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风恋歌(74)
万氏为难地摊摊手,苦笑着说:"后来?后来…就真的没有后来了。我那冇良心的小孩儿爹带着俺的心儿一去就木有再回来过…。"
小婉也笑笑说:"妹子,不瞒妳说,我就是为这个事儿才连夜来找妳的…也就是的,是啥原因啊…他爷俩儿怎一去就没回来?"
万氏摇摇头,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也不让谁捎回来个信儿…真想人急死啦!…真万一出个啥好歹儿,以后…以后还咋让人过活呀?"说着说说就带了哭腔,还想掉泪,忙用双手捂住了眼窝。
小婉想了想,劝道:"妹子,别动不动就哭…女人哭多了不好!帮不上忙不说,还净在情绪上给人添乱…心易产生悲观与慌乱,也常使决择失误。他们父子不肯回来,又无任何他们的信儿传回来,必有其它原因。…幸许他秦老师另有思量。至于会出什么意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妹子妳想想,现在这社会是人类历史几千年来难得的泰平盛年,治安又搞得好…不论城乡,家家户户开着门睡觉都冇一点儿事儿,何况他爷俩都是男人…还怕出了啥事不成?"
万氏转忧为喜,说:"俺也猜着他俩不会出啥事儿哩!…只是孩儿还小,轻易不出远门,分手时间长了,咱当娘的,少不了牵肠揪心要掛扯…!"
小婉附和道:"那是那是…妹妹说得极是。天下母心一样慈,儿行千里昼夜思。…当娘的,掛扯小孩子是天性,是理所当然的,又是发自内心的…是外人装也装不出来的真情实感!"
万氏低着头,埋怨道:"就是俺那老鬼儿,死不死活不活的,教了几十年学…那都算是白教了,我咋约摸着他这个老学究越教…他自己的脑瓜反倒越糊涂了…一盆的浆糊儿不开窍,又跟榆木圪塔一样用再锋利的尖镢也不好破开…活脱脱就是死一调腔儿,死脑子一根筋儿…一头撞到南墙上…头破血流了还不知转弯儿,真是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气死!"
小婉看看万氏越说越激动的表情,劝道:"妹妹,姐不是说妳哩,妳自己的情绪就没好好把控住…若秦老师在当场,他也如妳那火爆脾气,那你俩还不一碰嘴儿就火上浇油…燃成汹汹大火了?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谁家的烟囱不冒烟?但也要分个时常儿…分个情况对不?总不能光吵光怼。过日子就如同捋一把葛针,扎手的事儿多啦,总不能p一点事儿都要闹得不可开交。妹妹妳想过没有,他秦老师那边的具体情况妳知道么?又了解了多少?妳至今连一点音信儿都不知…那妳空发啥牢骚?又瞎操那么多心干么?急也是白急…干着急,以姐我看呢,也全是妳庸人自忧,尽是妳自找的烦恼!"
万氏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掌,委屈地说:"姐,那妳说他们让我一个人扔在家…孤独不孤独?无依无靠,又无一个说话解闷儿的场合和对象,难免会胡思乱想的!"
小婉说:"俗话说想哩多耽误瞌睡,还伤神,冇一点儿益处。一些不必要的瞎想…冇根没据的,我看呢,还是该不想就尽量甭去想的为好!"
万氏仰起脸,茫无目的地望了望,说:"姐,我是说他在外绰了那股风得住哪点势儿,会不会跟那中了状元上了金銮殿又招了驸马的陈世美一样把我这苦命的秦香莲给处置到一边儿去坐冷板凳呀?"
