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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变

2024-07-04  本文已影响0人  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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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叼着棒棒糖,在田野的垄埂上飞奔,层层麦浪在他张开的双臂里欢唱;高架桥上的“和谐号”如白色长龙疾驰而过,给记忆的尾巴系了无数个蝴蝶结式的问号;一行大雁从蓝天白云的图案里渗墨般冒出,一会人字形,一会一字型,如一副电子水墨画。在五月的牢笼里,“自由”的风,无数次将这幅画面送进我心头。

高考很重要,但我绝不愿歌赞高考。我像坐在一节拉煤车里,被黑不溜秋地送到了六月。老师还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我在纸上恶狠狠地写着“闭嘴”,这种像磁铁两极的师生关系横陈在教室里。我又想起那个在麦田里自由奔跑的小男孩了,如此良夜,他该是躺在操场的绿草皮上,头枕着双手瞭望星空吧?看他舒展的四肢正把大地熨得平平整整。

如果可以,我会像超人一样毁掉这所学校,这令人窒息的所在。可惜,我没有哈利波特的魔法棒,也没有齐天大圣的七十二变,我像校园里的一株草,只能被浇灌着生长。教室里只有二十四套桌凳,每个桌子上趴着一个或成龙或成凤的所谓苗子,我始终不喜欢“苗子”这个词,大人们喜欢用“清北苗子”这个紧箍咒让我们每天头昏脑胀,班主任阴阳怪气的说话最像唐僧念咒。但——连头痛欲裂想一棒子打死唐僧的孙猴子都俯首称臣,我一介凡人又能怎样?那个曾在校园外的田野间自由奔跑、曾在校内操场的绿草地上自由横卧的小男孩,不照样被当数学老师的妈妈揪着耳朵回家写作业了吗?

万幸,我被分配在另一所学校参加高考。六月的风在银杏树的枝头吹着口哨,阳光剪了好多碎花裙在考场校园里招摇,我心花怒放。我讨厌压力,我渴望自主,我在这不被监管的环境里嗅到了“自由”:童年的玻璃珠在课桌上碰撞,童年的纸飞机在教室里穿梭,童年的泡泡糖在嘴里开着花……爸爸为我在这所学校找了一间地下室,阴森的凉,微弱的暗,窄小的窗户像极深埋地下的蝉的屋盖。

我见过深埋地下的蝉顶开屋盖出来的瞬间。蝉的屋盖像一个薄薄的没有重量的小纽扣,要是有人企图从外部扣开,大半会盖毁蝉跑;要是你静静地等候它在黄昏时分某一时刻自己从洞中爬出,你将成为最伟大的见证者。蝉似乎是试探着也可能是拼劲全力地用前肢顶开屋盖的,它要是感觉到一点风吹草动的危险,便会立马合上屋盖,另选时间或另选地点。地下四年的暗夜,让蝉无比珍视这拥抱的机会。我在这蝉屋一样的地下室里,也渴望破土而出的那一瞬间,契机就是高考。

紧张忙碌的两天终于结束,就像蝉终于顶开泥土的屋盖来到地面。是攀上高高的梧桐树餐风饮露,还是爬上茁壮的玉米杆在宽大的玉米叶上羽化向阳,还是躲在沟渠的杂草丛中消隐不见……一切似乎全靠偶然,又有着某种必然。分数在哪个位次,我们的未来就锁定在哪里。

无论怎样,那深埋地下的时光已然结束,骨裂的蝉蜕便是明证。躺在七月的草地上,我也学那个小男孩舒展四肢,才发现:“自由”不过是一种心相,羡慕的心相。

每个人都不满意自己的现有生活,便寄希望于别处。每个人都以为别处意味着自由,抵达时才知道自由只会在别处。这大概就是我们总在出发的理由吧!

的确,蝉蜕已落,羽翅正挺,我该再次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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