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和湘西道个别

很多人和我一样，之前没有去过湘西，但是总是魂牵梦绕。我们在沈从文的笔下一遍遍探寻过，我们在流传的文化中一次次陶醉过，我们在诗歌中一回回惊艳过。湘西，神秘，而美丽。

初次邂逅凤凰的时候，天朗气清，微风轻抚。我站在沱江边，透过阶梯上随风摇曳的紫丁香，凝视着不远处的雪桥。那时候，沱江的水有点凉，但是很温柔地舔着你的脚丫；太阳西斜，落日的余晖掉到了水里，沸腾起滚烫的金光；背着竹娄的苗族老人，在逆光的方向前行，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周围时不时传来的惊叹声、欢呼声，猝然地把你的视线往一条桥上推移。那是一条很长的由一个一个石墩组成的断桥。雨后水位稍稍上涨，水流从上游欢腾地拥过来，在这里遇到了阻碍，不乐意地转着旋涡，从石墩的缝隙中穿梭而过，泛起点点水花。一步一跳地走在断桥上，你想要低下身来掬起一捧清凉的河水，就着身后鳞次栉比的古城楼，将壮丽的风景收入相机，但是又惴惴不安地担心自己会滑入水中。这种欣喜和不安交错而生的感觉，就像是香甜的蜂蜜里面加了一滴醋，味道奇妙，记忆犹新，至今想起来，仍然是满怀的惊叹。

进入古城门之后，扑面而来的是木锤酥浓郁的香味，悠悠地钻进你的鼻子，让你忍不住咽口水。捧着一袋木锤酥，随手拈两瓣进嘴，踏上古朴的红砖石，一临城楼上。岁月将古城墙锋利的棱角削去，指尖轻轻略过，泛起微微的粗粝感。站在那里，俯瞰着凤凰，历史的风拂过，这里曾经有过战争，有过饥饿，有过颠沛流离，可幸好，现在，我看到的是熙熙攘攘的游客，流淌不息的沱江水，肆意生长的绿草红花，好一片繁华之景。

晚饭过后，凤凰换上了灯火辉煌的新装。沿途本地居民叫卖的声音悠扬回荡，江两岸的酒吧更是络绎不绝。择一处小小的清吧，找一个角落坐下，抿一口啤酒，听一首小曲，绚丽变化的灯光就着轻薄的夜色，把你的心包裹得柔软而天真，这样的夜，我们都忘记了孤独。

回旅馆的路上，穿过爱桥，看着两岸截然不同的景色：一边灯火辉煌万家明，一边人声寂静夜色浓，不禁心生感慨，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洗漱之后，躺在旅馆的床上，睡意却迟迟不来。这样的凤凰，是沈从文先生所挚爱的吗？边城里面的故事，是不是还继续上演着？商业化开发之后的凤凰，多了一分人工装饰的讨巧，多了一分虚情假意的算计，多了一分利益得失的计较，那又究竟少了什么呢？我今天看到的，都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但是这样的繁盛的表面之后又掩藏着什么呢？

高涨直追的物价，红灯绿酒的夜生活，争夺不休的利益....在光明的背面总有黑暗，当我们开始在这座文化古城中享受着现代化的生活，我们原来所追求的东西就失去了一份纯真古朴，当金钱大量涌进的时候，我们收获了富裕的同时无法抵挡污秽的如影随形。

舍得两字，本就是这个样子。

我又想起了那天看到的景色，一边万家灯火明，一边千户夜色浓。

这便是神秘的湘西，神秘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