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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终归于寂︱第八章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2019-03-08  本文已影响5人  759283dc53e9

谢义觉得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

有这种想法是在苏杰宇的生日派对上,燊城酒店的69层,可以说是燊城市最有格调的酒吧里。

当时他正懒懒地站在落地窗前,光滑的玻璃上倒影着身后红男绿女们的莺歌燕舞,优雅而不聒噪的音乐在耳边轻饶,满城绚烂的夜景尽在楼下。他只是轻轻地旋转着手掌中的酒杯,脚下车水马龙,如蝼蚁般川流不息。

谢义低头看着,这是他第一次站这么高,而他又知道,就在脚下,他现在站的地方,是整个燊城的金融和权贵中心。在这里任何人都会被尊重,无论怎样都会有侍者毕恭毕敬地鞠躬。他们把宾客当上帝一样侍候,估计即便上帝亲自来了也只有歆羡。

谢义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这里充满遐想,会有那么多人对能够加入红衣会所这么趋之若鹜了,因为这种俯视众生的角度真的很舒服。

这一晚上他已不知喝了多少了。先是傍晚聚会吃饭时便已喝了很多,苏杰宇觉得不尽兴,又叫了这么多酒,现在又喝了这么多,已是想不醉都难了。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醉了又是在这种欢快的气氛下,他仍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不去融入到舞池里喧闹的人群中去。他天性如此,不喜欢跟生人打交道。再者是他有些自卑——他大概是唯一一个穿着便装来赴会的人。也没人告诉他出席朋友的生日聚会要穿正装,穿晚礼服。这让本来就有些孤僻自卑的他更觉尴尬。

其实他也该早想到,能在燊城酒店举办的生日派对,那必定会是一场俊男美女斗艳会,又有谁不会精心准备?

谢义找了个无人关注的角落,静静地喝着闷酒。本想先去敬苏杰宇一杯,见苏杰宇始终被众人围着恭杯敬盏,如众星捧月,便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举着酒杯看着,忽又一阵伤感,想起自打母亲过世后自己再没过过生日,心下有些难过;又见许多因女友与苏杰宇相熟才来的男人,脸上已有不耐烦的神色,想他们表面恭维却实为应酬,并非是出自真情实意,如此即便人再多也并没多大意思,更不愿与他们为伍,便只管找些偏僻阴暗无人的角落里独坐去。

又过一会儿,舞池里放起首轻快的乐曲,一众男女纷纷下台跳舞,大厅里一下空了下来。谢义一人靠在边角桌上,醉态可掬,一手拿瓶一手拿杯,自斟自酌。众人与他都不甚熟,又见他已经醉了,谁都不理会他。

谢义四下寻找柯明哲,想跟他一道敬苏杰宇一杯后便走掉算了,却见高高大大的柯明哲身边正围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生相聊甚欢,正是刚才搭讪他的那个女孩。只好苦笑等着。

无聊间边喝边冷眼四下打量苏杰宇这帮朋友。这些红男绿女中只有少数几个是认识的,象邢乐乐。简直是苏杰宇的跟屁虫,和苏杰宇一样喜欢骂人,整天脏话不离嘴。谢义见过她好几次。如今她倒很安静,并拢着两条长腿斜坐在沙发上,腰板笔直,束腰的紧身晚礼服紧绷绷勾勒出一条好深好深的事业线,周围早围住了一帮衣冠楚楚的男人。她优雅地端着酒杯,脸上如淑女般端庄浅笑。

她也定然认出了谢义,但只是稍稍多看了他两眼便不再理他。谢义也不打算过去跟她打招呼。忍着笑又去看她周围那几个男的。谢义数不清到底有几个男的,因为有好几个无论从发型上还是衣着上根本分不清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倒有一个是个明显的男人,这人三十岁左右,胖乎乎的满脸横肉,穿着一身快被撑爆的白色西装,头上两鬓剃光,露着头皮,只在正头顶上梳着一排鸡冠似的黄毛。如此阳气十足的外形,拿着酒杯却是翘着兰花指,还总色眯眯地往邢乐乐事业线上偷瞄。

谢义刚看到他时就听柯明哲小声介绍,说别看这家伙没什么正当职业,可谁都知道其实他是永旺煤业集团最大的股东,他老子是市府主管矿产开发的领导叫做屠建金。这几年仗着他老子的关系,又在社会上笼络了一帮闲散人员,在燊城混的着实不错。只可惜人品不佳,自己喜欢别人叫他“侯爷”,大家则背后都叫他猴子。

不过他能出现在这里倒也挺让人意外的。

原来虽然这永旺煤业在燊城也算是大企业了,屠封侯他老子也是市府里排序较高的领导,以他这样的身份绝对可算是高贵显赫,只可惜这屠建金是工程队出身,兼之举止粗鲁、文化粗鄙,因此上他家数次想加入红衣会所都被婉拒。

如今这屠封侯能出现在燊城酒店,也不知道是那位会员相邀。

谢义逐个看过去,有一个穿的还算是庄重,此人把一身干净的黑蓝色立领穿的棱角分明,留着小平头,下巴上一片分明又不凌乱的青胡茬,举手投足透着格外精神。但只见他转过脸来,另一只耳朵上竟订着一层耳钉,密密麻麻的,明晃晃反光盖住耳廓抢尽风头,便如拿碎钻做了个耳朵一样,谢义看的哑然。

正好笑间,忽觉喉咙处一阵恶心,肚子里酸水上涌,知道是要吐,忙跑进厕所,偏却、又吐不出来,只干呕着难受。想着一会儿定少不了还要喝,万不能到时叫人看不起,便学人扣喉,这才稀里哗啦吐了一气,直吐到胃里无物,才好受些,酒也醒了许多。

