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浪荡

2020-03-06  本文已影响0人  佳木81
陈年浪荡

        她依然经营着那间裁缝铺子,干洗,刷鞋,扦裤脚。她已经不记得我了,趁她接过我要改拉链的衣服时,我打量着她。

        眉心的痣还在,不过眉眼之间风情全无,尽显疲态。很多年前她每天骑斜梁凤凰上下班,高傲的像我姥姥养的那只下蛋鹅。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有三姑六婆指指点点,有时候刻意在她能听见的范围咳嗽两声,我知道她肯定听得见,除非是聋子。

        她十七岁就和邻居叫大刚的男的睡了,大刚把她甩了和别人结婚,她还打过一次胎。那时才八岁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破鞋”,“养汉”,“浪货”,反正看那些老娘们儿的眼神翻着白唾骂,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可我总觉得她们的骂里还有嫉妒的成分。

        似乎她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每天哭哭啼啼吧,可我从没见她那样,依然梗着脖子像我姥姥养的那只下蛋鹅,鹅的神气我能理解,因为周围那几只都不下蛋,我姥姥特别厚待它。她呢?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好看吧,我就愿意看她,眉心的痣略微向上,脸白白净净,腰身的衣服也是剪裁合体,听大人说她是学裁剪的,是一门手艺活,念书念不好的女孩子都会去学一门手艺,也相当于有铁饭碗了。

        那个大刚我也见过,我觉得配不上她,他媳妇就更丑了,他媳妇也和那些三姑六婆一起翻白她,大刚好像不认识这么个女的一样,平凡又普通至极,每天耷拉头该干嘛干嘛。我特别希望看见她和大刚偶遇,会不会对骂什么的,然而一次都没看到。

        她一直没嫁人,我回家和我妈聊起这件事,我妈说她古怪,从来看不见情绪和表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她的小店,看见她坐在缝纫机前,窗外的光有些阴沉,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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