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物』酿酒不难,但你要舍得花时间
第一次走进“糯言”就有一种很惊艳的感觉。酒馆闹中取静,向西走几百米出板桥南巷是车水马龙的东四北大街,进酒馆却有身居山林的恬淡。
酒馆的前身据说是吴裕泰的老宅,柏木做成的门把手,有一种不着痕迹的美感。桌椅皆为木制,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细腻的光泽。
在这里,我们见到了“糯言”的创始人——黄禺。
五六年前,已经在设计领域小有成就的黄禺,对吃的挑剔对甜的迷恋,选择了跨行去做酿酒师。
设计师酿酒会酿出怎样的味道?他怎样解读酒在中国人生活里的文化含义?与黄禺面对面,听他聊聊酿酒的那些事。
坚持下去是因为不服输
好物:怎么想到要从设计跨行去做酿酒的?
黄禺:酿酒其实不是我的爱好。走上这条路跟我做设计师的习惯有关。进入一块算是空白的领域,是个不小的挑战。前两三年走得很迷茫,看不到出口,但是一想到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精力、这么多钱,什么也没做成,出来了,也不好意思跟朋友们讲。倔强性格使然,得把这件事做出点名堂来。
好物:前期的难点主要在什么地方?
黄禺:中国的糯米酒民众基础很庞大,但是没有往上走 ,也没有形成一定的流派。只能说各地有各地的特产。这一点跟日本的清酒相比,有特别明显的差别。清酒已经形成了特定的体系,是可以被品鉴的酒品。
▲民间的米酒老作坊中国的糯米酒是比较原生态的,也没有标准,更无品牌,各地的品质参差不齐。 我喝了不下 16 个省、60 个中国民间酿造师酿的米酒,始终没有找到理想的一种。
发酵学的基本原理说起来其实很简单,但各地的工艺大同小异,有的加了这个,有的加了那个,民间酿酒师自己也讲不清楚来由,只是说祖祖辈辈就是这么做的,现在还照着做,没有去深究影响味道和品质的成因。我本来想自己设计包装,找个师傅来做酒,但是没找到理想中的,所以还是决定自己来做。
好物:突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禺:是从结识一位日本的清酒酿造师之后。清酒是黄酒传到日本之后,经过改良形成的。它保留了谷物的香气,没有黄酒的陈酱味,这也是它在全球都有比较高的认可度的重要原因。
好物:为了打造一款精致的米酒花了不少心思吧?
黄禺:建酿造厂的成本比较大。酿造的科学性民间也想追求,但是没有这个条件。日本的工匠一直在提升。但是我们的酿造体系一直没有大的发展,是我们国家对工匠的态度不够尊重。日欧不一样,他们比较尊重工匠文化。
做精细酿造没有捷径,要把每个程序都做到位。民间做 5 道程序,我要做了 15 道。卖弄乡土原生的概念,大家都可以,做个好看的瓶子一包装就能卖,但是真正的品质没有根本上提升,这不是我想要的 。
好品味不是用钱砸出来的
好物:糯言酒馆的装修很特别,投入特别大吧?
黄禺:第一期投入比较大,花了 60 多万,但是弄完了朋友们看了都说没看到什么大的动作。当时主要是环境的基础处理以及材料的细加工。现在人工成本比较高,比如我空间里面有一排不规则的木柱子,是老榆木的。
我从拆房队那里买的时候一根才不到 100 块钱,而加工一根柱子的人工成本就要 300 元。
我做一张茶几,玻璃下面的这块砖雕,是影壁的一部分,从一个民国老宅子里淘来的,也就几百块钱,还没有上面这块 800 块钱的玻璃贵。旁边的木框也是老宅子里淘来的,桌子真正的成本是工人的工钱,得 1000 块钱。整张做下来一共花了 2800,后来朋友们照这个样子又做了几张,拿出去卖,一张卖了 8000。像这种有年头的老物件,南方老宅里比较容易拿得到,也不用花太多 。
好物:品酒这件事听起来很玄虚,也很奢侈,您怎么看?
黄禺:我个人觉得酒的品鉴的逻辑特别简单,人的味蕾大都单纯,这个酒入口好喝不好喝,愿不愿意多喝几口,就是好酒的基础。
品糯言米酒,闻的时候更多的是乳酸和米物的香气。先冷藏,这是因为低温的米酒进入口腔时,会在体温催化下让味道瞬间打开,酒到喉咙口的时候有微微的柠檬苦,下去回甘带出淡淡的果梨味,这个过程是很美妙的。
品日本清酒香气很干净,味道细腻而富有变化,喝起来很清新。一般在日本售价在 RMB 600-1000 块,就能买到很好的了,花 1500 块的清酒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喝酒的一半喝的是情绪
好物:怎么看待中国的酒文化?