洗了把脸出来,正见那鸡冠黄毛屠封侯满脸不爽在门口站着。原来刚才他喝到兴起,一时豪气万千,就大声喊着今天不醉不归,所有开销都算他的。喊完掏出银联卡来递向服务生,吆喝着服务生别给我省钱,今天他要包场,叫从楼下餐厅往上搬吃的,倒是要将个酒吧改成个自助餐厅。谁料到几个服务生只管面面相觑,竟谁也不动,谁也不上前搭理他。

却是原来屠封侯同学过惯了抬手亮卡买单,然后众人欢呼的生活,但哪里能想到这燊城酒店六十楼以上就只是单单给红衣会所会员及家属消费用的,每个会员名下都挂着好些钱,消费完了一个签字就行,会有专门的财务机构定期给会员们发送消费明细报表。六十楼以下才是对外,但那又是另一帮服务队伍在管理了。因此上这里根本就没有BOSS机之类的刷卡设备,甚至连现金都不存储。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是这酒店里六十层以上只是会员们接待贵宾、组织会议、举行庆典等重要场合才用的,一般私人聚会、吃喝娱乐都是在红衣庄园,苏杰宇这次是废了好大劲才求的破例。

不管是什么样的聚会,这些服务生见的有钱人多了,那些亿万级的富翁到这里都是柔声软语彬彬有礼的君子姿态,从未有人会在这里大喊大叫,显摆着要结账。他们只会默默地去签字,最后才会跟大家说:“我已经结了,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这位屠封侯同学算是开了个先河,如此语言轻浮张狂,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大家唯有相视苦笑,谁也没上前,也无法上前搭话。

何止是服务生,周围很多人都愣住了,大厅一下变的安静很多,大家都看着这屠封侯。屠封侯囧的满脸通红,也不好意思将卡收回来。那边苏杰宇忙过来打圆场,过来将卡拿下来又塞回他口袋里,笑道:“今天我过生日,我做主,你别跟我抢。”转身让服务生按照刚才他安排的做。几个服务生这才开始忙碌。

屠封侯忙就坡下驴,哈哈大笑几声,假装到门口去指挥服务生干活。

谢义见服务生人来人往本想从旁边绕过,猛见那屠封侯瞪他一眼,心下道定是怪自己不帮忙,犹豫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跟着服务生一起搬去。

那屠封侯当时只是觉得他眼熟象是苏杰宇的朋友,多看了他一眼。见他下去帮忙,又道他是侍者服务生,也不以为意,只管大声呵斥着叫往上搬。谢义来回搬了两回,见只自己一个同这些服务生搬,心里颇为愤恼,第三回便往电梯门口那儿一站,再不下去。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电梯轻响,电梯门打开,原来苏杰宇又有朋友到了。一众美女嬉笑打闹着出来,苏杰宇被围在中间。她不知何时偷空卸了妆,洗去了厚重的眼影,抹掉了妖艳的口红,素面朝天长发垂肩。一件草绿色长袖连衣裙将她紧紧包裹住,真正是淡妆素裹了。虽没了那撩乱华丽的妖艳,却叫人觉得平素真实,如邻家姐姐般亲近。

又见众人身后,最后又慢慢地走出来一个女孩来。身上穿着件黑色圆领紧身短裙,芊细的两条腿上套着黝黑丝袜。全身只裙摆上有一道窄窄的白色蕾丝。头上戴着顶褐色毛线小帽,将头发全在脑后箍了。脸上眉头微蹙,边走边不停盯着手机。偶尔手指轻点几下,袖口滑落,白皙的手臂上竟一连带着五六条手链,或是一条长手链缠绕成了五六圈,手链上每个珠子形态各异,颜色、样式和材质也俱都不相同。这手链的主人细细地小胳膊也不嫌重,时而抬起手臂来晃一晃,往下坠一坠。

苏杰宇回过头来喊她:“艾,快过来呀,我看你以后嫁给手机算了。”这女孩儿这才抬起眼来一笑,两只大眼睛清澈干净如水,嘴角上扬那淡淡的一抹微笑中,那种一尘不染的可爱模样,嵌在一张更为白皙又略显圆润的脸上,使她看起来就像个可爱的瓷娃娃一样。

谢义站在那儿看着这群女孩儿走过,这种氛围突然有种似曾经历过的感觉。很多时候人常有这种错觉,明明是第一次,却又似曾相识。谢义看见这漂亮的瓷娃娃那一刻,心里就觉得似曾见过她,忽然觉得她像谢囡,莫名其妙那种,虽然他也自知这两人绝无可能是同一个人,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相像。

这瓷娃娃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睛没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谢义目送着她们进了门,终是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默默然有些惆怅若失。回了酒吧又坐到了那无人一角,继续喝着闷酒。猛然旁边坐下了一人,是柯明哲。

柯明哲擦着汗问他:“想什么了?有心事?”谢义微微一笑,只道:“没事。”左右看了看,转移话题问他:“那女孩儿了?你们聊得真嗨啊!”

柯明哲见问,眼角眉梢俱都笑了,借着八分醉意,话也明显比平时多了,笑道:“你说她呀,她叫阿福,上海人,是个歌手,刚签约到咱们这儿一个经纪公司,是苏杰宇请过来助兴的。也不知道是谁吓唬她,跟她说咱燊城地下早被掏空了,那天一个地震所有人都得掉下去被活埋。把她吓得,过来问我是不是本地人?这是不是真的?

