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与传统文化旅行·在路上

点亮夜晚的蜡烛

2019-07-14  本文已影响0人  产经纵横吴建有

原创散文】点亮夜晚的蜡烛

我是正品  昨天

【原创散文】

点亮夜晚的蜡烛

李正品

  天天打扰他;也离不开他;

  如燃烧的蜡烛,点亮我的夜晚;

  他,就是我的老师。

  40多年前的高考。又买酒又送烟,很不容易在陆浑灌渠营部请了10天假。坐火车搭汽车赶回巩县一中迎接高考。能上灌区当民工很艰难。一是管饭。不再跟着母亲去借粮,完全解决了吃饭问题,减轻了家中负担。二是管住。尽管住在野外地坑式帐篷里,冬天落雪,夏天浸水;但,不用因三小间瓦房的五口之家,年年为我哥和我去求人借宿犯愁。三是记最高的工分。这种好差事原本轮不上我,父亲求了很多人才算谈妥。如再和去年高考那样,因政审不过,陪着体检再溜一圈,回头还能有个落脚之处。求爷爷告奶奶也得把假请下。

  高考前的巩县一中很忙,老师白天上课,下午放学后,才能为个别人做些考前辅导。通过亲戚介绍,已毕业三年回乡务农三年的我,重返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园,走进老师并不宽敞,寝办合一的办公室,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另有一番滋味往上涌。那个房间至今仍记忆犹新:一中前院东边大楼一楼,门向西,前边还有一排高大的梧桐树。应届往届的学生把小房间挤得很满,我常常圪蹴在门口墙角处,边听边记,回家再整理温习。

  印象最深的是高考前夜。天,黑的很早,当时的南河渡,城关,沙峪沟三个公社参加高考的学生,云集在一中大礼堂,聆听老师的政治辅导,有不少人说是猜题押题。人头攒动,整个大礼堂一层二层站满了人。老师在台上讲,下边屏声静气,竟无一人言语或走动。明亮的灯光十分耀眼,板书根本看不清,只好随着扩音匆匆记录。头,很少抬。至今仍记得老师洪亮的嗓音:什么叫阶级呢?阶级就是这样一些集团,由于在一定社会经济结构中的地位不同,其中一个集团能够占有另一个集团的劳动……实事求是就是:物质是第一性的,意识是第二性的;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存在的反映……阴阳顿挫的语调娓娓道来,盘旋着回荡着。此刻,只听见笔尖和纸张的摩擦声,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漏掉了一词一句。当晚的辅导听了足足两个小时。和伙伴一起返家,走在僻静的乡野,重温老师授课的内容。先说题再回答补充,每人复述一遍。什么矛盾的普遍性和矛盾的特殊性;什么党的新民主主义时期总路线、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发展国民经济的总方针及其异同;什么唯物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区别;边走边答,你一言我一语,人人都来复述。现在想起来还深深难忘,真奇怪,正像老师所说,只要记住了题目,答案也就有了。五里多路,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头。回到家中,脑子全是试题,也全是答案,根本不能入睡。父亲拿来了苹果,又喝了些红糖水,这才迷迷糊糊入睡。第二天的政治考试很让我震惊,老师的课,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考试内容。

  老师对政治论述题的答题方法让我崇拜之至,受用一生。他曾一遍遍讲:政治考试的论述题分值很高。要想答好论述题,必须注意三个步骤;第一要把论述题所涉及的名词列出来,解释清楚。第二要简要说明它们之间的关系和相互作用,切记简要。第三是围绕问题至少从三个角度开展论述,切记用事实证明要得出结论。老师言之凿凿高屋建瓴,不仅一生受用匪浅,更触类旁通。深深为他敏锐的嗅觉,神奇的判断,高度的概括,由浅入深的哲理而折服。

  1982年大学毕业分配到地区行政公署从事文化工作。一次,陪同周局长崔处长到巩县文化局出差,竟意外见到了已是副局长的老师。久别重逢,话自然很多,让我的处长也感慨万分。从老师处还得到了他撰写的《巩县石窟寺简介》,还有《瓦岗军在巩县》《洛口仓漫步》等美文。老处长告诉我,老师是文物战线的老同志了。利用所掌握的大量史料,提出并参加了巩县宋陵保护范围的重新规划,和同志们一起不畏寒暑奋战数年,绿化了光秃秃的宋陵墓群;在查阅大量文献和通过历史资料的考证,主持了永安陵石刻雕像的重新竖立和摆放;自学了石碑雕像修复技术,对巩县石窟寺的残缺碑刻,进行局部的修缮。更为重要的是,还和全地区几个县的同志一起,跑遍嵩山的各个村落,对登封县存留的古代碑刻进行了登记造册拓片。参与起草了《少林寻碑记》;参与编辑了《少林碑刻选》等文献资料。

  周局长说,你老师可不简单,为地区文物工作跋山涉水不辞劳苦,是不可多得的中坚力量。老崔处长还说,在新郑县发现发掘裴李岗文化遗存时,风餐露宿吃住在一起很长时间,几次进省进京向专家汇报,搜集物证,起草说明文字,很难忘。听着他们的述说,一种尊敬信服和崇拜之情油然而生。眼前仿佛看到我的老师背着挎包,冒着风雪,在荒山野岭的石碑前,一遍遍擦拭着,抄写着,然后把宣纸敷上,轻轻锤击着,让一个个远古的历史背影,裹挟着风雨沧桑,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

