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以前的暑期

前几天给娃姥姥打电话，说起老家地里的玉米快要抽穗结粒了，突然意识到现在是暑期，玉米地里的农活是比较多的。娃姥姥把家里的田都包了出去，我也就挺久没关注农活了。

以前读书时，我最不喜欢暑假，暑期天气很热，家里的电风扇一天到晚呼呼地吹着，吹来的也都是热风，感觉不到凉爽。到了傍晚，难得有点凉风吹一吹，蚊子又多，一天到晚都很难受。而且夏天苍蝇特别多，赶都赶不走。

最难受的是大热天要到地里去干农活，我从来都不是怕吃苦的人，可是暑假的农活却实实在在地给我留下来了阴影。我老家属于平原，一年两季，田里主要种小麦和玉米。暑期天气炎热，正赶上田里玉米的快速成长，这个时期的农活主要是要给玉米地除草，除完草之后给玉米施上化肥，还有浇地、打药这些事情。浇地、打药用不着小孩子帮忙，小孩子需要跟着大人一起下地除草、撒化肥，至少我家是这样的。

白天太热没法干活，大家都是一早一晚去地里干活。早上五六点钟出门，地里庄稼叶子上都是露水，这个时期的玉米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了，穿着长衣长裤也会被弄得湿哒哒的，干完活从地里钻出来头发也跟刚洗过一样。好在早上干活不热，还不至于太难受。

最难受的是下午去干活，即使是下午四点多，太阳炙烤大地的余热依然难耐。田里是成片成片的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子，玉米的叶子是在玉米杆的两侧交错着长，每片叶子伸展开也有一只胳膊长，玉米叶子边缘是锯齿样的，一不小心就划了胳膊、脸或者脖子，不至于划出大伤口，但是左一下右一下的划到皮肤也是很难受。为了不被划到，我去地里干活要穿长衣长裤。

扛着锄头钻到玉米地里除草，四周都是玉米杆，每颗玉米间隔30厘米左右，伸展出的叶子也把间隔填满了，密不透风，里面的热空气像是凝固住了，刚钻进地里，衣服就已经湿透了。别说干活了，就是坐着不动都很难受，我尽量把自己放低，弓着腰在最低处的叶子下面穿过，快速用锄头把玉米旁边的草铲掉，如果草离玉米太近了，一不小心可能会误伤（砍）掉玉米，避免误伤玉米，就得用手去拔草。

保持这种弓腰低行的姿势几分钟，就热得要命，累得要命，不得不站起来缓一下腰。但是活在眼前，是要干完的，只能休息一小会，然后继续重复前面的动作。就这样同时给两列的玉米除草，一连两三个小时，能从田里的一头除草到另一头，其实两头中间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但是这几百米，就像是走了几千米。终于到另一地头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是刚洗过澡，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汗水，腰也累得直不起来，一屁股坐到地头上不愿意起来。这时候也到了傍晚，吹一下傍晚的凉风，竟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

比除草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给玉米施化肥，以前没有自动化程度高的机械，都需要人力。施肥用的工具是类似耕地用的犁，前面有两根杆子，两手握住往前拉，中间有个漏斗，里面放上化肥，漏斗的下面接一根管子便于化肥漏下来，管子的底部有一个斜面，便于插入在土里，后面有个把手，需要有人握住把手，控制方向的同时需要使劲将漏斗下面管子底部的斜面摁在土里，才能把化肥漏进土里，不至于裸露在地面上。这个工具家乡话叫liu子，所谓liu就是把化肥贴着玉米的一侧埋进土里。

干这个活时，我一般是负责在后面握住把手，老爹在前面拉，但是老爹拉得很快，走起来，我根本来不及把脸跟前的玉米叶子推开，于是玉米叶的锯齿就在脸上胡乱地划，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不能停下来，有时候玉米叶子戳到眼睛里，实在难耐，不得不停下来处理一下。但是不能总停下来吧，活要趁着玉米快速成长前干完。

我大学毕业都二十多年了，初高中暑期干的这些活，那些画面和感觉依然清晰，清晰到我不想想起，但又无法忘记。劳动光荣，但是纯粹的体力劳动只有辛苦，毫无成就感。可能这也是我要努力读书的原因之一。

好在现在自动化程度高了，好多农活不需要这样原始地劳作，农民的双手也解放了很多，生活也越来越好。

#365写作挑战Day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