我见她挺有意思,就逗她,绷着脸指着地下,说:那儿还用的着地震?你知道燊城人在这下面已经挖了多大个坑么?你看看这些人,知道为什么大家跳舞都不敢蹦太高么?你敢跳高了说不定“哗”一下整个燊城就沉下去了,沉到这个咱们自己挖的坑里面,永世都不得翻身。

哈哈哈哈,把那小姑娘吓的啊!”

谢义也干笑了两声,叹道:“长的帅就是好,连这种搭讪的话题都有人会提出来。”

柯明哲笑道:“什么搭讪不搭讪的,那就是个小姑娘,妆化的显老了点,今年才19。

你了?这么大一会儿就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这儿,这么多女孩儿怎么不找个聊天去?”

谢义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苦笑道:“跟你比不了,我是又丑又矮——比划了下身上衣服——穿的跟土鳖似的,这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圈子,谁愿意搭理我!”

柯明哲把他这片失落看在眼里,笑道:“来的时候就想跟你说,又怕伤你自尊。其实这没啥,男人嘛,最重要的是气场,只要气场强大,穿乞丐装照样让人尊重。

你小时候看科技频道不?有一期节目我最喜欢,说的是野猪。其实野猪的战斗力很强,如果玩儿命的话,连老虎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但是野猪却常常被老虎吃掉,知道为啥不?因为野猪看见老虎之后,在老虎那种强大的气场下,它只会想起一件事,那就是逃命!先就怂了。

其实人也一样,很多人明明比对手强大,却败了,就是败在心态上。只要男人心坚强如钢铁,就绝不会变成任谁看见都想欺负一下的软柿子。明白我的意思不?”

谢义其实早听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只笑了一下没说话。

柯明哲见了,知道他心里不服,笑道:“好吧,你知道你自己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么?今天趁着喝了点酒我有什么说什么,不把你当朋友我还不说了。

你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是你太看低你自己了,说真的你比很多人都优秀,聪明、真诚、勤俭、本分、学习好,跟你比,我他妈就是个学渣、垃圾。但是我发现你在我们这帮学渣面前竟然还有点自卑,走路老低着头走。你别否认,先等我说完。

再说第二,知道是什么么?你太爱去在意别人的感受了,把有些人看的太高了——抬手横扫指遍全场——比如这帮人,穿的衣冠楚楚的,不过是一群装B货,他们有几个是凭自己真本事站在这儿的?他们任何人都不比咱们优秀。外表强大不是真的强大,内心强大才是。所以知道我的生活准则是什么么?我看不起谁我就揍谁;谁看不起我,对不起,你要是没比我强的地方,我照样揍你!”

“呵呵”谢义皱着眉头笑了笑,向外摊了摊手说道。“你的生活准则还真多。

首先我想说的是,我没有自卑,或许我真的是习惯低着头走路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但那绝不是自卑。我跟班里很多人关系不好是因为我看不惯,生活方式不同、圈子不同,根本就没办法平等交流。我现在一个人坐在这儿也不是因为自卑,是因为我天性就是这样,我不喜欢热闹,不喜欢跳舞。”

“我没那个意思。”柯明哲苦笑道。“我想说的是,你不觉得你的交际方式太闷了么?既然你不自卑为什么不活跃点?知道现在这个场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么?这么多美女,这么多有钱人,而你只选择了不会说话的酒杯!

觉得圈子不同就不交往,但是你要想进步就必须扩大你圈子,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那就是逃避,至少可以说你是不自信吧?”

谢义心下颇恼,又知他醉了不能一般见识,只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厚着脸皮跟这帮人搭讪么?我从来不求人的,想让我求着去认识他们那不可能!”

柯明哲皱眉道:“该怎么跟你说了?你以为交际就非得某一方厚脸皮去搭讪才能开始么?搭讪那只不过是最低级的手段,想要融进别人的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吸引,你得让人们对你感兴趣。用你的谈吐、阅历、智慧、家世或者品味,把你的气势和腔调拿出来,没有的话那怕摆一个出来,信不信会有人主动过来给你搭讪?”

谢义笑了,道:“也就是我得装B喽?”

柯明哲楞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只得说:“我更喜欢把它叫做一种包装,对自我形象的一种包装。”

谢义冷笑:“那我可学不来,我平时连洗面奶都不用,最讨厌的就是谁化妆,美就是美,丑就是丑,画的再漂亮也没法改变底下的丑陋,只要我觉得顺眼就行,没必要为了取悦其他人而改变自己形象。”

柯明哲看着他一副鄙夷又倔强的眼神,心下生了气,冷笑道:“我他妈是看你不开心,想让你高兴点,你倒好,现在反而整的我不开心了。

这样吧,咱们俩就是在这儿打一个赌,我要让你看看到底是你的生活方式是对的还是我的是对的!

你这么大了,说句不是看不起你的话,我就敢说没有过一个女孩儿主动跟你搭过讪,我甚至都怀疑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今天就在这儿,你按我说的办,就穿着这身你觉得是土鳖的衣服,就按你说的,我说的是装B,那你就给我装一会儿,两个小时之内要是没人过来给你搭讪,没人想认识你,你下个月,不,下个季度的伙食费我包了。

而要是这两个小时内有人对你感兴趣了,有人过来给你搭讪了,我要你彻底抛弃你那一套不化妆的理论,然后规规矩矩地跟我说三声:你是对的,是我谢义在装B。

你看好不好?”

