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牵挂

昨天是个关乎婆婆的重要日子，心里其实千头万绪，但想写，又不知从何道起。

这辈子，两个原本陌生的女人，因为爱着同一个男人，所以成了至亲的人，她的儿子，成了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爸爸，从此我跟婆家妈妈，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开始彼此牵挂。

从恋爱时期，就听老公说起过老妈的过去，她的出身，她的婚姻，她磕磕绊绊的日子。第一眼见她，她的身高出奇得矮小，我很讶异：这样小的身量，如何一边要照顾家里，一边还要把四个儿女带大。

我们婚礼的舞台上，只有她一个人是落单的。其实关于要不要她上台，我跟司仪有过讨论，按理说儿子结婚，她应该上台，可是上台了，她一个人，该多伤感。我不知道最后是谁让她上台的，我看着她一个人在台上手足无措的样子，好是心疼，只能紧紧攥着她的手，给她无声却又无力的支撑。

跟老公结婚五年，跟老妈待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少。每次回去看她，都是来去匆匆，她也很忙，为了不给我们添负担，没有文化的她只能选择去餐馆打工，我跟她说过好几次，我说年纪大了，不要那么拼，把身体累垮了才是得不偿失，她说没事，她有数。

老妈生活习惯不算好，我们回去，她生怕我们吃不好，做一桌子的菜，所以总会剩下，舍不得倒，又怕我们吃剩菜委屈，就给我们做新鲜的，自己吃那些剩的，翻来倒去，一桌子剩菜她能吃好几天。有一次我跟老公说，那些剩菜不能吃，对身体不好，老公便去跟老妈说，老妈嘴上附和，却仍然照吃不误。

老妈不识字，性格也不刚硬，待人真诚善良，这辈子，吃了很多的亏，她不会算计别人，却对自己的日子精打细算，总是想从每天的油盐酱醋里省出一点点，好让家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我从小心疼自己的妈妈，要照顾我照顾家，照顾爷爷奶奶，照顾地里的庄稼。可是这个没有血亲的妈妈，当真让我心酸，那样瘦小的人，要扛起这个家，她不叫苦不叫累，固执而又坚韧，但头顶的白发，脸上的皱纹，无不提醒我们生活对她的倾轧。

老妈今年六十寿辰，提前一个月我就为她买了礼物寄给她，还给远在海南的舅舅说，过年想请舅舅姨妈们去家里聚聚，我知道对老妈来说，姐们们聚在一起说说话是最美好的事。舅舅跟我说起老妈出生那天，也说起老妈出生后十几天就被送了人，这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说起自己的妹妹，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我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心疼。

那些往事，我大概了解，但其中的细枝末节，我是第一次听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能做的只是尽力对她好，可是我知道老人最需要陪伴，最向往儿孙绕膝，我们能给予的，却只有物质。有时候觉得这个社会的法则真是残酷，前程和亲情似乎永远都无法兼顾。

昨天是老妈的六十大寿，虽然回不去，还是托人帮忙买了蛋糕送回去，包了个红包，老妈很开心，晚上的时候通电话，我说：妈，记得吃碗面条，她说：好，我这就做，你真是仔细。

其实那碗面条应该我下厨给她做的，她总跟旁人说，她的儿媳妇对她多好，可是这个她夸了数次的儿媳妇，从没给她煮过一碗长寿面。

离家太远，亲人渐老，心里，总是有深深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