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一样质朴的大姨
“你大姨生病了。“妈妈在视频里跟我说。
“啊,大姨得了啥病?去医院看过了没?”我问
“自从你大姨夫去世后她就变得不爱说话,每天蔫蔫的,吃、喝都不受影响,就是别人跟她说话她半天也反应不上来,要不就是干脆不搭理人,孩子们带她跑了好几家医院看病,做了全套的检查,只说是有轻微的脑梗。”
妈妈和大姨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她们俩除了长得不像之外,那种相互的惦记、照顾跟亲生的姐妹也没啥区别,毕竟大姨是妈妈看着长大的,所以我们家和大姨家也一直走的很近。
大姨是初中学历,大姨夫是一个小包工头,大姨结婚之后日子过得不错,也就没再出去工作,做了家庭主妇。在我的印象里大姨一直在生小孩儿,那可是在计划生育是国策的年代,大姨竟然在生了1个表弟之后又生了3个表妹,最小的表妹是我上大学地时候出生的,那个时候大姨都已经是四十多岁的高龄产妇了。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孩子,她羞涩地说:“我喜欢小孩子呀,孩子就是希望。“
我们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爸爸妈妈分居两地,妈妈一个人带我和姐姐又要上班,实在照顾不过来,大姨就把姐姐接到了自己家,一直带到了6岁需要上学了才送回来。从我有记忆以来,大姨每年都会来我家两三趟,扛来大袋大袋的米、面之类的细粮。
后来我和姐姐长大一些了,寒暑假就会结伴到大姨家走亲戚。走亲戚最大的期待就是改善伙食。大姨不但会变着花样的给我们做好吃的,还会拿出家里储存的花生、瓜子来款待我俩。但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了一段大姨和姐姐的对话,让我耿耿于怀了好一阵子。
那是一个炎热的暑假的午睡之后,我懵懵懂懂的从睡梦里半醒过来,就听大姨和姐姐低声在外屋说话:“这个花生是刚收回来到,有一股甜味,你尝尝!”。而当我从屋里走出去后,却没有得到期望中觉得应该有的那一份。后来跟姐姐提起这事儿,她不好意思地承认了,她确实是在我睡午觉的时候单独给姐姐拿花生吃。大姨虽然为此有些自责,但也在一次聊天的时候坦诚地说毕竟姐姐是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时就一手带大的,那种惦记和偏心是天然而不可抗拒的,我其实也早已对此释然了。
大姨一直在我家和姥姥家之间充当了亲密大使的职责,她自己的孩子接二连三的出生后,也没让她放下对我妈妈的关心。在我和姐姐一起考上大学之后,以父母做教师的微薄工资供着两个大学生,我家的日子再次陷入了窘迫,大姨又开始了搬运工的工作,她那个时候已经不年轻了,但每次来我家都至少要扛两大旅行袋的米、面外加一些香油之类的副食品,要知道那个时候交通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发达,从姥姥家到公共汽车站和下了长途车走到我家加起来有十几里地的路她愣是扛着这些东西走过来的。
还有几次大姨到我的学校来看我,每次都会给我留下几十元零花钱,无论于亲情上还是于经济上,这都在我灰突突的大学生活中增添了几抹亮色。
在和妈妈的视频结束后,我的脑海里一幅一幅地闪过了那些画面,大姨用她朴实无华的亲情观给我们这冗长、乏味的人生所上的都是愈久弥新的实践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