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往事随风

《往事随风》(2)

2018-01-31  本文已影响42人  经济的草根

手中原本温热的咖啡杯已经变凉,张家伟一口喝干杯中剩余的咖啡,凉的拿铁真的不太好喝,香味尽失,喝到嘴里更多的是一种焦苦的味道,这种变化有点像恋爱和婚姻的区别。张家伟皱起眉头,放下咖啡杯,低头开始吃面前的意大利蛋糕。星巴克的意大利蛋糕做得很好,柔软香甜,立刻冲淡了拿铁咖啡的苦味。快速地扫荡完盘中的蛋糕,张家伟没有像过去一样拿起白开水漱口,而是砸着嘴,舌头在口中搅动着,继续舔食着存留在牙齿上的蛋糕残渣,留恋着口中的余香,这种留恋就像张家伟现在对已经离他而去的玛丽苏的留恋。

寒假正逢北京各种商场年末清仓打折甩卖的购物季。在北京待了几天,玛丽苏带着张家伟逛遍了北京城,穿梭在首都繁华的街市中,张家伟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和玛丽苏的差距,玛丽苏在这个城市是那么的如鱼得水,对各种当年的时尚如数家珍,穿衣服讲品牌,吃东西去名店,这和学生时代的玛丽苏完全就是二个人,而自己对这些城市年轻人热衷的话题一无所知,每当玛丽苏带着他穿过霓虹灯璀璨炫目的城市,享受着京城里的各种美味时,张家伟总有小时候被大人领着逛集市的感觉,当时他想可能是玛丽苏已经参加工作了,而且每次买单时都是玛丽苏在付账,以后自己工作赚钱了,轮到自己掏钱付账,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现在玛丽苏应该算是自己的未婚妻,是一家人了,应该不用那么在意的,张家伟这样安慰自己后,心里也就坦然了。

让张家伟把玛丽苏当作自己的未婚妻,是因为在见过玛丽苏的家人后,由于基本得到了玛丽苏爸妈的认可,张家伟和玛丽苏的关系迅速升温,二人再在一起亲热时,玛丽苏不再拒绝张家伟进一步的亲热,在一次又一次地被张家伟的手在全身游走后,玛丽苏的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那一次,让玛丽苏第一次体会到做女人的幸福,当张家伟侵入到她的身体里的时候,玛丽苏感觉灵魂被张家伟俘获,就像在外流浪多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安稳的家,她更爱张家伟了,她愿意把自己交到张家伟手里,她是张家伟的,张家伟也是她的,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因为有了这样一次体验,之后,玛丽苏甚至故意多留了张家伟几天,故意制造了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在做第二次的时候,出于妇产科医生的职业素养,她还偷偷去单位弄了避孕套让张家伟戴着,二人疯狂地偷食着禁果,让他们的爱情从精神幻想转移到了肉体的现实,从此二人的灵魂被这样捆绑在了一起,再分手时,他们彼此已经视对方为不能分解的家人了。

张家伟的离开让玛丽苏很是难受了几天,不到一个月,就又是春节了,现在的玛丽苏已经不能满足于张家伟日渐稀疏的来信,因为张家伟要复习功课准备考研,她不要求张家伟每天写信给她,那样会让张家伟分心,她知道张家伟和她一样想着彼此,这样就可以了。心理上的不满足让玛丽苏感觉身体也开始不舒服了。

“应该是得了传说中的相思病吧。”

脑袋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后,玛丽苏彻底放弃了坚持,她决定过年时去看望张家伟,于是写信告诉张家伟。张家伟回信说:也想带她回家见见自己的父母,这样,他一毕业就可以让家里着手操办他们的婚事了。

玛丽苏看到张家伟的回信,心头一热,真的就要做张家伟的妻子了啊,这种热望一出现,玛丽苏马上就让它变成了实际的行动。

“妈,你是不是有很多年没有回江阴老家过年了,不如今年我陪你回老家去看看舅舅舅妈吧。”

“你今儿是怎么了,小时候带你去你舅舅家,你去过一次就不愿意去了,说什么农村的厕所让你没有办法蹲下去,在苏州上大学时,也只去过一次你舅舅家,你舅舅留你,你找了一个理由当天就回去了,让你舅舅问了我几次,是不是丽丽对他有什么意见,我只好帮你解释说你身体不好,吃不惯农村的饭。”

苏妈妈数落着女儿,又突然发现了什么,

“你不会想借着看你舅舅的名义去张家伟家吧,这可不行,现在妈妈虽然不反对你嫁给张家伟,但你爸爸还没有最后点头同意你和张家伟的事情,八字还差一撇,女孩子不能随便上人家的,老话说媳妇都怕见公婆,你倒要送上门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然不是,妈妈前一阵不是还说有几年没见舅舅舅妈了,想抽空回去看看吗?你平时要上课教书,哪有什么空闲时间啊,这不是放寒假了,我看你呆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我陪你回一趟老家,我毕业也快一年了,顺便去看看我苏州的同学,我不去张家伟家。”玛丽苏言不由衷地狡辩道。

“你真的不去张家伟家吗?”

