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里的人

成长似乎到了这样一个结点，什么都可以不那么在乎，什么都可以拿来赌一赌，大不了用年轻来抵债。

在没来上海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一生都不会离开南通。在妈妈严厉的照顾下，在海门上中学，在妈妈不舍的纠结下，在南通上大学，再然后会在妈妈恳切的劝导下，回海门工作，最后在她年迈的希翼中，相亲，结婚，生子…

在接到这份意外的offer之后，不记得怀着怎样的心情，用着怎样的语气，我告诉了她。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非常孝顺的人，即使我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在她的掌控之中，但是现在，现在 我在上海。

离家前的那段日子，我看着她几乎病态的悲观又乐观，“女儿要去上海工作”这件事情，像是她的毕业论题，正反论证来回想了好几点，说给我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想起其中一晚，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大概是一个单身母亲成功培养了自己的儿子出国定居，最后却被儿子以一张支票劝告去寻找人生真正意义。从一个年轻人的角度来想，我觉得那个儿子没有做错什么，对母亲的赡养和尊重，他表现的都很绅士，并且没有辜负母亲的培养，抓住了自己的人生。妈妈却惊讶的看着我说，他这是没良心，忘记了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孝道。我沉默了，我看着她努力向我解释时，上下翻飞的上下嘴唇，和手舞足蹈的僵硬动作，顿时有点明白，她或许无措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我在意到，她日渐矮下去的身高，稀疏斑点 白成一片的头发，又欣喜又惶然的血液涌动在全身的血管中，因为她，也因为我自己。

最后，我抱了抱她，拍着她的后背，入睡了，就像小的时候，她抱着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