谢义见他脸上虽笑着,话里却有恼色,拿不定他到底是恼是玩笑,只笑道:“我不赌,我做不来的。”

柯明哲道:“做不来也得做,就这么定了。”过来直接把他按在沙发上,逼他将外套敞开,将衬衣上面两颗纽扣解了,漏出些许胸膛。又将自己腕上手表解下给他戴上,将自己车钥匙随手往桌上一扔。将他头按低,嘱咐道:“不要胡乱瞅,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记住四大法则:第一,挺直腰,不笑,那怕对方讲的是个笑话,最多动下嘴角,连牙齿都不准露出来;第二,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眼睛,不允许比对方先转移视线;第三,喝酒只喝黑方威加大块冰;第四,问你是做什么的,就说是学生,学的Corporate Finance;问你怎么不开心,就说最近期货市场不景气。”

“那万一要是景气的了?”谢义忍不住插嘴道。

柯明哲皱眉道:“你管它景气不景气了,叫你这么说就这么说。还有一点要记住,要是遇见什么不懂的话题,记住,不说话,就笑一笑,笑的连牙齿都不准露。明白么?现在是21:15分,你就这么给我坐着,我在那边看着你,从现在开始,两小时后分输赢!”

真格把他放在这儿走了。

谢义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好玩,便真的按柯明哲说的摆起了架势,坐在那儿假装深沉喝酒。过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抬头四下望望,却见仍是没半个人朝这边瞩目,心下不禁摇头苦笑,笑自己竟信了。

忽听有人用话筒喊道:“请静一静!”正是刚才那个屠封侯。

“打扰大家了,我叫屠封侯,也是苏杰宇的朋友。或许她从来没有向你们刻意介绍过我,但如果她说过她有个朋友,天性喜欢流浪,喜爱音乐,组建了燊城最具潜力的艺人经纪公司,没错,说的这个人就是我。

呵呵,原谅我的张狂,因为我什么都不行,但对于我旗下的艺人我就是这么自信!好了广告就做到这里,今天我不是主角,我们主角在哪里?请给我指出来!”

三束聚光灯骤然亮起,同时聚在吧台一角,身着草绿色短裙的苏杰宇如公主般暴漏在灯下,笑若嫣然。

屠封侯点头赞道:“她今天真漂亮!美到让我不敢相认。作为今天的主角,当之无愧的公主,我一直在想该送给她件什么礼物。美丽、大方、重情义的她,无论给她送什么样的礼物我觉得都很肤浅。我决定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她。于是我昨晚洗的很干净,然后扛着行李就去敲她家门了,我说我给你当保姆吧。结果她不要我,嫌我吃的多。呵呵,好吧,我承认我目的不是为了当保姆。哈哈,开个玩笑。

苏杰宇有一句话让我最感动,她跟我说,她不要什么礼物,没什么比你能来更重要。她说她最在乎的是朋友之间无拘无束的相聚,我们平时实在是太忙,她最想要的其实就是是一个能让我们静下心来的聚会。

为了这个,我提议,我们该干一杯!”

示意侍者端上了杯酒,高举向苏杰宇,正色道:“为了苏杰宇生日快乐,为了静下心来的聚会,为了友谊!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屠封侯笑吟吟又道:“当然,我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我把旗下最有潜力的艺人拉来给大家助兴,希望大家今晚能够玩的开心,玩的愉快!有请她上台!”

一束灯光照射到一旁,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慢慢上了台,正是刚才和柯明哲搭讪的阿福。却是换了另外衣服造型,刚才还可说是邻家小妹,现下却成了时尚辣妹,下面穿着齐臀牛仔热裤,上身只穿着件短款露肩T恤,长长马尾辨斜绑,涂了暗红眼影,长长睫毛低垂,脸颊微红,装扮火辣,却掩不住那一丝娇羞和胆怯,站在台上眼不敢高抬。

屠封侯拍着她的肩膀道:“她叫阿福,是我在黄浦江边偶遇的,她声音宛若天籁,大家听过之后就会明白,希望大家会喜欢。下面把舞台交给她。”说着下了台。

台下有人忍不住耻笑道:“说了大半天,原来你不唱啊?”

众人哄堂大笑。

屠封侯也不为意,宛若听不见,仍是脸上带笑坐在了一旁。

阿福小声对着话筒说道:“我们接受点歌,但是第一首歌我要送给宇姐,一首《东城女王》,祝她生日快乐,希望大家能喜欢。”

背景音乐渐起,欢快的音符四下飞扬,伴着音乐她吟唱:“在东城被困住,需要人帮助,我建议有个人你一定要记住,她叫苏杰宇,如果识她不用愁啦。唔,她是美娇娃,是个女警花,如果你想待在东城可以提名她,你脚下的路可以寻找她,没她更懂这里花草一木,如果有所怀疑,问问她身边的人吧。她总是带来惊喜和欢乐,让我怎能忘记她。我们喜欢她,重情义的她,想要拥抱那么我们一起来,哦哦,我们喜欢她,女王范儿的她,永远快乐我们向她求婚吧,我们喜欢她……”

曲调简单轻快,阿福嗓音清脆嘹亮,少女活泼甜美的嗓音和着讨巧的歌词,一下把快乐的气氛拉了上来,一句“我们向她求婚吧”惹得一众女生抱着苏杰宇尖叫。此时整个大厅便只有两个焦点,一个是苏杰宇,另一个就是阿福。无论是酒杯还举在唇边的醉者,还是刚刚还在放肆大笑的看客,几乎所有人都在拍打着桌子,跟着声调吟唱。

曲停,稍停了会儿,又唱了首更加欢快的《自由自在》,此曲结束阿福已是满头大汗,边擦汗边道:“下面我给大家唱首文静一些的歌吧,一首《声声慢》献给大家。”清咳了几下,柔声唱开来。