苏妈妈太了解女儿了,看最近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不禁感慨:这个小女儿真是很像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一谈恋爱就什么都不顾了,当年自己也是不顾父母亲的反对,和老苏私奔,把父亲直接气病了,最后还是哥哥从中调解,才让父亲接受了老苏,但父亲经此一气,身体情况急转直下,没有几年就病逝了,家里的生意也从此败落。虽然后来,老苏的官越做越大,也对她娘家多有救助,但这件事还是苏妈妈心里的一个梗。

“是该给你姥爷扫扫墓了,你想陪我去就陪我去吧,不过别在你爸面前提去张家伟家的事情,江阴离泰兴很近,你去不去,我也看不住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在张家伟家留宿,当天去当天回,只作为一般同学去看看他,而不是去看望他的父母,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不要上杆子去巴结你未来的公婆,否则将来你真和张家伟结婚了,有你好受的。”

被妈妈一语点破,玛丽苏有点不好意思,搂着妈妈撒娇道,

“还是妈妈最疼我,我全都答应你,不和爸爸提,也不在张家伟家里留宿。”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苏爸爸听妻子说想回老家给老爷子扫墓,也没有多想,只是说,

“到年底了,我单位事多,就不陪你回家了,估计景悦他们也走不开,丽丽刚上班,应该会闲一点,就让丽丽陪你去吧。”

这一说正中下怀,苏妈妈和玛丽苏相视一笑,马上就答应了。于是之后的几天,玛丽苏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帮着妈妈四处采购,准备送舅舅舅妈的礼物,当然暗地里也买了送张家伟家人的礼物。

那时候,江阴还没有通火车,苏妈妈和玛丽苏先坐火车到苏州。张家伟接到通知,早早地等在苏州火车站的出口处,远远地看到玛丽苏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和苏妈妈走出站台,急忙迎了上去,

“伯母好,丽丽把行李给我吧,坐了20多个小时火车,累了吧。”

“坐的是卧铺,还好。”苏妈妈笑吟吟地看着已经手拉着手的二个年轻人说道,“今晚我们先在苏州住一天,我去看看我的老同学,你们自己去逛逛吧,不用专门招呼我了。”

“丽丽来信和我说了,说是住我们学校的招待所就可以,早上我已经去把房间开好,我们先过去把行李放了,然后一起去吃饭。”张家伟利索地介绍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玛丽苏,穿出人群,向1路公交车站走去。

玛丽苏温柔地让张家伟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无限的满足,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的张家伟,张家伟在未来丈母娘面前也不好意思和玛丽苏说悄悄话,只是紧紧地握着玛丽苏的手,玛丽苏那双柔软纤细的手让他的思念有了着落,二人就这样一路上一直默契地拉着手,彼此感觉着重逢后的快乐。

到了苏大招待所,苏妈妈就借了招待所的电话和她的老同学联系,安排了晚上的会面。

“我记得十梓街附近有一家程记小吃店,那里的烧麦很好吃,中午,我们去那里吃饭吧,吃完饭,我可以顺便去圣约翰教堂看望约翰神父。”

“我和家伟陪你去吧,我也很久没有见老约翰神父了。”玛丽苏想起了她和张家伟的初次见面,不禁脸热心跳起来。一边的张家伟看到脸红的玛丽苏,也想起了他们的初见,附和地说道,

“我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陪你们四处逛逛,伯母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也在苏州大学读过书,不过当年它叫东吴大学,那时候东吴大学是一所教会学校,这座圣约翰教堂是属于东吴大学的,每个星期天,我们都去教堂做礼拜,我和丽丽爸爸认识是在圣约翰教堂里,后来结婚的时候,约翰神父是我们的证婚人,那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老头,听丽丽说你们也是在圣约翰教堂认识的,我们二代人都和这座教堂有缘分,一起去看看也好。”苏妈妈回到当年读书恋爱的地方,不禁感慨万千。

按照计划,中午吃过午饭,一行三人来到十梓街上的圣约翰教堂,冬天的梧桐树叶凋零,光秃秃地立在门前,午后淡淡的阳光照在屋顶,通过五彩的琉璃窗照进教堂,因为不是礼拜天,教堂里空荡荡的,有些冷清。

“这位姐妹,今天不是星期天,白天没有活动,晚上我们有一个传播福音的活动,你可以晚上再来看看。”

一个年轻的神父看见有人走进教堂,从座位上站起,迎了上来。

“我们不是来做礼拜的,我以前在东吴大学读书,认识这里的约翰神父,我是从北京过来的,特意来看望他。”苏妈妈说道。

“这样啊,很遗憾,约翰神父去年中风,被他家里人接回美国了。”年轻的神父答道。

“啊,真遗憾,没想到约翰神父病倒回国了,我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忙你的吧,我还想在这里四处看看,我年轻的时候,每个星期都会来这里做礼拜。”

苏妈妈有点失望,等神父离开后,三人在教堂里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我和丽丽爸爸结婚时,家里人反对,当时没有举行一个正式的结婚仪式,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来观礼,只是很简单地来圣约翰教堂请约翰神父为我们证了婚,结婚后不久就有了丽丽的姐姐悦音,以后就一直没有机会补办一个结婚仪式,我心里一直挺遗憾的。本来想悦音结婚时在教堂办一个西式婚礼,但悦音和景悦都是现役军人,又都是共产党员,丽丽爸爸说影响不好,最后还是按老一套办了一个中式的婚礼。”

苏妈妈故地重游,勾起往事,看到面前的女儿和男朋友甜蜜地手拉着手,仿佛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苏妈妈忍不住对二个孩子说出了一个自己的愿望,

“你们二个初次相识也是在教堂里,你们将来结婚时想不想在教堂里办一个西式的婚礼?”

