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彝胞
写作的二十分钟前。我一直在思考我应该怎么来写今天日更的开头。
诗经中有赋比兴“兴”的手法,成语中也有抛砖引玉这个词语,我觉得写一件事时,先写别的事,再慢慢的引出所写之事,是一个好的写作方法,可以让我娓娓道来,又显得此人有两下子。
这两天看的《民谣》叙事风格我还蛮喜欢,貌似有十多年前看新概念作家写的一些文章的风格。我也想这样深沉玩味的写一写东西。
童年是我一直想写的一个题材,我自认为我的童年深沉又值得回味。
一直从记事起,妈妈喊爸爸的昵称自与他人不同,别人家里喊老公叫做“短命鬼”,“砍脑壳的”,“背时鬼”,我妈从来不喊爸爸这些,她喊爸爸叫做“老彝胞”。我从小以为妈妈喊的是“老泥巴”,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后来懂事起,妈妈就开始给我们讲她过去的事,我们总是很好奇,听得很认真,不断的要妈妈讲那些有趣的事情。
在攀枝花的时候,妈妈租的房子是一个院子形式的院落房子,妈妈她们住在最里面,那里生活了好几户外地人家,每天大家都在一起说话聊天,开玩笑,生活上面倒也不沉闷,大家几乎都是四川那边的外地人,只有爸爸妈妈他们是省外的人,大家之间都相互称为彝胞,因为那边彝族同胞很多。
刚解放的时候,为了表示对少数民族的亲切。大家改变之前的污蔑性的称呼,都使用“同胞”一类的称呼,于是有彝胞的说法。每天妈妈都听说他们互相喊“彝胞、彝胞。”她就问他们彝胞是什么,大家就告诉妈妈的意思,妈妈学到了转身就喊爸爸为“老彝胞”,然后我姐姐的外号就成了“小彝胞”。大家叫得乐此不疲。
在彝胞这个称呼里面,带有一点调侃的成分,妈妈喊成了习惯。
一直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妈妈还是这样喊爸爸的,在院子里,一开始别人也是听不懂这个称号的意思,妈妈就很高兴的和别人解释,所有人都知道彝胞的意思了,于是大家也跟着我妈妈喊我爸爸为“老彝胞”,用我们方言喊出来就有点像老泥巴。
当一个称呼喊成习惯了,这个词的本来意思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它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了。
妈妈住的那个地方不远处有一个露天电影院,那里经常会有电影看,走在路上,路旁边的大电线杆子上面有一个大喇叭,喇叭经常播放杨钰莹和毛宁的歌,《心雨》是长得最多的,我妈妈唱那首歌很好听,后来我也学会了那首歌,我还学会了他们其他另外的歌,我是学老歌长大的。
傍晚吃完晚饭,他们就带着姐姐去看露天电影,那时我还没有出生,露天电影院在一个不大的场地上,大家都搬着凳子去看电影,那时候在露天电影院旁边会有一些小贩卖瓜子花生,也会卖爆米花。
妈妈舍不得花钱买瓜子,那瓜子是一包一包装好的,两毛钱一包,妈妈从来都不买,那时姐姐刚好学会走路,她蹲在地上,一粒一粒的去按瓜子壳,碰到壮实的就捡起来放在另一只手上,等捡到小手装不下了,其实也没有几粒,就站起来要妈妈给她剥,就这样,姐姐吃到了很多的瓜子。
在小院的生活也是很忙的,白天爸爸和叔叔去街上打钻戒,爸爸学了一门手艺,他会洗黄金和银子,也会把一块金子和银子打磨成戒指,会做型,会抛光,在街上去赚钱总是比叔叔赚得少,其实那时爸爸是师傅,我们院子里也有几个是他的徒弟,但是所有徒弟都比他赚得多,他卖戒指之类的,进价是多少,他就只出高一点点的价钱,而街另一头的叔叔就不一样,他出五倍甚至十倍的价钱,别人还只会到他那里买。
我的奶奶在我爸爸十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爸爸刚好读高中,成绩很优异,但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而不得不中途放弃学业,爷爷是一个很无能的人,想做很多事,但每次都是失败告终,还欠了很多债,因此爸爸多年一直恨爷爷,清明节从来不去给爷爷上坟。爸爸十六岁,叔叔九岁,十几岁的爸爸外出挣钱,去过很多地方,也做过很多事情,他很少讲那段时间的事,我知之甚少,他赚的钱几乎都用来生活和支撑叔叔读书,叔叔和我妈妈同年,和妈妈在一个班里读书。
叔叔赚的钱多,还不用养家,爸爸还会支持叔叔,那时候叔叔打算要结婚,对象就是我们另一个村的婶婶,关于婶婶,我了解的也很少,那时我大概出生没有多久,不知道叔叔和婶婶是在什么情况下谈的恋爱,也不知道是叔叔先去的四川还是爸爸先去的四川,但婶婶是湖南人,我猜想可能是叔叔在老家先谈的对象,后来婶婶才去的,在妈妈的回忆,生活在攀枝花的日子里很少有婶婶的身影,我出生后他们还没有结婚,但应该是已经在谈恋爱,谈婚论嫁了。
爸爸时常以叔叔要结婚为由,遇到大事,总是把时间让出来,让叔叔去赚钱,妈妈很不高兴,自己要带两个孩子,爸爸还不出去做事。
爸爸总是什么都不说,妈妈生气的还有一点是叔叔的小气,什么都不买,姐姐在那里那么久,他没有买过东西,我出生了也没有表示。而爸爸是从来不会在意那么多的,叔叔从小就是爸爸养大的。
在我大概一岁时,爷爷身体就逐渐不行了,生病得厉害,那时就经常是爸爸照顾爷爷,叔叔在外面赚钱。
爷爷的病大概是一种癌症吧,那时我们就打算回来了,在我一岁三个月的时候我们从四川搬了回来,爸爸为兄长,自然担起的责任大一些,忙前忙后。
夏天杨梅成熟的季节,爷爷躺在病床上面不能动弹,却还记得杨梅成熟了没有去摘,嘴里喊着“杨梅快要落摊了”,意思是杨梅成熟了快要过季了,还不去摘就没有得吃了,爸爸就去摘杨梅。
秋天,稻子成熟了,爸爸一直都在家,而叔叔还是经常要出去赚钱,妈妈实在不能忍受,说兄弟两个,在家里照顾老人的也是他,收稻谷的也是他。
爷爷在我两岁的时候去世了,我印象里没有爷爷的相貌,也没有关于爷爷的任何记忆。
叔叔最后还是去了四川,和婶婶一起去的,爸爸也去了四川,是自己去的,妈妈带着我们和姐姐留在了家里。
我们在爷爷家的老宅子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就去了外公那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