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要考研

朋友的儿子本科毕业后，第三次参加考研，因为邻居家装修噪音太大，朋友提出让孩子住在我们家复习备考，我看离考试还有一个月时间，也就同意了。

我们近些年一直租住在山边独立的农家院，院子很大，除了小菜园和几颗果树，还有一栋三间两层的小楼。家里人平时大多是在一楼活动，为了减少干扰，我把楼上的书房收拾收拾，搬进去一张床，铺好厚厚的被褥和电热毯，再添加一台大点的电热油汀，就让他住了过来。

那间房子比较大，楼下是一楼的大客厅。南边的窗外是果树的树冠，虽说是冬季没有翠绿的树叶，但深褐色的树干遒劲有力的舒展开来，也是别有一番景致，再抬眼远眺就是冬雾中朦胧的大山了。北边的窗户正对着二楼的小厅，既没有寒风，采光也特别好。屋里还有一堵七米长的墙面全是书柜，感觉比较有学习的氛围，希望孩子能在这里安心学习备考。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早饭叫不起来，说是睡太晚了；中午吃饭也是叫几遍才下楼，说是思路不能打断；晚饭的时候不用叫，自己会提前下楼，吃一份带上去一份，说是留着吃夜宵的。我很是心疼，怕孩子睡太晚熬坏了身子，又怕夜宵冷了吃着不舒服，就尽量给他多准备些零食和水果，并用保温桶装好热粥汤等，让他拿上楼晚上吃起来方便些。

我们一家老小都比较早睡，基本十点之前就熄灯了。开始总是在半夜能听到楼上卫生间关门的咣当声，后来椅子脚摩擦地面的声音也多了起来，这让睡眠质量本就不好的我非常难受。就连忙网购了缓冲条处理了门，缝了几个小布套包住椅脚，总算消除了这两种声音。

一天深夜，我又被一阵跺脚声吵醒了，仔细一听好像还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吵吵杂杂的也听不清说啥，就感觉有点像吵架。我一下子毛骨悚然了，不敢去想象楼上是个啥情况？忐忑着捱到天亮，楼上却是出奇的安静了，我们吃早饭也没见那孩子下楼。做好中午饭，我去楼上敲了三次门，屋里才传出回应声，说是让我们先吃，不用等他。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我看孩子下楼了，就去给热了饭菜，一边看着他吃，一边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想看他会不会解释一下昨晚的情况。可他除了抱歉地说昨晚睡的太迟了，到中午都没睡醒，其它的啥也没说。待他吃完，我又借故去他房间看了看，除了书籍和电脑凌乱地摆了一桌子，也没发现其它异常。心里就想着：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睡眠不好出现幻听也不一定。

到晚上我就提前吃了安定，一觉睡到天亮，感觉神清气爽的，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忙碌。可是连续好几天，看似平静的日常，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家里几个人神情都有些怪怪的。连续吃了几天安定，我也不想吃了。晚上安顿好家人休息，又特意上楼给孩子送了小菜、葱油饼和热粥，并嘱咐不要熬的太晚，要注意身体等等。回到房间算了算，这孩子来了十八天，最多再过十天就要走了。这样想着心里也轻松了些，很快就睡着了。

“砰”的一声，一下惊醒了我。打开灯看看墙上的挂钟，三点二十分。定神细听，楼上有来回踱步的声音，但很快又没有了。再等一会儿还是没啥动静，我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咣当”一声脆响又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看看窗外似乎已有朦胧的亮光，就干脆起床了。

收拾了一下房间，因为时间充裕，早餐也比平日里更丰盛些。一家人正吃着，却见那孩子下楼了。大家都奇怪的看着他，一是奇怪他居然早餐时间下楼了，二是他那一对大大的熊猫眼让人没法忽视。我连忙给他盛了饭，让他趁热吃，一边看着他情绪不好的样子，心里想着凌晨那一声脆响是怎么回事？他心不在焉地草草吃了一点说：“阿姨我吃不下了，我想问一下你家里有没有鼠标？我的鼠标摔坏了。”我们家里平时也就是用个手机，并没有电脑，也就没有相应的东西。他一听这种状况，落寞地上楼了。

快到中午时，我正忙着做饭，那孩子的妈妈打来电话，说他们两口子马上就到，让我别做饭了，等他们过来一起出去吃。我虽觉得有点突然，但想想也是啊，孩子来了快二十天了，他们还没来看过呢。于是赶紧添菜，等他们进门时就可以开饭了。他们看我已经做了那么多菜，也不好强求出去吃了。饭桌上难免各种感谢，饭后朋友就表示，他们打算接孩子回去，说是考前时间也不多了，要回市里拿准考证看考场啥的。我也就没过多挽留，帮着他们收拾收拾东西送走了。

过了好几个月，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是孩子考研落榜已经工作了。不管怎么样，也得给我说一声。她说话的声音充满着失望与无奈，我只好安慰几句，让她想开一点。谁知劝着劝着她竟然大哭起来，好长时间才能开始说话了。断断续续地，我好不容易才听明白，那孩子有很严重的网瘾，本科时就挂科很多，不能正常毕业。是他们两口子再三去求学校给他补考机会，好不容易才拿到了毕业证。孩子赌咒发誓要从此好好学习，一定要考研！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考了三年，最终还是落榜了。这次去上班，是她以死相逼才促成的。要不然他还要以考研为名，让父母养着，继续在家打游戏。

我突然明白了，那些夜里的声响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