听到妈妈提到和张家伟结婚的事情,玛丽苏感觉脸热心跳,看到同样涨红了脸的张家伟,玛丽苏幸福地说道,

“我们听妈妈的,妈妈说婚礼怎么办就怎么办。”

听到苏妈妈刚才说的话,张家伟热血沸腾,这是他做梦都想从玛丽苏爸妈那里听到的话,这不就是证明自己已经被未来丈母娘认可了吗?

“嗯,我们都听您的。”张家伟接着玛丽苏的话,重重地点头承诺道。

从圣约翰教堂出来,已经是下午4点钟了,三人直接走路去了苏大附院。苏大附院也在十梓街上,离圣约翰教堂不远,苏妈妈的老同学是苏大附院的领导,因为提前约好的,老同学早就等在办公室,玛丽苏和张家伟跟着苏妈妈上楼照了一个面,打了一声招呼,就溜了出来,转到急诊科,去找玛丽苏的舍友小梅。

“小梅”

一个年轻女医生闻声抬起了头,

“玛丽苏,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事先来一个信,搞突然袭击啊。”

小梅是玛丽苏上大学时的舍友,苏州当地人,白白净净,圆圆的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拉住玛丽苏的手,抬眼又看到站在急诊室门外的张家伟,不禁揶揄道,

“我说呢,不提前通知,原来不是专程从北京来看我的,看我只是捎带的,苏州有一个帅哥勾着你的魂呢。”

玛丽苏早就习惯了小梅同学的冷嘲热讽,也不介意,

“你就不能嘴下留德啊,才见面就怼我,我不介意,我们家伟脸皮薄,他会感觉不自在的。”

这时,张家伟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和小梅打了一个招呼,就站在旁边没有多余的话了。玛丽苏和小梅一阵絮叨后,发现张家伟有点无聊,就转头对张家伟说,

“家伟,要不你先回去吧,晚上我自己回招待所,我妈那里你也不用管了,晚了,田阿姨会叫车送我妈回去的。”

张家伟“嗯”了一声,正准备走,被小梅同学叫住,

“玛丽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张家伟也是我的老熟人了,上学的时候,我可没有少帮你们递话传纸条,怎么好事成了,就想把我这个中间人一脚踢开,我现在可是孤苦伶仃的单身小女子,也是需要像张家伟这样的帅哥安慰安慰的,今天,你不许把张家伟藏起来,凭什么张家伟就是你的了,你们两个现在还没有结婚呢,理论上,帅哥哥也可以属于我的殴。”

小梅嬉皮笑脸地说着俏皮话,看到张家伟囧得满脸通红,小梅笑得更开心了,

“张家伟不许走,真的不许走,再等一会儿,我就下班了,晚上我请客吃饭,然后再去泡酒吧,今年苏州洋火起来了,年轻人开始流行泡吧,我带你们去玩玩。”

一阵子笑过后,小梅一本正经地对玛丽苏和张家伟说道。

“既然你让家伟留下来陪你,就让他请客吃饭,我们二个小女子跟着他一个大男人出去玩,哪有让我们掏钱的道理。”

玛丽苏眼睛看向张家伟,张家伟马上醒悟,接着玛丽苏的话说道,

“对,今晚应该是我请客,一,丽丽远道而来是客,二,你算是我们俩的媒人,我就趁现在先谢你了。”

“你承认我是你们俩的媒人,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今晚我要狠狠宰你们俩一顿,以安慰我冷清寂寞的心。”小梅故作可怜地说道。

“小梅,你说一个地方,让家伟先去定一下座位,别等你下班了,那时候正是饭点找不到合适的座位。”

“去观前街的松鹤楼吧,离这里也不远,吃完饭去泡吧,都顺路。”

等张家伟走后,小梅坏坏地笑,眼睛盯着玛丽苏看,玛丽苏不知什么原因,以为脸上的淡妆花了,就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掏化妆镜来看,

“别看了,脸美着呢,一个是张口闭口家伟家伟的,另一个要来谢我这个媒人,你们俩露相了吧,老实跟我说吧,你和张家伟都到哪一步了,看看我还有没有希望,我可是很喜欢张家伟的啊。”

被小梅突然一问,玛丽苏一愣,脸不由得发烧起来,

“你这女流氓,你想我到哪一步了?不过,我结婚的时候,你可要来当我的伴娘。”

“真让我伤心,你们还真成事了,你们俩家庭的差距这么大,你爸妈真能同意你嫁给他吗?在我想来你也就是上学时无聊,跟他玩玩恋爱游戏罢了,毕业以后一定会分手的,我等着捡漏呢。”

玛丽苏知道小梅同学逗自己,也半开玩笑地回道,

“今晚可以让你试试,你爱干嘛干嘛,我在旁边什么都不说,看你搞得定张家伟吗?搞定了,我让你。”

