羊肉既鲜香又入味，啧…

说着就快要流口水的样子。

同事们习以为常，都低头认真吃饭夹菜

毛军又继续说：我们老家有那个酱鸭，特别好吃，别的地方也有，但是味道不对…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几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个老太太烧的猪蹄特别好吃，这个烧猪蹄，自己一个人烧的不好吃，必须得很多人一起烧的才好吃…还有那个鱼…

陈晨终于忍不住发声：毛子，你快吃你的吧！

毛军：唉，怎么了，还不准我说了，我就要说，我又吃不到，我们改天买猪蹄烧吧

洪小冰也打趣道：毛子哥，我知道你烧的才好吃，我们给你买材料，你来烧给我们吃吧

老板娘也插话：我明天就给你买猪蹄，让你直接在这里烧

毛子顿时不说话了，显得有点小得意又很决绝的样子：不，不，我不烧，我就吃你们烧的菜就很好

陈晨冷笑道：就知道你这样，光知道说

洪小冰还是很坚持地哄着道：毛子哥，我知道你烧菜肯定好吃，就帮我们烧一次

老板娘缓声道：毛子你每次说到吃的，说的我都流口水了，从来都不动手

毛子和突然被这么多人围攻并没有不好意思：我是怕你们吃了我烧的菜以后就老是让我弄菜，我才没那么傻呢

陈晨继续面无表情：你这个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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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同彗星的尾巴，瞬间美丽，而后便是无尽的凄冷。

年轻时候的毛子，肆意妄为，胆大包天，生活那叫一个有滋有味。吃喝嫖赌，还不用上学，这是一个正值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候。

小孩子依仗着家庭的富裕，极尽奢靡。小毛军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钱，花了也就花了。过的快乐有滋有味最好了。他愿意和相接近的人一起，不为了别人的身份地位，也不为了为人的相貌和学历，朋友在一起，就是不同于家人和恋人的舒适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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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军念叨着吃的，好说歹说得，大家终于把这座不愿意显山露水的大神请动了。

陈晨说：那我们买什么吃好呢？

毛子：吃虾吧，虾最划算了，三十块钱就能买两斤。吃别的都不去吃这个。

虾买回来后，毛子却一直不动。陈晨催他。你的虾，赶紧弄。

这个小厨房大约两平米，一个灶台一个水池台，只容一个人。陈晨在里面忙碌着，炒西红柿、炖鸭子、烧花甲。却一直等不到毛子来处理虾的身影。

陈晨大声喊他：你还不弄你的虾，我的菜都弄好了。

实习生小杨寻着香味被吸引进了厨房，顺着就找到了那锅炖鸭子——老鸭萝卜和香菇。

鲜活的鸭子用姜蒜等调味料腌制，砂锅小火焖至一下午，煮的烂熟。萝卜和香菇大火爆炒一分钟，放入砂锅，开火慢炖。萝卜渐渐随着鸭汤入味，变软，新鲜萝卜吸收鸭汤的油腻，新鲜的香菇提升汤的浓香味。

小杨叫唤着：我最爱吃肉炖萝卜了，好久没吃了，馋死我了，好容易吃到一回。

小杨的表情就像是一千年没吃过好吃的一样。

大家在合租的公寓里其乐融融，虽然只有陈晨一个人在忙碌，其他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情，却觉得这生活很和谐，像一大家子。

几个人租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偏的小区的顶楼，小区没有电梯。房子是没有装修的毛坯房，所以墙面和地面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几个人呢，一个快到而立之年，一个是还没上完初中就出来混的年轻男孩——23岁，孩子都一岁了，一对夫妻，三十岁左右，小实习生大学没毕业，22岁。

陈晨李思齐夫妻、洪小冰、小杨等都来自一个落后城市的偏远县城。陈晨夫妻为了女儿不得不拼命挣钱，他们想给孩子和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小冰生性懦弱，和大家在一起所有的苦力都是他来做，大家不嫌弃她被没领结婚证的老婆绿了，把他当做弟弟。小杨，面临毕业，摸不清未来的方向，是这群家里人给了她寒夜的温暖。毛军37岁，离了婚后，从家里搬出来，换一座城市，已经四年了，四年都没回过家。逢年过节的，找几个落寞朋友就凑合了。

这样一些人，开心的聚在一个温暖的破窝里，像是一个极具仪式感的老电影。强烈而突出的画面效果，和外界脱离关系，却走不出观众的视线。

城市中，放眼望去，一片斑斓的烟火。高楼大厦，特色建筑，别具情调的咖啡厅，这是往往被呈现给屏幕另一边的观众的东西。灿烂的赞歌与城市边缘没有关系，等下的匆匆人影，大多不过是顾影自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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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一起坐上了饭桌，开始了饕餮美味。此时毛子却独自度进厨房。

李思齐扭了扭他看不见脖子的头颅，一副憨厚的样子：嘿！他还搞神秘

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分食了餐桌上的美食。

小杨夹起一只裹满汤汁的花甲，嘬了一口，道：不等他啊

毛子不一会才从厨房出来，从旁边拿出一个装满杨桃的塑料瓶子。

李思齐拿出俩一次性杯子，摆好，笑嘻嘻的等着毛子的动作。

小杨说：酒？给我来一点。

毛子急了：就那么一点，你们都要，我喝什么，这是我老爹给我寄过来了

小杨则也是一副笑嘻嘻的嘴脸：那替我谢谢你老爹了

虽不甘不愿，这馋嘴的俩人还是一人分了一点。

小杨瞧新鲜一样的尝了一口，立马就变成一幅猴子挠腮的脸

毛子就说她：你是个女孩子，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

小杨就问他：哎哟，你这个是什么程度的酒啊，我不怎么会喝酒，又苦又涩，直往鼻子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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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大家差点就忘了那份神秘的大虾菜了，还是陈晨突然出声：毛子，你的虾会不会已经糊了

毛子依旧镇定自若，端起酒杯就笑：还要等一会，就要他水都煮干了才好吃，虾才入味。

大家都半信半疑。

过会子毛子进厨房端出他的主菜。大只的虾被闷的色泽油亮，盘底的深褐色的汤汁油下分离。绿色的葱沫点缀在层层累叠的虾上。一股和醋沾水煮虾完全不懂的油脂的咸香透过焦脆的虾壳渗了出来。

他说这是在他流落其他城市的时候，从一个身兼一级厨师职位的朋友学到的。他说，他这个朋友从来都是到他这里蹭饭。所以他就买菜让他朋友来做。吃了几个月也不是白吃的，毛子自然也学了一两手。

毛子美美的说：我一直幻想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下班后，几个朋友一招呼，去酒吧喝喝酒聊聊天

天气越来越凉，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也一点点的冰冻。灯火在暗处汲取氧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