  从74年高一痴迷上写作到如今已四十多年了。工作之余,总把一颗心放在河洛之间,放在远古的洛汭,放在老家仓西李氏600多年的家族史上。唱着河洛的小调走来,踩着丰富的文化底蕴走来,无论是小说散文诗歌还是歌曲,都闪烁着故乡故土山山水水的倩影。也如饥似渴汲取着浩如烟海的地方文献。那些文字,那些掌故,那些名人史话,还有那些山川河流的记载详述,无不一天天打动着我,一次次感染着我;有时让我激动不已,有时也让我泪流满面。在《明嘉靖巩县志》,《乾隆十年巩县志》《乾隆五十四年巩县志》《民国巩县志》一套套恢宏的史料巨制上,我不止一次面对老师的名字发呆发愣,去思索也去叩问,编撰勘误校对,特别是那些订正和注释,究竟花费了老师多少年的心血和汗水,熬去了多少个夜晚和黎明?天知地知一摞摞的笔记卡片深知,一本本堆积如山的资料深知,还有塌陷的眼窝花白的两鬓深知。老师那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舍命精神,一直传为巩县志编撰的佳话。

  那是追踪《乾隆十年巩县志》的日日夜夜,大家听说过这本志书,也从其他文献资料上发现过其踪影。但原版流失在何方何地一直杳无音信。一天,听说北京图书馆馆有,老师即刻动身跑到北图。图书馆仅有数册且残缺不全,让老师灰心丧气少气无力。偶尔闻听曾在民族大学见到,老师立马来了精神,顾不上吃饭,匆匆赶往民族大学……几经辗转周折,终于如愿以偿。使蓬头垢面呆在厚厚书山中的巩县珍宝,重新回到了他的故乡,揭开了厚厚的面纱,再展昔日辉煌壮丽的风采。面对一本本一套套沉甸甸的志书,我怎能不情有独钟!怎能不认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怎能不为远远流淌的玉液琼浆而引为自豪和骄傲。

  老师得知我在写巩义涉村李家,就问我,你去过涉村么?你知道东大庙么?接着对我讲了五指岭,金牛山,盘龙山,四十五里倒流河的由来,还有老师所发现的宋代碑刻石供床等等。对我讲:明初,因连年的战火杀戮天灾人祸瘟疫,整个巩县饿殍遍地,人烟稀少。全县不足万人。去涉村很难。崇山峻岭,四周是河,据传说来往需背着人涉水而过,所以就有了涉村。在浩渺的业余写作之海徜徉,有了生僻字,我就拿起电话咨询我的老师;探究一些地名的由来,首先想到的仍旧是我的老师;碑刻上的文字不懂了认不准了,去问我的老师;听到老家不完整的传说了,找我的老师完善;几句连不上的民谣犯愁了,也让我的老师费心……行走在业余写作的崎岖山路,我的身边总有一盏灯亮着,总有一个背影引领着跋涉的方向,总有一种声音鼓舞着行进的步伐。那,就是陪伴我的老师。

  一位好朋友曾这样问我,你的老师怎么啥都懂啥知道呢?我回答说,我老师的双脚,走遍了巩义市的每一座古庙寺院,光顾过了巩义市每一个村舍山寨;山间的每条河谷,留下了他的影子;山头的每一通古碑,记下了他的名字。年逾古稀的他,不仅完善着唐三彩绞胎瓷的彩图,充实着北魏洛阳京都瓷窑在巩义新论据。所提出的宋三彩仍在巩义的学说,和采集到的丰富大批量多批次宋三彩遗存,更让文物界一片哗然,举目震惊。通过郑州日报、中原文物、光明日报、人民日报的传播,让世界的目光,重新聚焦巩义。

  新近,我得到了一册《站街老城碑刻集》,翻书来到封底,主编又是老师;同时得到的精装本《巩义史话》一尺多厚上中下三册,从寥寥编撰者的肖像中,又看到了我的老师。我的老师名叫孙宪周,今年已84岁,62年郑州大学政治系毕业,曾任巩县一中校长,巩县文化局副局长,巩义市统战部部长,巩义市政协副主席等职。

  孙宪周老师以大视野的博学广识,高密度的文化史诗,多镜像的河洛文化,广角度的风土人情,张扬着独树一帜的河洛伦理学说,不仅是河洛文明的发现者开拓者,更是一个虔诚的守护者传播者。我,凭借着孙老师的那束烛光,流连在家乡的山水之中,身披着孙宪周老师的目光,在业余写作的路上蹒跚着走来,为他喝彩为他鞠躬也为他的健康长寿祝福。老师,您好。耄耋之年了,知道您很忙很忙,日夜赶写着《巩义近代名人》,还有编撰《站街志》的重任。我,为一个地名,为一条词汇,三番五次的打搅您向您讨教;您,总以和蔼的语调,全方位苦口婆心的解答,让学生感激涕零终生受益。今生,认定您了;我,永远都是您的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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