“去你的吧,都到这一步了,我就不相信你舍得,张家伟已经去过你家了,这次你妈陪你过来,是不是要正式谈婚论嫁了。”

“唉,要是这样就好了,我这次是陪我妈回江阴老家给我姥爷扫墓的,我妈倒是挺喜欢家伟的,我爸有点不愿意,提了一个条件:让家伟考北大医学院的研究生,等考到北京来了,我爸才同意我嫁给他。”想起那天爸爸见张家伟的情形,玛丽苏不禁黯然神伤。

“这多半就是同意了,张家伟可是学霸,考上研究生应该不难。”小梅不想看到闺蜜愁眉苦脸的样子,赶紧出言安慰。

“我也是这样想的,希望张家伟能替我争点气,不要出什么状况。”

提起这件事,玛丽苏总有点不踏实的感觉,所以也不想多说,岔开话题,又和小梅聊起了其他的事情。等到6点,小梅下班,玛丽苏上楼和妈妈,田阿姨说了一声,就和小梅像上学时那样手拉着手走路去观前街。

张家伟早就在松鹤楼门前等着了,接了二人,到预定的包间坐下,请服务员拿了菜单让小梅点菜,

“小梅,你别和他客气,点贵的。”玛丽苏想起张家伟让她烦心的事,就决心刺激一下张家伟,看看他的反应。

“对,别和我客气,点贵的,我是真心想谢你这个大媒人的。”

张家伟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但玛丽苏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多想了,索性表现得大方一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帮你们跑了四年的腿,这次就算是给我的补偿吧,刚才我答应玛丽苏了:你们结婚时,我飞到北京给她当伴娘。”小梅笑呵呵地说道,“松鼠桂鱼是松鹤楼的招牌菜,来一份,我们只有三个人,点多了吃不了,再给配点小菜吧。”

小梅知道张家伟家里的情况,嘴上虽说不客气,还是手下留情,随便又点了几个素菜,没有点酒和饮料,就让服务员下单了。

“我们一会儿去酒吧喝,吃饭就喝点茶水吧。”

因为小梅坚持要做东请二人晚上去酒吧玩,所以这顿饭吃得很快,饭后,张家伟去结账,一看花了200多块,多少有点肉疼,这可是他大半个月的伙食费啊,不过,兜里的钱还够付,没有让他出什么洋相,张家伟这才舒了一口气。

出了松鹤楼,转了几道弯,小梅领二人进了一家叫“MUSE”的酒吧,酒吧不大,环境不错,是那种很西方的装饰风格,因为不是周末,酒吧里的人不多,舞池里没有人跳舞,灯光暧昧,驻场歌手在舞台上没精打采地唱着小调。小梅是这里的常客,很老练地找了一个靠近壁炉却远离舞台的座位,三人坐定,小梅让服务生拿了二扎德国黑啤和一个大果盘。

“小梅,没想到你这么能喝,”小梅的酒量让张家伟有些意外,“你别灌我,你和丽丽很久没见了,你们俩随便喝,我就不多喝了,我负责最后收场。”

“对,别让家伟喝了,万一他喝多了,我们俩个女的可弄不动他,再说我也不想看到他喝醉的样子。”

“张家伟,你可要做好受虐的思想准备,这玛丽苏还没和你结婚呢,就已经管上你了。”

“不是她管我,我酒量不行,也不喜欢喝酒。”

“以前我也不喝酒,工作后经常有医药代表请客,喝的次数多了,发现自己酒量还真好,没有喝醉过,遇到没人请客的时候,我就自己来酒吧喝。”

小梅几瓶下肚,话就更多了,

“我和你们说,酒真是好东西,而且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小梅,我看你现在变成酒鬼了,你上学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没想到环境真会改变一个人。”玛丽苏感叹道。

“你是女神,你不懂我们这些普通女孩的心理,我相貌平平,家世平平,学习成绩平平,上学时没有一个男孩追求过我,因为我是你的闺蜜,还要隔三差五地替各路帅哥给你传话,看着帅哥们对你穷追猛打,我心里自卑啊,真的很自卑,但那时候觉得年纪还小,对找男朋友不是很着急,现在工作也有大半年了,还是没有哪个男孩追我,我就这样一个人飘着,唉,更自卑了。”

小梅拿起酒瓶又咕咚咚喝下一瓶,放下空酒瓶,一边用手抹嘴,一边又说道,

“爽啊,真爽,只有喝酒时,我才不自卑,感觉姐无所不能,什么都可以做。”

说着,一把拉过张家伟,嬉皮笑脸地说道,

“帅哥,陪姐喝一杯,姐告诉你一个姐活了24年才发现的秘密。”小梅顿了一下,借着酒精的作用,伸手摸了摸张家伟白净英俊的脸庞,接着说道,“人生在世,多不如意,不如意才是人生的真相,如果你看重结果,这辈子活着就更没有意思了。”

张家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小梅,顺手拿起酒杯,和小梅的酒杯碰了一下,也仰脖咕咚咚地喝完了一杯,

“那你说人生是什么,难道不是追求成功吗?”