这是一首节奏舒缓的慢歌,阿福闭着眼轻轻吟唱,声音故意沙哑又带着些许慵懒,节奏宛如清澈的小溪,漫过青葱草丛,趟过石缝山涧,叮咚不停地向前流淌。小妮子的声音并不高亢,只如春燕呢喃般吟唱,一首慢歌却拍动着所有人的心律,曲调中的平静感染着每一个人。

谢义呆呆地转着手里的酒杯,静静地聆听,听见歌词中一句:故人远,问谁在摇风铃,竟是屋檐下孤风冷,满地黄花堆积,憔悴谁人管,爱恨起落,潮水经过,如今只留下我,一人冷,清清夜难眠。

他早喝的有些醉了,刚想起谢囡就有些伤心,现在又听了这词调,忍不住心里难过,就又犯了多愁善感的呆病,眼泪已是忍不住在眼圈里打转。忙仰头忍住,四下望着,想要再看那个瓷娃娃一眼。正巧那个瓷娃娃就站在在不远处。

那瓷娃娃回身放酒杯时也撇见了他,一下认出就是刚才在楼道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那小子,心下不悦,回头问苏杰宇:“那边那个一直看我的傻冒也是你朋友?”

苏杰宇朝她所示方向看过去,看见了谢义。笑了,跟这瓷娃娃说道:“确实有点傻,而且傻的可爱。还是学生,不过人家可是好娃娃,节俭又懂礼貌,看见女孩儿说不到两句话还会脸红了。”

瓷娃娃奇道:“真的假的?”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谢义,又道:“这小子谁的背景?刚才我看见柯少还过去给他倒酒了,什么来头?”苏杰宇干笑两声,只说:“没啥来头,他俩是好朋友。”

瓷娃娃点点头,嘴角坏笑道:“这年头我就不信还有老实的男孩?真要像你说的那么好,咱们不把他带坏是不是挺对不起社会的?”苏杰宇哈哈笑道:“要带你去带吧,我才不要那么坏了。”

谢义看着她们在那儿放肆地大笑,隐隐觉得与自己有关。苏杰宇过来时便问她:“你们刚才是不在笑我了?”苏杰宇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要打她主意,人家有男朋友,社会上有背景,小心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谢义被她吓住,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想到那儿去了你,我只是觉得她像我以前一个朋友,多看了几眼而已。”苏杰宇半信半疑道:“那样最好。”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放心,又走回来说:“小义你要是孤单想找个女朋友了,我给你介绍好不?保证漂亮,肤白貌美大长腿,保你满意。”

她与刚才回头间,也自觉刚吓他的话太过严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声色俱厉。心有歉意,此时为了调节气氛,便故意把话说得俏皮,倒像个老鸨在推销姑娘一样。谢义听着想笑,想起她刚才的话又是笑不出来。于是只好摆出个笑得姿态,嘴角向上一扬,只道:“什么孤单不孤单的,也没什么想不想,只是……”

只是什么呢?他又说不清楚。他从未谈过恋爱——当然跟谢囡的那次肯定不能算——对爱情自然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他也渴望去恋爱,去爱和享受被爱,但是多年寄人篱下的感觉让他更明白他得先独立,先脱离了那个满是市侩味和尘土烟尘味的家,于是他非常努力地去学习,渴望着能有个充满阳光的未来。

但总有午夜梦回时,当那强烈的孤独和伤感袭来,他还是会忍不住怦然心动。上高中的时候,有个女孩儿和他走的很近,他终是忍不住向她告白。

那女孩儿很漂亮,心比天高的她绝不会这么简单地谈恋爱,接近他也不过是高考将近想让他补习。结果毫无悬念:那女孩儿简短地沉默了几秒,然后给他发了张大大的好人卡。

“你很好,可是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其实没有女孩不想恋爱,就像没有男人不好色一样。说白了就是对方看不上你罢了。谢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没几天就看见她和一个家里很有钱的男生出双入对之后。痛定思痛,小小的谢义觉得“爱情”就是一个奢侈、美丽又极度虚伪、肤浅华而不实的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他认定,在没有事业之前谈恋爱,那简直是在浪费时间。这更让他坚定了一定要好好学习的理念。

后来高考,他差两分没考上清华。在家里被那女人冷嘲热讽,气的跟她大吵了一架,冲到门口决定辍学出去打拼创业。

他给自己打气:很多年轻的富翁比如丁三石,马云彩,比尔坏蛋,不都是从自己这般年纪大的时候开始的么?谢义觉得他不比他们任何一个笨,他只要把用在学习上的劲头用在创业上,绝对不会比他们混得差。每每只要这么一想,马上便有了那种时不我待的冲动,浑身充满了力量,像吃了菠菜的水手。

我笃信:这世上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只要我下定决心,未来就是我。

这么想着,于是便雄赳赳,气昂昂,踌躇满志地决定出门。

但问题也跟着来了:去那?第一步该做什么?从那儿入手?

气势汹汹的他冲到了门口,站在这门口却不敢随意跨出去,门外漆黑一片,看不见,也听不见,像是一张深不见底的无形巨网,阴沉沉远处传来阵阵冷笑。

他如泥塑般呆呆地站在门口。

最后他选择了听他爸的话,回去给那女人道歉,然后来这个学校继续上学。

他终是没胆量抛弃一切去跨入社会。

这让他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法面对自己的软弱。社会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那边站着,就把他吓得不敢向前。

虽然在学校里他依旧努力学习,但更多的是因为他没底气,他不知道一旦再从这里毕业了,还能去哪儿?再面对社会他该怎么办?