黄禺:酒是可以让人放松下来的东西,在中国文化里有一定的社交属性。微醺的情况下,才能更好的分享。酒肆文化在两宋时期非常兴盛,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消费的人群非常广泛。
中国人的生活中还有另外一种重要的饮品,就是茶。但是茶是一种越喝越令人紧张、越令人克制的东西。
而酒不同,是开放的,几杯小酒下去,你的血液温暖起来,人的神经就开始舒缓放松下来。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都市,我们需要可以放松的环境、能舒缓状态和情绪的东西,低度的酒是非常不错的介质。
好物:受中国传统礼教的影响,不少人也包括女性自身,对于女孩子喝酒有一种偏见,您怎么看?
黄禺:很多女生没有体验过酒精带来的愉悦感。对女性来说,看到男性喝酒后的粗鲁发泄,对喝酒这件事情的印象是负面的为多。过去一二十年经济高速发展,人们社交应酬,谈生意拿项目,都需要酒精作为感情交换的媒介工具。男性粗放的饮酒方式破坏了酒这个文化符号的意义。
其实喝酒应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喝酒一半喝的是情绪。来酒馆的客人里现在不少都是女性。三五好友喝点小酒,聊聊心事、分享人生,是一件美事。
好物:怎么看待时下颇为流行的手作文化?
黄禺:文化感需要看呈现的阶段的,比如说酿酒,品质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环境的文化历史感。手作的就一定是好的吗?山泉水就一定纯净吗?这个拿什么来保证?我在探访民间作坊的时候,发现乡间用来酿造的桶是塑料桶和陶缸。
▲福建某土法酿酒作坊陶缸里面有很多微空隙,对酿造低度酒来说是很糟糕的事情,会产生杂菌进而影响酒的味道和品质, 甚至让酒坏掉。如果只是为了保留所谓的传统工艺,而不加提升改进,那品质的创新就无从谈起。
我现在全用不锈钢的发酵桶,视觉概念上看,不锈钢没有那么多的历史文化感,但是有利于酿造的控制,温度更恒定,更安全干净,比如说发酵空间的规划,也是以此为逻辑设计的。
几个月前从法国购买了橡木桶,把中国的米酒放进橡木桶储存,想尝试一下用这个桶酿酒能不能赋予米酒更丰富的味道,到今天的结果看来是很棒的,橡木的单宁和木香与米酒的甜香交相混合,味道更丰富。很多时候,创新不是特别难得事情,更重要的是去尝试,总会有意外收获。
好物:打开糯言的时候有一种仪式感,设计的灵感来自哪里?
黄禺:通过层层剥茧的方式打开包装是想让人们慢下来。牛皮纸和瓶身的软护既是为了保护酒瓶,也是想让用户花更多的时间去体验这个产品。
牛皮纸的成本不是很高,加工的成本稍微高一点。我们希望这个比较质朴的外衣褪去以后,最终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最好的东西。
好物:喝过糯言的清酿,觉得很不错,但是对于不怎么喝酒的女孩子来讲可能酒的味道重了点。如果给不怎么喝酒的姑娘挑酒,您会推荐哪一款?
黄禺:清酿是一款谷物甜香交合微柠檬苦,回味带着果梨味米酒,适合佐餐,尤其是烧烤类。
▲糯言清酿如果是很不善饮酒的女孩,可以先试试原酿。原酿属于浓甜香,甜度在 22%,比贵腐酒、冰酒的甜度高一点,但是喝起来没那么粘稠,更清爽一些。女孩子估计会更喜欢玫瑰糯酒或者是香草糯酒。很快“糯言”还要针对女性专门推出 7 种草本口味的米酒,小瓶装,一天一种会是不一样的心情。
后记:
“糯言”在我看来,是一眼会爱上的那种酒。透亮纤细的玻璃瓶将酒酿金黄的色泽衬托得恰到好处。原本以为想再次喝到“糯言”只能跑到酒馆去。对于朝九晚九的我来说,这不大现实。不过采访中黄禺透露,跟屈臣氏、SEVEN- ELEVEN 的合作正在进行中,“糯言”应该很快就会在很多地方里跟大家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