“追求成功多不成功,人生就是一大堆的遗憾。”这时,小梅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笑着伸手又摸了摸张家伟的脸,“姐真是喜欢你这张俊俏的脸啊,唉,可惜不属于我。”小梅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人生追求的是经历,是享受,是投影到内心的感受,自信是人生最好的状态,像我这样普通得像空气里尘埃的人只有喝酒的时候最自信。”

这时候的小梅看上去像一个经历沧桑的智者,遵遵教导着一个晚辈,那神态洒脱,在张家伟眼中也是很美的。

“所以嘛,酒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们三个都是学医的,不用我多解释,都知道麻醉有二个状态,先兴奋后抑制,不懂酒的人会喝多,醉酒,让自己进入抑制状态,那是傻帽,我从来不往醉里喝,我只喝到兴奋状态,飘飘欲仙,自信满满,那感觉真是美妙啊。”

“小梅酒仙,好,我们喝,让我也体会一下喝到兴奋状态的感觉。”

玛丽苏工作后也经常这样出去玩,既然跟着小梅来了,自然而然地被带进了状态,只有张家伟坐在边上安静地看着她们,拿着酒杯慢慢地品。

不知不觉地就喝到了午夜零点,酒吧里的音乐突然热烈起来,跳舞的人也多了,小梅和玛丽苏下到舞池,跟着强劲的节拍,借着酒精的力量,疯狂地舞动起来,二个人的迪斯科跳得非常好,引得周围的人一片尖叫,一会儿,就有几个穿着时髦的男孩过来搭讪,张家伟看着很不舒服,直接上去,拉着玛丽苏和小梅离开了酒吧。

出了酒吧的大门,冷风吹来,玛丽苏和小梅都是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可是二个人脚底下发软,只得一人一边搂着张家伟的脖子,这时间已经是夜深人静,街上空空荡荡的,根本打不到出租车,幸好观前街离苏大附院不远,张家伟无奈,一手扶一个,三个人东倒西歪地走到苏大附院。一路上,玛丽苏和小梅依然兴奋,大声地喊着,笑着,唱着,好像这世界只剩下她们二个人,任她们耍,任她们闹,任她们自由自在地飞。

送小梅回到宿舍,交给了她的舍友,张家伟就背起玛丽苏回招待所。不用自己走路,趴在张家伟的背上,玛丽苏感觉很舒服很安全,也不再闹,竟然稀里糊涂地睡着了。到了招待所,苏妈妈闻声起床,开门从张家伟手中接下玛丽苏,

“你们喝酒了?丽丽怎么喝了这么多啊,谢谢你啦,这里有我,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吧。”

帮苏妈妈安顿好玛丽苏,张家伟告辞回学校宿舍,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来到招待所,

“伯母,丽丽晚上没有再闹你吧。”

“没有,睡得像小猪一样,现在还没有醒呢,不用管她了,我们先出去吃早饭,顺便给她捎带点,等我们回来,估计她就醒了。”

张家伟在招待所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替苏妈妈点了馄饨,生煎包,自己要了豆浆油条,苏妈妈看到,就问,

“你也吃点生煎包吧,这家的生煎包还是挺好吃的。”

“丽丽也喜欢吃这家的生煎包,以前上学的时候到了星期天会专门跑过来吃,傻子生煎还是挺有名气的,一会儿给她也捎带点,我早上不习惯吃带馅的东西,豆浆油条就挺好吃。”

苏妈妈听张家伟这样说,就不再多话,心想张家伟还是一个心细的人,对丽丽真是上心,女儿以后嫁给他应该会幸福。有了这样的想法,苏妈妈对这个未来的女婿是越看越喜欢。

苏妈妈和张家伟吃过早饭,回到招待所时,玛丽苏已经起床,梳洗完毕,吃了张家伟给她带回来的傻子生煎包,喝了豆浆,就去给小梅打电话,知道小梅同学还好,已经上班,就在电话里互相道别,约好以后北京再见。

在玛丽苏起床吃饭的时间,苏妈妈让张家伟跑了一趟苏州长途汽车站,提前买了去江阴的汽车票,中午的时候就拉着玛丽苏去了江阴,没有留下更多的时间让玛丽苏和张家伟单独呆在一起,玛丽苏看着恋恋不舍的张家伟,柔声说道,

“大年初八,就按你之前说的,我去泰兴,你来汽车站接我吧。”

站在旁边的苏妈妈看了女儿一眼,想说点什么,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送走了玛丽苏母女,张家伟继续回学校复习功课,到了除夕才坐车回了泰兴农村自己的家,晚上,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张爸爸很是高兴,

“家伟,今年就毕业了,以后分到泰兴市人民医院当医生,我们家算是翻身了,我和你妈把你供出来就算完成任务了,以后娶媳妇要靠你自己的了,现在家里可是什么都没有替你攒下,再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爸,妈,我正想和你们商量呢,虽然今年本科毕业了,但我还想考北大医学院的研究生,将来去北京工作,我不想一辈子呆在泰兴这个小地方。”

爸爸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提到自己今后的工作,虽然张家伟觉得很不是时候,但因为关系重大,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什么?你还要去北京上学啊,我们可供不起你了,将来的学费这么办?你还是要现实一点,考虑考虑家里的实际情况,我们是普通的农民,能供出一个大学生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还有能力再供你去北京读研究生,研究生就不是我们这样的家庭能走出来的,我和你妈要是有能力供你上研究生,我们就不会让你姐姐家芬高中辍学,回来帮忙干活了,你小子不要不知好歹,到现在你姐姐还时不时地埋怨我和你妈呢,我看你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地到泰兴市人民医院当医生吧。”

