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的小女孩

      幾年前，去了一趟泰安，爬了爬泰山。在泰山火車站旁邊的一個肯德基裡面吃東西時，看到了一個賣報的小女孩。在她還沒推門進來時，我就注意到她了，長的很可愛，扎著馬尾辮，穿著小學校服，大概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我想，這小女孩真不簡單，這麼炎熱的天氣出來賣報，不管是出於什麼動機，都是難能可貴，學校佈置的暑假社會實踐活動也好，或是為了補貼家用為父母減輕負擔，也許是給自己掙點零花錢啥的。

      她原本在離我比較遠的地方叫賣，逐個詢問正在吃東西的客人要不要買報，我看著連續四五個人都擺手拒絕了她，我想她會不會灰心喪氣了呢。再看我周圍的人比較少，恐怕她不會再往我這邊來推銷了，我就舉手示意，喊：這邊，我要買報。我喊的聲音比較小，她可能是沒聽見，但她還是往我這邊過來了。我喜出望外，她先是問了我旁邊的一桌客人，依然是拒絕。

      我趕緊從錢包拿出五元錢來，等她過來賣報給我。等她到我面前時，沒等她開口，我就說：給我份報紙吧。然後，遞給她五元錢，並說：不用找了，餘下的錢你留著吧。沒想到，她微笑著遞給我一份報紙，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四元錢放在桌子上，四張一元的紙幣是逐一放到我桌子上的。

      深感欣慰，這小女孩真了不起，讓人刮目相看。想必是，她的老師或者父母教育有方，把她培養的很好。

      小時候，我家裡很窮很窮，不是一般的窮。小學每次放寒假，都被父母從老家接到長沙一起過。我母親那會兒沒什麼本事，以擦皮鞋為生。每當春節臨近的時候，母親就帶著我一起去市區擦皮鞋。一般就是火車站附近，母親在那幫人擦鞋，我就站在旁邊看著，幫她整理擦鞋的工具。很多次，那些擦鞋的顧客擦完鞋後，給我母親一到五元的擦鞋費用，然後再拿五到十元給我，我當然是來者不拒。給我就收，有時候我一天到晚收的「可憐錢」比母親努力掙的錢還多，可把母親給樂壞了。不過，也就過年前後那幾天，其餘的時間就沒了。

      和這個小女孩相比，那時的我真是無地自容，即使現在的我都感覺羞愧難當。

      記得有一次，是在火車站裡面，應該是上海虹橋火車站吧，我遇到一個乞討的人。一年輕小伙，長得還挺俊，手腳健全，拿著個聾啞人證明來我面前，找我要錢。我二話沒說，就給了他十元錢，心裡是這麼想的：倘若你是騙子，那十元錢就當是我對你的鄙視，你都能放下尊嚴來乞討，我幹嘛不施捨點，十元錢你也發不了財，我也破不了產；倘若你是真不幸，那十元錢就當是我對你的同情，手腳健全，卻養活不了自己，真值得同情。畢竟，鄙視和同情，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以後，我給了自己定了個行為標準：只要有人向我乞討，甭管真假，有零錢的話我都會施捨點，不多，五元十元還是能應付的。既然，你都能把做人的尊嚴放下了，那勇氣值得嘉獎。

      末了，看著那個小女孩出門遠去，我彷彿看到了，她身後有無數個小丑正跪著，點著頭，哈著腰在那乞討，他們一個個好可憐，真可憐，那佝僂着的身躯已经直不起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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