萢

小时候是经常可以在清明过后吃到萢的。

那是一种野生灌木的果子，颜色鲜红，颗粒饱满圆润，中间是像被水分炸满一样的空心，外面由很多很多红色小果实紧凑着包裹着。像草莓又像桑葚。哦，对，它的学名叫覆盆子。

农村生长的孩子一定会有这样的体验。夏日炎炎的午后从外边玩耍回来，满头大汗地找水喝，发现桌子上有一小杯外公早上捡柴时顺手拾得的萢。一个个还冒着清晨甘甜新鲜的露水珠，仔细一看还有像水蜜桃皮面上的毛绒一样的絮，一根根摇摆着，像在拼命呼吸。抓起来咬一口，亮红色的果汁马上染到舌尖与牙齿，甘甜的味道让你根本舍不得下咽，一颗一颗小心翼翼地吃，生怕被人发现而抢了去。

孩提时代的暑期总是让人怀念，有夏蝉的鸣叫，家门口潺潺的溪水，宁静夜晚月光下乘凉的老人，玩耍的小伙伴，还有那让味蕾忍不住跳动的萢。

我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外公每每出去拾柴都会带回一口袋萢。但是他才不会直接给你，而是故作玄虚地问你"你猜――外公又带什么回来啦――？"得意地拖长了尾音，透着不可言语的神秘和骄傲――哈哈，这可是能让我高兴一整天的礼物，非得又蹦又跳地喊一声大大的“外公~~”才会得到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摊开大手掌，圆润亮泽的萢在布满干纹和老茧的手中安静躺着，显得犹为娇嫩，平时粗心大条的外公却把这每一颗都保护得很好。

前不久清明放假回老家扫墓的时候，又在半山腰看到了萢。在绿叶中冒出一个个红红的小脑袋，好奇地朝外面探望着，仔细看会发现萢的叶枝上是有刺的，这是不是它们的长辈在让它们冒头之前特意准备的防护呢？就像我们人类的长辈用心呵护我们一样。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一点感动，是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滋味。我轻轻摘下了几颗，放在外公坟前，妈妈疑惑地问我放这个干什么，我说，这是我和外公的小秘密呢。我知道，外公会懂的，会懂我在心里说的悄悄话，会懂我这一刻表达的思念和回忆的。

随童年一起被记忆的萢，真的是我吃过最棒的零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