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五

咏史

李商隐

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

何须琥珀方为枕，岂得真珠始是车。

运去不逢青海马，力穷难拔蜀山蛇。

几人曾预南薰曲，终古苍梧哭翠华。

【注解】

1. 历览：遍览，逐一地看。汉司马相如：“贯历览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卬。”晋葛洪：“历览前载，逮乎近代，道微俗弊，莫剧汉末也。”

2. 前贤：前代的贤人或名人。晋陆机《豪士赋》：“巍巍之盛，仰邈前贤。洋洋之风，俯冠来籍。”北齐颜之推：“单豹养于内而丧外，张毅养于外而丧内，前贤所戒也。”唐杜甫之一：“今人嗤点流传赋，不觉前贤畏后生。”

3. 勤俭：勤劳节俭。南朝宋颜延之《陶徵士诔》：“居备勤俭，躬兼贫病。”

4. 琥珀：松柏树脂之化石，有淡黄、褐、红褐诸种颜色，透明，质优者可作饰物。

5. 真珠车：即珍珠。形圆如豆，乳白色，有光泽，是某些软体动物(如蚌)壳内所产。为珍贵的装饰品，并可入药。唐贾岛诗：“一双童子浇红药，百八真珠贯綵绳。” 

6. 青海马：《隋书》卷八十三〈西域列传·吐谷浑〉：青海周回千馀里，中有小山，其俗至冬辄放牝马于其上，言得龙种。诗中喻贤良之臣。

7. 蜀山蛇：《华阳国志·蜀志》：（秦）惠王知蜀王好色，许嫁五女于蜀。蜀遣五丁迎之。还到梓潼，见一大蛇入穴中。一人揽其尾，掣之，不禁。至五人相助，大呼曳蛇。山崩，同时压杀五人及秦五女，并将从；而山分为五岭。诗中用以喻奸佞之臣。

8. 南薰曲：《史记》卷二十四〈乐书〉：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夔始作乐，以赏诸侯。故天子之为乐也，以赏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谷时孰，然后赏之以乐。故其治民劳者，其舞行级远；其治民佚者，其舞行级短。故观其舞而知其德，闻其谥而知其行。南朝宋·裴骃《史记集解》：王肃曰：“〈南风〉，育养民之诗也。其辞曰：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唐·司马贞《史记索隐》：“此诗之辞出《尸子》及《家语》。”

9. 终古：往昔，自古以来。《楚辞·九章·哀郢》：“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来东。”南朝梁刘协：“终古虽远，旷焉如面。”唐李白诗：“惟君固房陵，诚节贯终古。”

10. 苍梧：《太平御览》卷九百六十二〈竹部一·竹上〉：任昉《述异记》曰：湘水去岸三十许里有相思宫、望帝台。舜南巡不返殁葬于苍梧之野，尧之二女娥皇、女英追之不及，相思恸哭，泪下沾竹，文悉为之班班然。

11. 翠华：为御车或帝王的代称。唐陈鸿 《长恨歌传》：“潼关不守，翠华南幸。”宋陆游诗：“翠华东巡五十年，赤县神州满戎狄。”

简译：

此诗当为悼亡之作，作于开成五年（840年）唐文宗去世之后。

文宗在即位后，一改穆敬两朝的怠政作风，他励精求治、勤奋好学，恢复单日视朝的旧例，还去佞幸、出宫人、放鹰犬、裁冗员，省教坊乐工，停贡奇巧珍玩，去奢从简，一时之间是翕然相贺，人人都以为太平可冀。可是由于宦官专权，志大才疏的文宗的政治抱负难以实现，虽然两次谋诛宦官，均遭失败而“受制于家奴”，最终郁悒而死。

遍览前代的贤明之士和国家，成功皆是源于勤俭，而破亡则是因为奢华。

为什么非要用琥珀来作枕头呢，难道说只有镶有珍珠的车才是车吗？

国运的衰败，更重要的是没有像青海马那样的贤良之臣，那样的话即使穷尽举国之力也难以拔除像蜀山蛇一样的奸佞之人呀。

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预料到，曾作南薰曲的舜帝，最终却身死苍梧而被湘妃哭祭呢。

脉络浅析：

首联总结历史，得出成由勤俭破由奢的结论。此联双关了唐文宗“去奢从简”的治国之策。表达了对文宗治国之法的认同。

颔联承接首联而写，详细论述“去奢从简”治国之法的正确性，用“何须”和“岂得”两个反问句，讽刺了“琥珀为枕，真珠是车”的腐败世风。

颈联转写唐文宗未能成功的原因，“去奢从简”本应是正确的治国之策，可是为什么唐文宗没有成功呢？因为前朝带来的破败国运，和没有贤良之臣所致呀。所以，唐文宗虽然倾心尽力，最终也难以铲除像蜀山蛇一样的宦官。

尾联以作南风曲的舜帝之死，喻唐文宗的去世。一方面赞颂唐文宗是贤明之君，另一方表达了对唐文宗去世的哀悼，再一方面表达了对国家颓废命运的担忧和悲哀之情。

这首诗一反李商隐婉约的特点，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政治观点，是李商隐真情的流露，表现了其强烈的爱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