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在家擦地板时，怕水分干的慢，把前后窗户都敞开通风，隐隐听见有人在楼下大声喊叫，以为是谁在吵架，趴在窗口往下一看，跛脚老太太的身影映入眼帘，我打开纱窗，探出头去，她看见了我，呜里哇啦的说着什么，说真的，我一点儿没听懂。她用手势招呼我下去，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趿拉双拖鞋下楼，一见面，她就用双手拉着我的手，又说了一大堆夹杂着老家话儿的普通话，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帮忙翻译，这回总算搞明白了:原来她的孙子要转回他们老家上学了，马上要离开北京，她是来跟我道别的。说感谢我这几年一直把儿子穿小的衣服鞋送给她孙子，让她们省了不少钱。临走时想跟我打个招呼，道个谢。

      事情还得从几年前说起:有一次带儿子在小区的公园儿玩儿，看见了这个老太太也带着一个小孩儿，当时天气已冷。儿子已经穿上了薄棉鞋，可是那个小男孩儿还光脚穿拖鞋，身上的衣服也是乱七八糟，估计也是别人给的，不太合适，裤子长，裤管往上卷了一大截，拖拖拉拉的。秋衣的袖子已经短了，露着细细的胳膊腕子。当时有一个我认识的大姐也在带孙子玩儿，我悄悄问她，那孩子什么情况？大姐说，是个可怜人家，老人腿有残疾，儿子智商低，找的净是饭店刷盘子洗碗的工作，还生了两个孩子，男孩儿还有一个妹妹，没出满月呢，越穷越生。租住的房子是附近拆迁村子的钉子户，适当给点儿房租就让住。听完觉得孩子很是可怜，就让大姐帮忙问那个老人，要不要我儿子穿小了的衣服，老人木呆呆的点头说要，我立马返回家，衣服鞋收拾了一大包拿给她，自此有缘结识。几年中，我送她取，顺带聊聊天儿。老人在租住的院子里种了一些不施肥的小菜，有时长成熟了摘下来拿到小公园给我，我也欣然接受。

        如今她要回老家了，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任她握着我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大概十几分钟，我想起来没锁门，就跟她说要上去了，叮嘱她路上小心照看孩子，她松开了我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听懂了:你会好好的，你全家都会好好的。可能这是她对我的祝福吧。我转身上楼，虽说不是特别熟，每年只是把衣服鞋子递给她，她给我一些青菜而已，但是毕竟好几年了，淡淡的有一些感情在心中，以后相隔千里，可能永生都不会再见了。她可以不必理会我，直接走她的，但她选择了来告别，我心里充满感动。所有的付出，即使最简单的，信手拈来的付出，都可能会被记住，会被感激，会被尊重！上楼来，再看，她一瘸一拐的慢慢走远，我眼里有些湿润:保重！明天的回家行程一路顺利，那个乖乖的小孙子长大以后可能会再来北京，那时我会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