"嗬嗬!呼而嗨哟我的娘哟!…妹妹妳的想象力还真非比寻常啊!妳一准是把古戏看多了…看迷了也入戏啦?妳还是冇深刻体会到这新社会的优越性…都不看看这是啥制度,哪还允许一部分人再搞那些进京赶考的事?咱这些年来的新形势连上个大学,都得是经层层把关政审再政审而推荐的工农兵优秀学员,政治冇觉悟,思想无境界,想上个大学那连个门瞎都没有,想也别想,想了也是白想!妳家秦老师不要说也是快过半百的人了,也不要说眼下条件不允许,就是允许…他考上了,也是为人民服务,也是人民的公仆…哪还有什么中状元上啥金銮殿的溲事儿?妹妹,姐给妳说吧,那些封资修的东西早革除得净打而光了…更别说招什么驸马了。再退一步说,就是妳家秦老师真被招了附马…妳知道现在的公检法多严明多利害不?不要说有一个包青天,而是有千千万万个李青天王青天,好官多得数都数不完简直遍地都是…只要他敢有一点作奸犯科的风草雨动,或对妳有不忠不义的地方…妳不要怕,上面自有代表正义的法律大铡刀…就这么咔嚓一下…他立马完蛋!"小婉说着,立掌在板凳上作了往下砍切的动作。
万氏惊愕地大叫一声:"啊!",忽地一下子站起来,迅即跳到一边儿站得老远。身上抖擞了好几下,瞪着双方看出小婉。紧接着,又把双手蒙住了眼。
"看妳的胆儿小得连小鸟还不如!我只是打了个比方,就让妳吓成了这样…还想飞了不成?"小婉逗趣地说。
万氏张口结舌,把双手从眼上移开,余悸未定地说:"真把我吓了一大跳…这时心里还怦怦乱跳着呢!"
小婉看了看万氏,不以为然地说:"妳一惊一乍的,尽是自己在吓自己。秦老师爷儿俩不回来,我认为也是秦老师个人的主见…从解放初到现年,他背着一个大恶霸地主后代的恶名,没少挨斗受修整。他也许不想再受那非人的待遇,更不想再让自己的后代子嗣受牵连无限制地挨批斗至使终天抬不起头来…就于是决定了远走他乡。这是其一。其二,他不想让别人记起他的过去,也就是不想让外人托他是戴了地主高帽儿的底细儿…他就宁可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从新开始生活也不愿轻易回故乡来…于是,也就有了他们月月季季又眼看对头快到一年了也不肯回家来的记录,给人造成的就是把家忘了的印象…就这么个实事。其实。我想秦老师爷俩应该还是很想家的…至少令侄还是有这么个心思的,因为他的娘并没和他在一起,他小小孩子怎么会不想娘呢?只是这一点儿朴素的亲情与心愿,也被他爹秦老师给把守住了…!"
万氏听了,不住地点头,末了,她接道:"姐分析得都对,我也信了。可我有一点儿不明白,俺心儿要想我…他…他秦教学先儿凭啥要把守着不让俺孩儿回来见我呢?"
小婉深思熟虑而又沉稳地答道:"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令侄的现在和将来好而着想的呀!最起码,外乡人不会知道他和他儿子是地主的后代,也就再不会无缘无故地仇视或再歧视这小孩子啦。懂么我的好妹妹!"
万氏豁然开朗,说:"姐姐这么一批讲,我算彻底弄明白了。他爹用心也是良苦…我不怪他了!听姐的话音儿,他们终究是会回来的,只是个早晚的问题,是这么个意思吧?"
小婉点点头,答道:"对。他们终究会回来的…再说妳这里是他们的家么,不回这里来…又会去哪儿?嗬嗬!妹妹呀…咱俩今晚也唠的真不少了,再扯就扯到五更股天亮了!…妳也别着凉了,赶紧睡罢…我也该回去啦!"
万氏要送她,也被小婉推了回去,小婉打开手电筒,跨出屋门,反手又把门给拉上了。说:"妹妹安心好好睡吧,外边的柵栏门我会替妳关严绑好的!"
屋里人应道:"姐,路上慢着走…以后抽空儿多来坐坐呀!"
夜色阑珊,山乡寂静,四周黑窟窿洞,不见人影,只有一道光束波来扫去划破夜空的情景…。
<未完…待续>
21年1月17下午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