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借尸还魂
文/腐草为滢
1
那个瘆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每当接近凌晨,阁楼上总有什么东西压过地板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反反复复,我整夜被它折磨得心力憔悴。
还要从前段日子说起。
那段时间我刚失业,屋逢连阴偏漏雨,我妈重病,家里急需钱,我苦于找不到工作,心想找一个来钱又快又多的工作,恰巧看到一个长期招聘保姆的,一个月工资2万,表现出色还有奖金,走投无路的我已经来不及考验是不是骗子了,在手机上简单聊过之后,就尽快去面试,那户人家地处偏僻,住在一栋古宅里面,虽然看着古老,但是装饰考究,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接待我的是一个30岁出头的女人,是这户人家的管家。
面试非常顺利,对方只问了我几个问题,签好合同,就通知我可以尽快来上班了,并且在得知我的家庭情况后,意外地非常通情达理地先给我预支了两个月工资。
但是这并不是最奇怪的。
刚来应聘的那一天我就觉得这个宅子有点奇怪,直到搬到这里当天,才终于搞清楚哪里奇怪了。
最奇怪的是这个宅子无论晴天雨天,都不允许开窗子,拉窗帘,整个室内整天开着灯,窗子被厚厚的坠了铅条的遮光窗帘挡住。
整个屋子笼罩在一股昏黄的灯光下,在屋子里,根本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我叫苏琴,是个管家。唐先生不经常回来。”
唐先生才是我的雇主。
那管家穿着干练,妆容精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丝巾,蕾丝手套都带的齐全,声音有些不符年龄地嘶哑,“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我去把小姐请出来。”
她袅袅婷婷地消失在阁楼间,不多时只听见年久失修的地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上声响,还有轮子转动的声音,不知为何,我忽然有点恐惧。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款卫衣,低低戴着帽子的人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身材娇小,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但是看不到脸。
“你好啊,我是负责照顾你的李明月。”我微微欠身和这个小姑娘打招呼。
“晓月啊,有大姐姐来照顾你啦,”苏琴也俯下身低声细语,但是那小姑娘一直低着头,不为所动。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苏琴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你别介意,晓月她啊,是个重度自闭症的孩子,她不和别人沟通的。”
我恍然大悟。
苏琴推着唐月回去后,又细心叮嘱我,“晓月小姐有每日固定食谱搭配,以及她每天睡觉之前喜欢助眠的钢琴曲,到时候放给她听。”
2
然而待了几天之后,我却越发觉得奇怪了。
唐月从来没有主动叫过我,也没有什么要求;她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或者坐在椅子上一坐一下午,房门口贴着一张每日不同食谱和要求,有时候是晚餐加甜点,有时候是隔着门唱一首摇篮曲,苏琴不让我打扰她,我也就没敢打扰她。
这一天突降暴雨,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很多,我外面多穿了一件外套,依然觉得寒气抵不住的往衣服里钻。
给唐月送饭的时候,我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窗边,外面的狂风呼呼顺着窗户缝吹进来,看她依旧是那一件薄薄卫衣,我拿了一件外套,走过去给她披上。
谁知,我手刚碰到唐月,她整个人直挺挺地就往一边倒过去。
我紧紧捂住嘴才迫使自己没有叫出声。
那个一直坐在轮椅上得,并不是人,而是一个非常逼真的真人大小的人偶!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一张遗像,遗像里的女孩和坐在轮椅里面的孩子一模一样,此刻那遗像里的女孩眼睛黑黑,唇边带笑,好像注视着我。
那轮椅里面面无血色的逼真人偶,也好像注视着我。
我这么多天一直照顾的,竟然是个假人!
我不由地后退几步紧紧贴住了墙面,双腿打颤,脊背冷汗涔涔。
我飞快地下楼,和苏琴对峙,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我要照顾的是一个人偶!
苏琴正坐在自己屋子里喝下午茶,她的屋子比外面的还要黑暗,萦绕着一股浓厚呛人的香气,听了她似乎有点抱歉,“李小姐,我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这样做我根本招不来照顾小姐的保姆。”她神色有些悲伤,“对我而言,我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即使她……”去世两个字她没说出口,喉咙就哽住了,眼眶泛红,“但是在我心里,她一直还在我们身边。”
我虽然理解,但是一想起那个冲我微笑的人偶,就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抱歉,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觉得这份工作我做不下去了,我想辞职。”
一听说我要辞职,那苏琴忽然换了一副脸色,有点怒气冲冲,言语之间也刻薄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李小姐这样的人,先不说我提前支付给你的工资,我们签的合同上有规定,为期一年,做不满的要付违约金,你付得起嘛?!”
刚才理直气壮的我,因为她这一句话,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被打回原形。
我暗暗说服自己,不就是照顾一个人偶嘛,不就是一年嘛?你忍也得忍,不忍死磕也要坚持下去!
一边想着一边想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谁知忽然感觉脚边痒痒,就见一条细长的冰凉的好像蛇一样的东西顺着我的脚踝要爬上来,我失声尖叫,一边甩腿,一边搜寻身边可用的东西想要把它赶走。
这时小腿已经开始发麻,感觉不到疼痛,而那东西好像附着在了我小腿上一样,无论怎么甩也甩不掉!
