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荣成路

2022-06-22  本文已影响0人  青岛老黄

没有行道树的马路,就像女人脖子上缺条项链,不影响功能,但影响美观。青岛八大关的魅力之源,除了那三百余栋风格迥异、风韵犹存的老洋楼,谁也不能否认那些绿树成荫的道路和繁花似锦的绿地,尤其在这个鸟语花香的春夏季节。荣成路的名字没有从北方那些关隘和钞关借用,但它也归属八大关历史风貌保护区范围,道路两侧的法桐树已近百年树龄,高大茂盛,遮天蔽日,房子都是花院独栋,可见民国时代青岛官僚资本家的实力和品位一点不逊色于现今住在东部新城的那些“成功人士”,当时建筑师和市政当局的城市规划设计水平也明显比现今牛逼哄哄的专家官员高岀一大截子。

民国二十年(1931年)至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沈鸿烈担任青岛市长期间,将荣成路以东,北到湛山大路、南到太平湾的近千亩区域规划为“荣成路东特别规定建筑地”。要求建筑密度必须在50%以下,保护绿地,以及必须采用透空围墙等等。摘下政治眼镜,如果选两个市长特别值得这个城市的市民怀念的话,第一张票投沈鸿烈,第二张票投俞正声,大概率不会挨骂。

我对荣成路情有独钟,起缘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银行业开始混业经营,我所供职的那家银行开办信托投资公司,在荣成路7号租下一幢大别墅办公,经营债券股票、信托基金、融资租赁等传统银行存贷结之外的新业务。午休时间,我喜欢骑自行车到周边瞎逛或者散步,春天里韶关路的碧桃、宁武关路的海棠和樱花,夏天里正阳关路的紫薇(后来换成广玉兰),秋天里居庸关路的银杏、嘉峪关路的五角枫、山海关路函谷关路武胜关路和荣成路的法国梧桐,冬天里紫荆关路的雪松、临淮关路的龙柏,关联着这些可以看花辩时闻香识路的花街,我用眼晴和胶片收进了足可美滋滋回忆一生的素材库。

在北京工作期间,在客户公司的一个建设项目偶遇一位青岛美女,梅,人长得标致好看,钢琴弹得好,又有生活情调,志趣相投,话谈得来。她后来跟着爱情去了洛杉矶,我俩至今仍然是微信密友。有次聊天说起青岛,说起荣成路,在同一个时期,她居然在荣成路1号那栋别墅办公,她也记得武胜关路小路口摆摊的那个老太太,她也常买她的雪糕烤地瓜。我今天特意驻足路口这堵浅黄色院墙,问起个头矮小满脸红光系着白色围裙夏天卖冰糕冬天烤地瓜的老太太,院里的老邻居说,那个可怜的孤寡老人十几前去世了。

还有一个叫红的美女,在马路对面荣成路2号那栋蓝色小楼机关事务局上班,二十几岁的样子,典型的青岛小嫚,聪慧漂亮,声音甜美,眼睛会说话那种,曾经参加青岛首届选美大赛进入前几名。她的单位是我们的房东,人脸相熟,停电或机器故障的时候,我去找她帮忙打字复印些文件。年轻有目标又勤奋的她,一直坚持业余时间学习英语,后去美国留学,毕业后嫁给一个希腊裔同行,她在华尔街一间著名大银行工作,担任部门经理。她告诉我,她当时住在曼哈顿岛,911那天早上她因故晚去上班,站在自家窗前亲眼目睹了世贸大厦的倒塌。前几年她回青岛探亲,见到她比当年大了好几个尺码,可能是西化饮食高脂高热的缘故吧,这让我有点小小的伤感。

荣成路3号小楼小院,比马路低几个台阶,由一对年轻夫妻承租经营私房菜馆,名头叫“好时光”,男人菜做得好吃,女人把院子打理得精致干净,有一阵我常约朋友去坐坐。院子里有一棵高高的雪松,还有一棵在青岛不常见的菩提,树冠满大。我喜欢菩提树下那张小桌,每次在那里用餐,留下许多美好时光的记忆。后来读到青岛才女阿占的散文《树下饮酒》,她写的正是在这个小院这棵树下的食色性也,文采斐然,妙趣横生,又令我加深了对荣成路的怀念。可惜我今天看到的小院,铁门紧锁,杂草丛生,菩提树不见了,只剩下那棵孤单的雪松。

人走散了,我也老了,荣成路还在,它依然安静、幽美,在这个季节依然绿意盎然,清凉宜人,叫人留恋不舍。我对这个城市的依恋,对这个城市的牵挂,一半来自至今生活在这里的亲人,另一半来自老城区给我的这些暖调的怀旧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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