有时候累了,他颓废的真想不顾一切去做些虚度年华的事,比如旷课,比如上网,比如谈场恋爱,比如……上床。

谢义当然没把这个想法告诉苏杰宇,“只是……“他接着想了想,用另一种实话说道:“什么孤单不孤单的,也没什么想不想,只是……有时候太无聊了!”谢义说道。

“那就找个!”苏杰宇表示理解,不知怎么心里突然酸楚了一下,看见自己会脸红的小男孩儿终于要长大了。也暗笑自己怎么这么多感慨,又说:“不过找上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带给我看看,我要给你把把关。”

谢义笑着点头答应,苏杰宇转身应酬别人去了。

忽听舞池里劲曲又响,阿福暂时下台休息,MC放了首劲爆的舞曲,一群男女纷纷站起嗨皮起舞。座位上便只剩下了寥寥几人。谢义从不进舞池跳舞,此时更觉孤单。撇眼见柯明哲又被两个女孩儿搭讪在窃窃耳语,便不打算过去打扰。刚吐那一起,腹内空虚,这时也觉饿了,拿起餐具找了些吃食坐回来开始吃东西。

正吃得起劲,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谢义嚼着一大口食物扭过头来,看见背后这人不觉一愣,竟然是那个瓷娃娃。

这么近看她,她似乎比刚才更漂亮。只见她端着个盘子,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盘子里堆满了食物,另一只手拿着把小叉子,小叉子轻轻指了指桌子,意思是想吃那个。

谢义忙让出一大块地方来给她,这瓷娃娃老实不客气地占据在那儿吃了起来。

谢义看的呆了,就那么坐在旁边偷偷瞄着她,看着她吃东西。觉得一个人好真是件挺奇怪的事情,她无论做什么便都是好的,都是无与伦比的。瓷娃娃不紧不慢地吃着,粉嘟嘟的腮部一起一伏,看着就觉可爱。嚼着爵着,忽然不动了,一个仿佛全世界最好听的音符从那张小嘴里说出来:“你在看什么呀?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这瓷娃娃侧过脸来,两只清澈如秋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谢义问道。

谢义被她看的发慌,把头扭过来装吃东西,把嘴里的吃的咽了下去。但咽到喉咙处才发现敢情还没嚼烂,直把他噎的脸色发白。瓷娃娃被逗得呵呵直笑。嘴角扬起,牵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谢义喝了口啤酒,这才勉强咽下。瓷娃娃笑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呀?”声音甜美,脸颊可爱。那仿佛已看透你心底的眼神,还有那肯定的语气,叠加在一起似乎是种期待,又似乎是某种暗示,撩的人心痒痒的,诱得人生出那暧昧的痴心,心里是那欲罢不能的心跳加快。

谢义差点冲口而出说:我喜欢你。直硬硬地忍住。一时心底慌乱不知该说什么,干脆自我介绍道:我叫谢义,某某学校的。

这瓷娃娃点点头,又问:“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些么?”仍旧用那个眼神,仍旧用那个表情,语气似乎有些失望,却更添了一层诱惑。谢义低档不住直接崩溃,冲口而出说:“你挺漂亮的。”

瓷娃娃又点了点头,竟丝毫不觉奇怪,眼见这男孩跟自己没说两句话果真脸红了,心里暗笑。便故意问他:“你脸怎么红了?”谢义也自觉两腮滚烫,忙说道:“喝酒喝的。”瓷娃娃忽想起一段京剧对白来,便故意学着又问他:“怎么又白了?”实则根本并未变白,只是谢义慌乱之下那里还能辨出脸色到底有没有变,见她说的正经,真以为脸色变白了,左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实话实说道:“被你吓得!”

瓷娃娃“嗤”地一下笑了,谢义见她并未生气,反笑得妩媚动人,一时心境放松,便大着胆子问她:“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么?”

瓷娃娃止笑,白了他两眼,也不回答,扭过头来接着吃东西。

谢义窘得不知该再说什么,见桌子上有几瓶已经打开的啤酒,便递向她一瓶道:“我敬你!”这瓷娃娃低头看了一眼,脸上似笑非笑,也不接过。只道:“这是你的车钥匙么?马大哈!”捡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谢义差点说是我朋友的,话到嘴边想了想还是忍住,只笑了笑接过。

瓷娃娃再什么也没说,直接端起盘子就走。

谢义望着她的背影不禁苦笑,由不得心里好一阵失落。暗骂自己真是愚蠢,人家那么漂亮,想自己是个连父母都不喜欢的穷小子,又凭什么想结识?真是自作多情,暗骂活该,丢人现眼。这么想着,哪里还敢上前追问。只一人站在那儿自哀自怨,自卑自怜。

瓷娃娃回头见这男孩儿脸带忧郁,眼神中颇有悲苦神色。想来定是因见自己不理他而难过。心道原来还真如苏杰宇说的那样纯真实诚,这年头也属难得。

一时心软,便走回来,柔声跟他说道:“不是不跟你喝,任谁拿已经打开的酒来,我都不会喝的。”

见他面又转为喜色,便又叹道:“笑什么笑?人家原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现在看来你是和他们一样的!要完我名字是不要我手机号呀?告诉你,我的名字难听的很,手机号也没有。微信号倒是有一个,你要是不要?”谢义忙不迭地往外掏手机,瓷娃娃只说了一遍,也不管他记住没,扭头便又离开。

谢义心里狂喜,那里会舍得不记住,忙用手机链接上网络,将好友请求发了过去。这下终于有事做了,手机轻点了下屏幕上的“确定发送”,他已开始噫想着待要怎样给她发信息,怎样追她,甚至是怎样跟她好了。女人若有若无的一句话,总能使男人意淫出一整片剧情来。想着想着,一个人站在那儿笑了起来,就像事情真会像他想的那样,猎人已对猎物稳操胜券。

但世事无常,亦幻亦真,谁是猎人?谁又才是猎物了?