张爸爸一听儿子对未来的打算,心头不由得火起,要不是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张爸爸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我,我不用你们供我上研究生,我也不用你们替我攒钱娶媳妇,钱我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去学校贷款上学,反正我是一定要去北京的。”

听爸爸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一口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张家伟急得面红耳赤,说话也磕巴起来。

“你敢不听老子的话,你这个不孝子。”张爸爸越来越生气,放下吃饭的碗筷,指着儿子骂道。

“你打死我,我也不去泰兴上班,我就要去北京。”张家伟也激动地说。

一旁的姐姐家芬看爸爸已经气得站起来,要动手打人,急忙起身把弟弟拉进里屋,

“你别一回家就惹爸妈生气,有事也要好好说,别说什么气话,实在不行,姐把嫁妆给你,让你去北京读书就是了。”

张家伟因为姐姐高中辍学的事情,心里一直对姐姐很愧疚,只是因为女朋友的事情,他不得不对姐姐说了实话,

“姐,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过分,但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在学校谈了一个女朋友,她家是北京的,寒假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北京,她爸妈让我考北大医学院的研究生,才同意把女儿嫁给我。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和爸妈说说,姐对我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以后一定报答姐姐。”

“是这样啊,你女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嫁女儿还提这么高的要求啊?”

姐姐家芬是一个朴实的农村姑娘,身体结实,皮肤黝黑,五官长得倒是很好看。她比张家伟只大一岁,但却像母亲一样疼爱着这个弟弟,因为弟弟学习比自己好,她听从了父亲的安排,上了二年高中就辍学回家帮家里干活,供弟弟上大学。今年家伟大学毕业,她也要嫁人了。在家芬的心里,上大学,到大城市工作,也是她的梦想,而家里经济情况不好,自己脑子也没有弟弟好使,学习成绩远不如弟弟,所以她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弟弟。弟弟是这个家的希望,弟弟将来生活得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我女朋友叫苏玛丽,是我的校友,比我高一级,已经毕业,现在北大附院当妇产科医生,她爸爸是总后的少将,她妈妈是北大医学院的教授,上次去北京,就是去见她的爸妈,他们勉强同意让女儿嫁给我,不过有一个条件:要考北大医学院的研究生。”

张家伟把玛丽苏家里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姐姐,盼着姐姐家芬帮他的忙,

“我已经和女朋友说了,让她初五上我们家,见见爸妈,毕业以后,如果我考到北京,今年可能的话,就准备结婚了。”

家芬听到弟弟今年也准备结婚,心中一喜,满口应承下来,

“这真是我们家的大喜事,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爸妈,让他们同意,没想到家伟还可能比我早结婚呢。”

安抚了弟弟,家芬出去和爸妈说了家伟想去北京的原因,

“这孩子不是异想天开吗?我们是农民,怎么高攀得起将军的女儿啊,门不当户不对的,以后一定有他的苦头吃了,难道这姑娘有残疾或者长得丑吗?怎么会看上家伟,一个农民的孩子啊?”

“爸,你别乱说,家伟说他女朋友是苏大的校花,漂亮着呢,人家看上我们家伟是我们家的福气,你怎么还反对呢?”

“就是,我说家伟他爹,人家将军的女儿看上我们家的家伟,是我们的福气,农村里娶媳妇,女方家还要彩礼呢,人家没有向我们要彩礼,只是要求家伟考北大医学院的研究生,这也是为孩子们好,你别再捣乱了,你不同意,我同意,我就是回我娘家借钱,也要让儿子把这么好的媳妇给娶回家。”

张妈妈听了女儿的话,也是满心欢喜。只有张爸爸唉声叹气,

“你们懂个屁,我辛辛苦苦地把儿子养大,供他上大学,现在马上就工作赚钱可以帮到家里了,人家一句话,就让家伟跑到北京,这不是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吗?我这不是白白地把儿子送给人家了吗?我高兴个啥呀,你们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爸,你不能这么想,家伟日子过好了,以后还能不帮衬家里?这是一件好事,你千万别把家伟的婚事搅黄了,家伟说已经让她女朋友初八上家里来,让爸妈见见呢。”

“你这倔老头,我只要儿子好,你敢把孩子的婚事搅黄了,我就不和你过了,我回娘家自己过。”

“你们母女俩都这样想,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人家姑娘是大城市的孩子,第一次上门,又是过年,你们就好好准备准备吧,我老头子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管,反正家伟找上这样的媳妇,我不觉得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门不当户不对的,以后有家伟苦头吃的。”

张妈妈说出了狠话,张爸爸只得点头,嘀嘀咕咕地放下碗筷,甩手出去串门了。

初八一大早,张家伟就骑着自行车到泰兴市汽车站等着接玛丽苏,玛丽苏如约而至。

“我先带你在泰兴市里逛逛吧,我姐一早就到瓜果市场卖草莓了,中午我们等她一起回家。”

“农村过年不是一直要到正月十五吗?只有城里过年只放7天假,初八上班,你姐怎么过年了还不歇歇,要去市场卖东西啊。”

玛丽苏在江阴农村舅舅家过年,知道一些农村的风俗,随口问道。张家伟听玛丽苏这么一问,脸就红了,

“家里弄了一个温室大棚,今年种的都是草莓,草莓熟了不马上摘了去卖,就烂到地里了,我们家主要是靠卖草莓挣钱供我上学的,你今天不来,我就去市里的瓜果市场卖草莓了。”

这个情况有点出乎意料,玛丽苏没想到张家伟家里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艰苦,不禁有点心疼,

“我们去瓜果市场给你姐姐帮忙怎么样?”

