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妹妹

我出生的时候体重七斤，娘胎里的我并不瘦小，但我后来却长得十分瘦小。直到大学毕业，也就一米五的身高，七十八斤的体重，眼睛很大，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弱不禁风，就跟“布娃娃”一样。

虽然我长得很瘦小，但我的记忆力超好。

我大妹妹出生的时候，我也就一周岁三个月。奶奶着急去找接生婆，我一个人坐在门口守着快要生产的妈妈。那时候，我跟家里的大人一样，满心期待着妈妈能生一个小弟弟出来。

我记得小妹妹出生以后，我听见父母在商量，说江北有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因为没生孩子，想要抱一个孩子，顶好是男孩子，实在不行，漂亮健康的女孩子也行。

几天之后，小妹妹不见了，我猜到估计是送给江北去了，于是我偷偷地央求奶奶：“奶奶，江北的那对夫妻在哪里。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把小妹妹找回来。”

奶奶听到我这么说，就心疼地直掉眼泪，把我的话告诉了我的爸爸。当时的我只有3.5周岁，三岁多的孩子突然说起了要去江北找妹妹，我的爸爸很诧异：“德馨一向笨笨的，怎么说出来这么成熟的话。恐怕这个妹妹不能送走，要赶快找回来。”

十多天后，小妹妹终于被找回来了。奶奶说：“幸好还能找回来！那对老夫妻根本不是自己养，而是替别人收养，都送给第二家了！”

我的敏感救了小妹妹。

长大以后，小妹妹问我：“要是当年我真的被送走了，你真的会来找我吗？”我笑着说：“肯定会啊！我可是一个记忆力超好的人哦！”小妹妹就甜甜地笑了。

小妹妹找回来之后，爸爸就带着妈妈躲到外面去了。听别人说，要是妈妈被抓到了，我就没有小弟弟了。所以，我每天都祈祷着，希望妈妈躲得远远的，不要被抓到。

可能也是因为心里面有了这样的期待，所以我并不想妈妈，也不期待妈妈很快回来。

每天傍晚时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左手牵着小妹妹，右手牵着大妹妹，我们仨一起走到屋子下面一个凸出的小山包上，望着村口的那条小路，望着小路上偶尔出现的行人。

“姐姐，你觉得妈妈会不会突然就回来了？”

“会啊，所有人的妈妈都会突然就回来了。”

等了一会儿，眼睛看得发酸。

“姐姐，为什么我们只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来等？我们应该一大早就来等。”

“妈妈要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早上出门，傍晚才能走到。”

等到了太阳落山以后。

“姐姐，今天早上，妈妈没有出门。”

“是的。”

“明天早上，妈妈会出门吗？”

“要是明天早上不下雨，妈妈就会出门的。”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三年以后，1988年初夏的某一天中午，爸爸妈妈终于回家了。

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回家时的情景。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站在门口愣了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妈妈的胳膊上挽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一个粉琢玉砌的小婴儿，那就是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