喝了太多的啤酒,他又想去卫生间,见还得排队,想起楼下也有,也不等电梯,直接走通道,下了楼。转下楼梯一抬头,忽看见卫生间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穿件草绿色裙子靠着墙,男的一侧耳朵上尽是耳钉,正紧贴在她身上,一手按着墙,一手放在这女的雪白的脖子上,伏在她耳根处似在亲昵,又似在窃窃私语。

谢义一眼认出是苏杰宇,在这种状态下打招呼多少有些尴尬,忙转身离开去找别的卫生间了。

苏杰宇只看到转角的背影,像极了他,吓了一跳,忙一把把那男的推开。这耳钉男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又嬉笑着把她重新按在墙上,笑道:“怎么?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人看见?说,今天我为你准备的这一切,喜欢么?”苏杰宇已没了那心情,她有些懊恼。世人都不希望在觉得自己好的人面前丢面子,尤其在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觉得自己好的人面前。

她又把他推开,敷衍道:“改天吧!”转身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头发,又补了下妆。出来时见耳钉男还在,正叼着根烟眯着眼等着。“晚上去我那儿好不?”用半命令的口气说道,似乎是吃定了她会同意。

苏杰宇毛了:“我说改天你听不懂人话?别以为为我做了点事我就必须对你感恩,我说过,我没要求你做过任何事,你自愿的!”

耳钉男见她态度突然转变楞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朝她背影低声的咆哮:“你他妈是不吃错药了?”

苏杰宇径直上了楼,推开厚重的门,聒耳的喧闹声扑面而来。习惯了楼下的安静现下多少有些不适应。拿眼睛找到谢义,他正站在角落里对着手机傻乐,不知遇到了什么好事。苏杰宇不知刚才是不是他,但若真是他,现在已是无可挽回了。只得决定随他想去。

心下宛自失落,忽然音乐停了,所有嘈杂的声音仿佛商量好一般齐齐安静下来。一束聚光灯打在了她身上,四周的灯光渐渐黯淡,一首安静又温暖的钢琴曲缓缓流淌,在人群后面又亮起了一片烛光,一辆手推车上由大至小摆放着数层蛋糕,每一层都围着一圈点燃的蜡烛,烛光摇曳,在附近每个人脸上都留下了干净又纯粹的温暖色彩。在蛋糕的最上层是一个巴掌高的奶油小人,当然比照做的是苏杰宇,洁白的小人在烛光下透着股粉嫩。一个长相白净的服务生把车慢慢地推向苏杰宇。

人群里不禁爆发出了一片片欢呼和尖叫,大家纷纷左右让开为小车劈开了一条人群甬道,齐声唱着生日快乐歌。甬道的尽头苏杰宇静静地站在那,就像婚礼上漂亮又矜持的新娘。小车慢慢推进,苏杰宇早已感动的抹泪。

推至近前,白净服务生礼貌地朝她鞠了一下躬,道句祝你生日快乐后退到了一旁。大家让她许愿,苏杰宇忙将鬓角长发理到耳后,闭目双手合十认真站好,心下默默许愿,只一低头,刘海儿低垂,长发如瀑布般从肩头滑落。

许完愿开始吹蜡烛,只吹到第三层,气的苏杰宇就咬牙切齿道:“这事谁给我买的蛋糕?吹的我快缺氧了。”众人大笑,一起上前吹完了蜡烛。苏杰宇刚想说几句感谢的话来,几个女生已沾了满手的奶油朝她脸上招呼了过来,吓的她“哇”“哇”尖叫不已。左右格挡,但怎奈对方人多抵挡不住,直被抹得脸上都是,头发上也白白点点沾上不少。把她气的直原地跺脚,急的快哭了出来。最后干脆也不挡了,把脸伸出去说道:“给,抹吧抹吧我不要了。”众人哈哈大笑。耳钉男从怀里掏出包面巾纸来递给她们,几个女生嬉笑着相互擦拭了起来。

苏杰宇擦干净了,先把最上层已经弄脏的蛋糕取下,从第二层开始切。她先切下第一块,放进磁碟里,跑过去给了那白净服务生。白净服务生楞了一下,万想不到她会把第一块蛋糕给自己。苏杰宇笑道:“刚才辛苦了,请你吃块蛋糕。”双手端着送到他面前,眼睛里满是真诚。白净服务生年纪不大,大概从未有过女生这么看过他,脸竟红了,忙伸手接过道谢。苏杰宇见竟又有个男生在自己面前脸红,呵呵笑着跑回去又给别人切蛋糕去。

她把蛋糕先分给了她的闺蜜女友,然后才分给在场的其他人男同胞。即是生日蛋糕,每个在场的人都少不得得吃些。耳钉男不喜欢吃奶制品,正想着只吃一口意思下就算了。伸手去接,不想苏杰宇似乎没看到他,或者干脆根本就没打算要给他,把蛋糕直接递给了另一个男的。

耳钉男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脸上有些阴冷。但并不是因为没吃到蛋糕,只是弄不明白她那根筋又不对了,到底哪里又惹到了她,难道做的还不够么?她说要过生日,所有的礼金她收起,所有的花费全是自己出,连这该死的蛋糕也都是自己买的。她不知感恩,也不领情,难道就是因为刚才那句留她过夜的话?但又不是没留过,装什么清高。