“不用,我先带你在市里转转,一会儿去市场和我姐汇合就可以了,我姐比我能干,比我会卖东西。”

听张家伟这么说了,玛丽苏也没有再坚持,不过对家伟的姐姐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她应该像自己的姐姐悦音一样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好的人。一路猜想着,玛丽苏已经跟着张家伟进了泰兴市新四军黄桥战役纪念馆。泰兴是革命老区,陈毅元帅曾经在这里生活战斗过,流传了很多动人的故事,张家伟指着纪念馆里的一副大型壁画对玛丽苏说,

“我爷爷就是在黄桥战役中牺牲的,我爸说如果我爷爷现在还活着,最少也是一个县的县长了。”

“是吗?没想到你还是根正苗红的烈士后代,我爸如果知道,一定会因此对你另眼相看的。”

“我爸才是根正苗红的烈士后代,我都第三代了,不过烈士后代也没有什么用,当农民的,家里还是很穷啊。”

从黄桥战役纪念馆出来,门口有新鲜出炉的黄桥烧饼卖,张家伟想着中午可能回家会晚些,就买了二个让玛丽苏先垫着点肚子,

“没想到还有这么好吃的烧饼,这明明就是肉松馅饼嘛,却叫了一个烧饼的名字,我还以为是普通的那种炉子里烤出来的大饼呢。不过,真好吃,家伟,你也吃一个吧。”

张家伟接过热乎乎的烧饼,和玛丽苏一起边吃边逛,

“我妈做的比这还好吃,不只有肉松馅的,还有豆沙馅,萝卜馅,有咸的,还有甜的,你爱吃,回家让我妈做给你吃。”

"你妈这么会做饭啊,黄桥烧饼真是好吃啊,可惜北京没有,不然我每天买了当早点吃。"

"你真的这么喜欢吃啊,赶明我也和我妈好好学学,我们结婚了,我每天做了给你当早点吃。"

"真的啊,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不你立字为据吧,我不能让你以后有机会耍赖。"

"还要立字为据啊,那还是算了,我怕以后做不到了,被你嘲笑。"

"不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都说出口了,就要说到做到,不然我更鄙视你。"

"有这么严重,这是一件小事情,立字就立字了,那我以后真的有什么事情说了又没有做到,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你真的保证了却做不到,以后要不要你,我现在不知道。我小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李小松,一起在少年宫学琴,他比我大三岁,平时对我很好,很关照我,但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骗了我,本来约好一起去参加钢琴考级,以后我上北音附中,他上北京音乐学院,可是那天他没有来,让我整整等了他一天,考试也错过了,我没有上成北音附中,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他,我最恨别人骗我,以后你最好不要骗我。"

"你那时候多大啊,就早恋,还很受伤,你放心,我绝不是那个李小松,我绝不会骗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所以我才喜欢你。"

二人边说边逛,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瓜果市场,姐姐家芬已经把两筐草莓卖掉了一多半,见家伟带了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走过来,猜是弟弟的女朋友,连忙招呼道,

"家伟,这边,这是你女朋友苏玛丽吧,我是家伟的姐姐,我叫张家芬,你可真漂亮啊。"家芬打量了一遍站在面前的玛丽苏,不由得赞叹道。

"是,姐姐,我是苏玛丽,你叫我丽丽好了,我经常听家伟说起你,说你对他最好了。"

玛丽苏没等张家伟介绍,就亲热地上前拉住家芬的手,家芬有点不好意思,急忙在衣服上擦干净双手,

"我听家伟说了,你比他大一岁,我们俩同年,你也别叫我姐了,叫我家芬就好。"

“这样啊,那你叫我丽丽,我叫你家芬。”

家芬和玛丽苏想象中的一样,眉眼和张家伟很像,只是个子矮点,皮肤黑了些,笑容很亲切,很像自己的姐姐悦音,二个女孩一见如故,手拉着手聊起了家常,很快就熟络起来。

“家伟,你看今天的草莓也卖得差不多了,要不你和丽丽帮姐把剩下的给卖了,我去菜市场买点新鲜蔬菜,一会儿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好啊,好啊,我还从来没有卖过东西呢,家芬,你尽管去办你的事,我们来帮你把剩下的草莓卖出去。”

玛丽苏对贩卖东西有点新鲜,马上就答应下来。家芬交待了一下当天草莓的市场行情,就赶去菜市场了。

卖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家芬走后,二个人守着半筐新摘的草莓,叫卖着,但少有人问津,即使有一、二个买家询问,也是询价后跑到旁边的摊贩处购买,玛丽苏很纳闷,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终于过来了一个老太,问过价后, 就蹲下来挑拣,张家伟急了,连忙阻止,

"我们的草莓是不让挑拣的,你这样翻来翻去,剩下的,我们就卖不出去了。"

"不让挑,价格那么高,谁买你的啊!"