楼梯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似乎听到了我的尖叫,匆忙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住手,千万别乱动!”那人动作利索地捏住我的小腿,查看了一下,用他手中抽到一半的烟,对着那东西死死咬住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仿佛烙铁贴肉烙在了我身上,我忍不住痛的大叫。
”别叫了,已经好了。“头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腿,发现那东西已经不见了,腿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窟窿。
来人大概40多岁,身材挺拔没有一丝赘肉,气质凛然,眼角有浅浅皱纹,但是无伤大雅,他一手扶着我,”这是蚂蝗,爱吸血,幸好你没有伸手去拽它,不然蚂蝗有好几个吸盘,可能适得其反。没什么事了,用碘伏或者消毒水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您是……唐森先生嘛?”
“我是。”那男人打量着我,“你是新来的保姆吧,叫什么名字?!”
“李明月。”
他眼眸里闪烁着光芒,盯着我的脸,“明月,好文艺的名字。”
我忽然感觉不远处有人盯着我,扭头看见苏琴鬼一般站在楼梯口的位置,目光有点可怕,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就恢复了正常,“原来是……先生回来了。”
3
本来以为挨过这一年就能安心辞职的我,最近又开始心神不宁。
自从我知道了唐月是个人偶后,苏琴就命令我每餐把食物端近屋子里去,不仅如此,每晚我都要照顾唐月的人偶,依照他的不同要求,放一首安眠曲给她听。
唐月的屋子就在我住的屋子上一层,每到凌晨时分,就传来什么东西压过地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大半夜格外瘆人。
那件屋子只有唐月的人偶,和她的遗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最开始我也没太在意,但是这个声音每晚都出现,就让我不得不开始在意了。
我蹑手蹑脚靠近窗户,从窗帘的一角悄悄掀开一个小缝,偷偷看外面的状况,什么都没有。
忽然一个身影慢慢悠悠地出现在楼梯口,昏暗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个人极缓慢的,仿佛机械人偶一样地挪了过来。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大脑像是炸开无数深水炸弹,心脏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的剧痛。
那个人的穿着打扮,分明是唐月!
分明是那个人偶!
人偶自己活动!
我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心跳得太快,整个人是懵的,只觉得胸口窒息,喉咙干渴难耐,但是我连一声咳嗽都不敢发出,快要喘不上气来。
我唯恐惊动外面那个脚步声,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缩在被子里,胆战心惊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苏琴和唐森,他俩都是一副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我。
“真的,你们相信我!我真的看见人偶动了!他就沿着这个走廊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了!”我蓬头垢面嘶吼着,好像一个疯婆子。
我根本顾不上害怕不害怕,冲到唐月的房间,唐月的人偶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只是她的被子落到了地上。
我感觉我快要崩溃了,“你们看!被子,被子!我昨天晚上给她盖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在地上!”
苏琴和唐森两人无动于衷,看我的目光好像看一个骗子,“李小姐,可能是你记错了,或者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碰掉了。”
最后我想到了最重要的东西,监控!
除了我们住的卧室,其他屋子都有监控,人偶有没有自己动过,监控调出来立刻就能知道。
但是,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监控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走动的录像。
我呆呆地跌坐在地板上,怎么可能!我明明真的看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内,这个声音依然持续不断,处于崩溃边缘的我,神经紧绷,为了抓到人偶会动的心理已经远远战胜恐惧,一直等到快凌晨,那个声音终于又出现了,我贴着门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等到脚步声逐渐远了一些,终于扭开门把,贴着墙根放慢脚步走到客厅。
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偶坐在沙发上,脸上保持着一直不变的微笑,黑色瞳孔凝视着我,像是在无声嘲讽我一般。
后面的事我已经不知道了,我晕过去了。
4
醒来的时候事唐森守在我身边,他只是叹了口气,“医生说你最近没有好好休息,精神太紧张造成的出现幻觉了。”
我默不作声,多说无益,他们不会相信的。
陈森静默地看着我,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我接过,他忽然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惊。
“我相信你说的,”他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欲言又止,片刻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病房门被人推开,苏琴还是老样子,妆容精致地站在门口,拎着一篮水果和一束鲜花,款款地走进来,奇怪的事是,只走了两步就停下,把东西放到了门口的桌子上,也不靠近我的病床,“李小姐啊,你好点了没有?”
我低头啃着水果,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没什么事。”
我抬头打量她,发现她虽然带着蕾丝手套从未摘下过,但是手腕处却红了一大片,好像得了什么皮肤病一样,看着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苏琴不动声色地往上撸了撸手套盖住那痕迹,“如果没什么事就尽快回来吧,”她看向陈森,“先生,家里还有点事,需要您回去一趟。”
陈森点点头,看我一眼,就离开了。
我缓缓摊开掌心。
“我相信你说的,”刚才他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欲言又止,片刻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他在我掌心写下了几个字。
——小心苏琴。
当天我就出院回唐家修养。
当天晚上,苏琴和唐森两人爆发了一场争吵,我躲在自己屋子里不敢出去。
房门被人敲响,传来唐森的声音,”是我。”
唐森来了,他憔悴了不少,脸色看起来是不正常的灰白。
我把手机放到一边,“你来了,处理怎么样了?”