耳钉男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忽冷忽热,像是个变温动物,他总也摸不透她变化的规律。冷的时候连手都不让碰,似乎是嫌你会把她弄脏,你得离她远一点,甚至得马上在她面前消失;热的时候非要拉着你去见她妈妈,急不可耐就要商定终身。耳钉男记得第一次时简直被她吓着了,结婚这档子事还真没想过,想了想问她是不是太快了?苏杰宇见他犹豫的样子眼里的光马上黯淡下来,就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

耳钉男反过来问她:“你要爱我就不该在我措手不及的时候逼我,你先回答我:你到底爱不爱我?”苏杰宇甩开他的手,冷冷的不说话了。耳钉男以为她生气,便过去哄她,怎么哄都不说话。半天,她忽然莫名其妙说个一句:“I  love me,onlyone。”

绕是耳钉男英语不怎么样,但也听懂了。

看来她说的是实话。耳钉男站在那儿冷冷的看着她派发蛋糕,直到人人都有了,最后一块才递向他。他接过来一口没吃,放下之后和朋友们碰了一下酒,直接转身走了,径直出门连招呼都没打。

谢义站在不远处,正偷瞄着人群中的瓷娃娃,想着怎么找机会好再跟她说话。隔着玻璃幕墙瞥见耳钉男在电梯门口站定,两个男的搀扶着邢乐乐也过去等电梯。邢乐乐已经醉了,步履蹒跚,身摇体晃,两个男的手脚在她身上并用才将她扶住。谢义有些奇怪,上次喝那么多脸都没红一下,刚她也没喝几杯啊,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

耳钉男回头看见了,不知跟这两个男的说了句什么,电梯打开,他和一个男的抬着邢乐乐进去,另一个男的回头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这才进了电梯。可是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谢义分明看见他脸上忽然猥琐笑了一下,是那种让人看见心底里发凉的猥琐,似乎他的某项阴谋将要得逞。

谢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特别是在看到那人刚才那个表情之后。他隐隐觉得他们肯定不是送她回家,那么是带她去哪了?果然见电梯没有直接下到一楼,而是在43层停下了,要知道哪里可是酒店的住宿区。不禁有些为她担心,虽然在他心底里一直都不觉得邢乐乐是什么好鸟。

正好柯明哲走了过来,谢义把他想到的告诉了他,问他咱们要不要去告诉苏杰宇?让苏杰宇找几个女生去找找她。柯明哲摇头道:“算了,万一是苏杰宇安排好的,醉了就在这里休息,咱们跑过去说去岂不是显得很龌龊?”

“那要不是了?”谢义不无担忧地问,“现在的人可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柯明哲自然知道他在为邢乐乐担心什么,嘴角轻扬,冷笑道:“你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了不坐公交车而变成公交车么?淹死的人下水前都觉得她不会被淹死,可就没有翻不了的船,老把别人当凯子,选了这条路,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谢义见电梯始终徘徊在住宿区几个楼层之间,知此时纵要帮她也无能为力了,心里唯有祝她好运。正宛自不甘,忽又听柯明哲凑过来笑道:“哎,说正事,我可刚看见有个美女过来跟你搭讪了,怎么样,给你手机号没?别不承认啊,记得你的承诺。”

谢义皱眉道:“什么跟什么?人家过来是因为没地方坐了,给我手机号干嘛。”转头忽看见瓷娃娃和几个女生在门口和苏杰宇告辞,拥抱后出门正等电梯,知是跟她说话的最后机会了,忙说道:“我去楼下上个厕所。”转过楼梯间在下层乘另一部电梯先赶到了底层。

谁知她们几个女生下来后,站在大厅门口仍是成群站着不散,谢义不敢靠近,只好远远地站在大厅里,隔着落地窗焦急地观望着等待机会。

外边更冷了,还有些风,夜色下冷峻的树枝被冻得瑟瑟发抖。她套上了件红色小袄,有风吹乱她头发,长发轻舞飞扬。谢义加她好友时,在发给她的认证信息里问: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这能不能算可以知道你名字的理由?

她没添加,也没回信,甚至都再没朝他这边看一眼。可能是没在线,谢义这么想着,就在想着再给她发点什么的时候,他看到了一辆黑色玛莎拉蒂总裁,由远而近慢慢停到了瓷娃娃面前。从车里探出颗只中间有溜黄毛的脑袋来,谢义不用看他那张胖乎乎的圆脸已知道是谁了。这屠封侯下车为瓷娃娃拉开车门,然后在她上车的时候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屁股。

谢义就那样看着她上了车,汽车逐渐加速,一转眼间,绝尘而去。

他沮丧地把正在编辑的再次添加信息取消了。他猜想这屠封侯一定是她男朋友,即便不是男朋友,想她身边这么多有钱有势的朋友,只凭这一点,又岂是自己所能比了的。苦笑着又是一阵自卑,便想把瓷娃娃给的号彻底的删掉,免得以后忍不住了再去打扰,去自讨没趣。

忽又想起,若那屠封侯真是她男友,她要是把刚才给她发的那条信息当笑话给他看,那家伙岂能轻饶了自己。直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脸是真的被吓的煞白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正害怕间,手机震动着进来条信息,是瓷娃娃的,添加了他为好友,还回复道:“我姓朱名仁,好听吧?以后也给你改个名字吧,就叫奴隶!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小弟,不许跟别人说喔。”

谢义不禁莞尔,一颗心这才掉进了肚里。重新又变得兴奋起来,他知道这瓷娃娃定是没有给那屠封侯看那条信息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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