"这是今早新摘的,今年新品种,又大又甜,奶油草莓,当然稍微贵点,你要挑,你去其他地方买便宜的吧,反正,我们这里不让挑。"

老太太嘴里嘟嘟囔囔地走了,小摊前又冷冷清清,等了好一会儿,连一个问价的人都没有了,玛丽苏有一点着急了,

“我们降价卖吧,不然,家芬回来,我们一斤都没有卖出去,多难看啊,好像我们很没用似的。”

张家伟听玛丽苏这样说,也怕她第一次上门难堪,于是点头答应,

“反正剩下的也不多了,就按你说的卖吧。”

"降价了,降价了,今天新摘的草莓降价了。"

随着二人卖力的吆喝,瞬间围过来一群人,

"不挑不拣,5块钱一斤。"

张家伟管称重,玛丽苏管收钱,没用一会儿,半筐草莓就被卖了出去,数着卖草莓的钱,玛丽苏很是满意,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家芬也买了菜回来,玛丽苏把钱交到家芬手里。三个人一起回家,家芬骑自行车带着两个空筐,张家伟骑车带着玛丽苏。路上,一望无际纵横交错的田野在玛丽苏眼前展开,高大的银杏树随处可见,耳畔时常可以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放眼望去远方的农舍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在初春温暖的阳光下若隐若现,这种田园牧歌般的景象让玛丽苏陶醉,

"家伟,你的家乡真美啊!"

张家伟骑车带着玛丽苏,在窄窄的田间小路上飞驰,像一个追风少年,

“你喜欢这里,我就放心了。”

张家伟越骑越高兴,想起日本电影《追捕》的主题曲,不由得哼唱起来,

“啦呀啦,啦呀啦呀啦……,”

玛丽苏和家芬听着高兴,也一起跟着张家伟哼唱,就这样,一路快乐地到了张家伟的家。

“家伟,家芬,你们一起回来了啊,这是玛丽吧,快进屋里来,都饿了吧,我已经做好饭菜,在锅里温着呢,就等你们回来了。”

张妈妈看着儿子领回家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满心欢喜,热情地招呼道。

“阿姨不急,我在城里吃过黄桥烧饼了,不饿的。”

“不饿也吃点,到中午饭点了,家芬,你到隔壁把你爸叫回来,我们开饭了。”

苏妈妈乐呵呵地招呼玛丽苏洗脸洗手,家伟出去把姐姐自行车的草莓筐卸下,拿到杂物间放好,才进来和玛丽苏一起洗了手,然后一起坐在饭桌边。

玛丽苏趁着张妈妈上菜的空档,打量了一下张家伟的家,阳面是一排四间房,三间卧室,一间客厅,两侧是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正面是大门,围成典型的农村四合院,室内没有装修,就是简单的白墙砖地,显得有些简陋,但家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这家的女主人是一个勤劳爱干净的人。

“家伟的女朋友来了。”

随着中气十足的男中音传来,从外面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玛丽苏急忙起身,

“叔叔好。”

“是苏玛丽吧,我们听家伟说了,你快坐,不用客气,家伟妈,开饭吧,别让孩子们饿着了。”

张爸爸刚坐下,就心急火燎地向厨房方向喊道。

“爸,妈,这是丽丽从北京给你们带的礼物,姐,这是你的。”

张家伟等一家人都进了客厅,拿出玛丽苏带来的东西对家人说道。

“这么客气啊,来玩就好,还给我们带礼物,真是谢谢你啦。”

“不用谢,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点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喜欢,喜欢,北京带过来的东西,怎么会不喜欢呢。”

收起礼物,一家人围着圆桌坐下,张妈妈热情地招呼玛丽苏吃菜,

“玛丽,你能来我们家玩,阿姨高兴得很,这次多玩几天,阿姨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不行的,我今天就要回去,阿姨,我们单位已经收假了,我要赶回去上班的,以后有机会一定多住几天。”

身边坐着的张家伟一听玛丽苏来了就走,有点着急,也不管家里人都在,伸手拉着玛丽苏的胳膊,问道,

“你请假不是到初十吗?多呆一天吧。”

玛丽苏当时就红了脸,低声对张家伟说道,

“我妈不让在你家过夜,我答应了,我妈才放我出来的。”

玛丽苏说话声音再小,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张爸爸张妈妈的脸色就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家芬看到,急忙圆场,

“未出嫁的姑娘,家里人管得都紧,我去我男朋友家,我妈也不让我留宿的,没关系的,下次再来,我想丽丽就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了,妥妥地在家里住。”

“对,以后我和丽丽结婚了,这就是她自己的家了,安安稳稳地住家里。”

张家伟看到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自知刚才失言,也急忙说道,

“我妈做的皮卷,黄桥烧饼可好了,一会儿给你带点回去,让你妈尝尝。”

一顿饭有点别扭地吃完,玛丽苏又在张家伟家里呆了半天,傍晚时分才坐汽车回江阴舅舅家。不管怎么说,这次见面后,张家伟和玛丽苏的婚事基本算是得到了双方家长的同意,张妈妈也开始着手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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