唐森看起来非常紧张,哆哆嗦嗦地掏烟,打火机一连打了好几下也没点着,”都结束了。
你知道为什么阁楼上总是有声响嘛?那不过是苏琴为了装神弄鬼防止别人靠近的诡计,“唐森看起来非常痛苦,”她为了永葆青春,一直威胁我帮助她用年轻女孩的皮给她植皮,你是她的下一个目标。我实在是受够了!”
他扑过来抱住我,贪婪地呼吸我身上的味道,”这下我们就自由了!”
我拍拍他的后背,目光落到他的脚上,随即把袖中的刀子毫不犹豫地插进他的胸膛。
他惊呼一声,后退几步,鲜血滴滴答答地淌下来,我强忍镇定地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举着刀子警告他,“你别再过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别在装了!你根本不是唐森!唐森没有你这么瘦!你的鞋子根本不合脚!”
之前还一脸可怜兮兮的唐森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不顾腹部滴滴答答地流血,向我走了两步,“没想到你竟然发现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听着非常熟悉,然后伸手抚上自己的脸,似乎在摸索什么,只听见一声皮肉的摩擦声,他徒手把半边脸皮撕了下来,半边脸皮耷拉着,露出里面通红仿佛溃烂的脸颊。
我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随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他,不对,应该说是她,徒手三下五除二的把外面的皮蜕皮一样蜕了下来。
她全身通红,像是所有的皮肤都裸露在外面,仿佛溃烂了一般,双眼通红。
仔细看这张脸,依稀能够辨认出和遗像上的唐月一模一样。
她是唐月!
“姐姐,你知道卟啉病嘛,俗称吸血鬼病。“她声音嘶哑,”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从来没有!”她忽然失控冲我大吼,几乎目眦尽裂,“这么多年,我活的就像一只老鼠,不能见光!被我爸爸藏起来,对外宣称我得病去世了,只能依靠换皮活到今天,我错了吗?!我没有,我只是想看一看阳光,看看这个世界!”
“可是呢,凭什么其他人都能够到阳光下去!我的病,只要一见阳光就会皮肤溃烂!这么多年,我爸爸为了让我活下去,不断地给我换皮,我发现我只要穿上别人的皮,就不在那么惧怕阳光了!只要不晒到阳光,就能保持一段时间。”唐月一步步走近我,我避无可避,无处可躲,绝望地盯着她恐怖的脸。
她毫不客气地一把薅住我的头发把我揪到她面前,贴近我的脸,一开口无数腐臭浊气都尽数喷到我脸上,我吓得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大气也不敢喘,只剩下沉默地泪水在脸上蜿蜒下来。
“你还记得那些可爱的蚂蝗嘛?!”
我只觉得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那可是我的小宝贝啊,没有它们,我不可能取皮这么顺利。“
”你还杀了苏琴?!”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苏琴?那是个有点久远的事情了,这么多天,你以为我躲在哪里,我一直穿着苏琴的皮,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她摸起一旁沾血的刀子,“爸爸原来是最爱我的,可是就是姐姐来了,他竟然开始重视你,刚才和我争吵说放过你,不要杀了你取皮!”
那把刀子冰冷地贴在我的脸颊上,我一动不敢动。
我终于想起了为何那天病房她不肯走到我面前,那是因为她怕光!
“他怎么能够这么做!给我的爱怎么能够分给你!我最爱的爸爸,我不能让别人夺走他!”唐月已经陷入癫狂,一把把我推倒在地,带血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抚过我的皮肤,像是凝视着最珍贵的珍宝,“怪不得爸爸喜欢呢,姐姐细皮嫩肉的,多好的皮肤啊。”
说着她挥刀一刀就扎进了我的肩膀里,我痛得死去活来,只感觉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就流了出来,模糊视线里,只看见唐月满是血丝的眼,“我不会让你死的姐姐,毕竟皮要活着取啊,不然就不新鲜了,这件苏琴的衣服穿腻了,也该换一件了。”
大门忽然被人撞开,一群警察蜂拥而入,冲上来将唐月一举抓获。
在她来之前,我特地留了一个心眼,把电话打给警局,始终通话,以便让警察能够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看着被拷走的唐月,终于松懈紧绷的神经,昏了过去。
5
几日的神经紧绷让我疲惫不堪,得知唐月被抓起来的消息,我顿时安心了不少,肩膀的伤口也好了一些,禁不住困意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我紧张地从猫眼里望去,是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亮出了警察证,“关于唐月的事情,我们还有些事要问你。”
我打开门让他进来,“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水。”
不知为何,我隐约又闻到了腐臭的味道。
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我僵硬地回头。
只见那警察摘下帽子,露出熟悉的笑容,手腕处还有阳光灼伤的红色疤痕,阴森森的声音让我瞬间头皮发麻,如同坠入冰窖,
“姐姐,我来看你了。”
PS:没敢找配图,应景的图片看了两眼,实在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