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春光，有人没赶上
01
这个春天来的不算太晚。
因为闰月的缘故，去年腊月就已经立春了。
正月里，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过年的气氛还没散尽，地面依旧堆积着喜庆的鞭炮碎屑，漫山遍野的樱桃花就开了，大地洋溢着勃勃的生机。
不过很奇怪，寒冷的冬天早已过去，那些挺过冬天的老人，却在这个春天离开了。
永远地离开，是对世界的彻底告别。
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在这段时间增添了无数的阴郁。
只是，无论天晴还是下雨，时间的流转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所以，花依旧在开，草依旧在长，愈来愈高的温度，催促人们脱去穿了一冬的厚衣服，换上轻盈的单衣。
除了少数几个人，似乎没有太多人关注那些离开的人，仿佛他们不曾来过。
也许过不了多久，那些离开的人，就会彻底在人们的记忆里消失，就像从来不曾来过。
02
刚开学时，学校附近有位老人离开了。那人我并不认识，跟我的生活没有丝毫交集。本不会引起我的注意。
那天晚上，因为锣鼓声太响，没法入睡，就趴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丧事。
戴孝的人来来往往，他们或围着棺木转动，陪伴亡者最后一夜，或者站在门前，对前来吊唁的客人跪拜行礼；或整夜忙碌着，为了整理葬礼的琐事……
打小在农村长大，对这样的场景早已熟悉，加之，几位祖辈的逝去时，早已成年的我也一直在忙碌，只是很少静下来细细看这样的场景。
看着看着，就想到很多年后，自己也会这样，被困在黑暗的世界里，与这个世界彻底告别。也会有人为我而忙碌，躺在那里的我，无论被人怎么摆弄，我都不会再说出一个字。不由得悲从中来。
有人说，这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就是每个人都会死，唯一的差别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既然都会死，那么我所有的担心就是多余，死在春天跟死在夏天，自然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03
每次丧事时，知客们总会对帮忙的人说，最后送逝者一程，因为这是逝者最后一次麻烦大家。
无论这个人是善还是恶，从此以后，都不会再继续了；那些他做过的好事或者坏事，也许偶尔会被人提起，但最终还是慢慢被遗忘。
每年春节清明，鬼节中秋，至亲的人们会去坟前拜祭，点一炷香，烧几张纸钱。
刚开始的时候，亲人们会说出自己的思念，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音容笑貌都慢慢被遗忘，原本刻骨铭心的思念也就慢慢销蚀了，每年的拜祭也就失去了价值，变成了一种仪式，也只是仪式。
再后来，随着后人们的逐渐搬离老家，坟前拜祭的人也就少了，因为生者自有生者的日子要往下过。
然后，年老的人都一个个老去，也就没有人知道那个土堆里究竟埋的是谁了。
我们最后的居所慢慢变成无人问津的孤坟，那些墓碑上的文字也逐渐被风雨销蚀，而我们也将彻底被世界遗忘。
04
去年余光中离开的时候，我感叹着世间再无《乡愁》，于是，我一遍又一遍听着罗大佑演唱的《乡愁四韵》，向青春的记忆告别，因为那首永恒的《乡愁》为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收到微博推送的小语大咖于永正离世的消息时，我正在读他的著作，这个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教育的可爱老人，孜孜不倦一生，却未能广为人知。
霍金走了，关于霍金的消息瞬间刷屏，我也赶热闹地写了一些字，但我很惭愧，因为我从来没有读过霍金，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给学生讲作文时，作为身残志坚的素材使用。我只知道，时间从此少了一个窥探宇宙的顽童。
紧接着，李敖和洛夫相继离开，一个游侠，一个真正的儒，我却没有写下哪怕一行字，因为我知道，学识浅薄的我，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对他们作出丝毫评价。
只是觉得有点悲哀，这几天的朋友圈里，除了晒菜晒娃的，就是微商们琳琅满目的商品，没有看见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
05
一直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在这世上来了这么一遭，怎么样才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只可惜，我想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想出答案。
生儿育女一辈子，平淡的生活，总是充满了各种无常，原以为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人，也许最终带给你的却是漫天风雨；本希望父慈子孝尽享天伦之乐，却不得不因为生活而天各一方……
追逐梦想的人，或成功或失败，人生充满无限精彩，可在另一方面，都会走过太多的艰难，一路兜兜转转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却未必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论风光还是平淡，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但最终我们都会离开这世界，学校附近的普通老人会离开，思索宇宙的霍金会离开，战斗一生的李敖会离开……
所有人都会离开，无一例外。
另一个相同的命运就是，死去的我们都会被遗忘，无一例外。
唯一的差异，就是有的人被记得久一点，有的人被忘得早一点。
06
有人说，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都不再和你有关。
有的人活得很久，因为他会被人们记很久，只不过并不值得庆幸，因为别人是否记得，肉体消亡的我们并不知道，也许知道，但我们并不肯定，因为那个世界我们都不曾去过。
只是，在不经意间，有过太多赶不上——
赶不上春暖花开的暖，赶不上枝头果实的红，赶不上最爱的雪花，赶不上最想吃的饭菜；
赶不上报答别人的恩情，赶不上说一句抱歉，赶不上告诉某个人隐藏多年的心事，赶不上那个风尘仆仆归来的人的最后一面。
只是，最终都是虚无，赶得上赶不上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如，去做所有想做且能做但是还来不及去做的事，这样，至少在我们还看得见世界的时候，我们的遗憾会少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