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把新桃换旧符 第五章

接下来的日子，朱茜茜过得异常充实，闲暇时间已经做了两份调查问卷，虽然钱挣的不多，不过这于她的意义非凡，通过街头调查，锻炼察言观色，增强阅人的能力。拿到庞老板第二个月的工资，朱茜茜再三表达感谢后，第一次经历了辞职。然后无缝衔接到洪武大厦底楼的全家超市。

全家的营业员比在麻辣烫店穿串、洗涮、打扫多一点技术含量：熟悉收银系统，其实这也是一个手熟的工作，朱茜茜很快就掌握了。跟店长沟通后，她被排了早班，方便晚间时段到人多的地方做问卷，和她搭班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儿，名叫陶江。混熟后得知，他来自苏北，在店里已经做了一年多，晚上去上财会的课程，陶江期待考试通过拿下证书，职业可以更正规些。朱茜茜不仅思索自己的规划，生活何时才能正常化。陶江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没有学历的她更深知学历的重要。要报班要上课都需要钱，于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努力工作；并保质保量地完成微著的问卷，以期待海棠能多给她一些机会。

这个月的总收入增加了，但是天气渐凉，不能再蹭住在医院。押一付三的房租，朱茜茜仔细算过后，只能在月租五百的范围以里找。附近这样的房子就只有合租了，最后定了间半一楼半地下室的三室两厅改装房里最小朝北的一间。办好手续，背着全部家当入住，躺在没有被褥的床垫上，三个月来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了，头不硌了，脚可以伸直，摆成纤瘦的“大”躺了半个小时才起来，她在心里感慨，幸福果然时比较出来的。出去吃了一碗两块五的面，杂物店里买了枕头被褥。这间房里除了单人床，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朱茜茜在这张桌子上写下了第三篇日记，或者叫月记。有了床，朱茜茜反而久久不能入睡，她心潮起伏不定，好似想了很多东西，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不知数了多少只羊后终于睡着了，来沪后，她第一次被闹铃叫醒。

有时候，生活给一个甜枣，随后就给你一个耳光，这不朱茜茜很快就知道了半地下室的厉害，没两天铺在床上的褥子就湿答答的，有时感觉都要挤出水来似的，从此后，只要是第二天不下雨，朱茜茜必定要把被褥拿出去晾晒，没有太阳的时候，出去吹吹风也是好的。

这一日，忙过了早高峰，午高峰还没到来，陶江从后台柜子里拿出一个餐盒，朱茜茜纳闷，“早上没吃饭吗？这才几点，就要热午饭了。”“当当当，你看看这是什么？拿一个。”陶江讨好搬地推到朱茜茜眼前。“自制的？”朱茜茜拿了最上面的一块梅花形月饼。“聪明。”“不会是你做的吧？”“你猜。”陶江嬉笑着。朱茜茜不禁佩服起来，对着陶江好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你好厉害，不禁人长得帅，还会做月饼。”因为说的太过郑重，反而不可信，陶江默默地白了一眼，“夸人的话不像夸人。”一边也拿起一块，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实话告诉你，不是我做的，是我姑妈做的。”“你妈手好巧，做得这么好吃。”陶江使劲咽下最后一口，差点噎到，赶紧去拿水瓶喝口水压一压，“不是我妈，是我姑妈，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住在姑妈家里。我妈又不在上海。”“欢迎光临全家。”门口提示铃声一响，二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客人走后，朱茜茜继续恭维，“那就是你姑妈手艺好，好吃，真好吃。”于是乎，陶江就把剩下的大半盒全部给了朱茜茜，让她吃不了带回去，就当提前过中秋节了。于是，朱茜茜同学省了两顿饭钱。

下午下班回到姑妈家，陶姑妈陶江没把餐盒带回来，陶江解释新来的同事喜欢吃就送她了，吃不了的带回家，明天再把餐盒带来店里。姑妈探寻的眼神看着陶江，“新来的姑娘，带回来给我看看？”“得，姑妈，我就觉得茜茜一个女孩子，一日三餐天天凑合，看她喜欢你的手艺，就送她了。我现在忙着考试，哪有心思谈恋爱。姑妈，这方面你还是对菲菲表妹多上点心吧。”陶姑妈总觉得陶江和平时不大一样，又说不上来，说到女儿，陶姑妈也是心里叹息，女儿最近赌气闹情绪，叹了口气，“你这做哥哥的，得空跟他好好说道说道。”陶江答应了，姑妈才离开他卧室，到厨房里忙活。姑妈离开后，不仅有些黯然，住在姑妈家有吃有喝，生活被照顾得很好，可做一个收银员，哪里有底气去谈恋爱。想到此处，拿出书赶紧复习，准备周末的考试。

陶江周六请假去考试，七点二九分，一个个头高挑，穿着时髦，画着淡淡的烟熏妆，烈焰红唇的女孩子进店，刚换好工作服的朱茜茜热情洋溢地喊“欢迎光临全家”。时髦女孩像看怪物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朱茜茜，“欢迎光临？呵。”朱茜茜小心翼翼，以为遇到了难缠的客户。店长从工作间出来，“小薇，快去换衣服，这是新来的朱茜茜，陶江考试请假，今天早班你和她一班。”原来是同事，吓了一跳以为是遇到难缠客户了。小薇换好工作服，换了双平底鞋，依然难掩艳丽气质。

女孩都是爱美的，和小薇一比，朱茜茜就自惭形秽了。在庞老板处，她胜在青春，衣服靓了也不搭，尽管她没有；偶尔去微著调研，海棠干练大气，但每次接触时间短，她们是两种风格的人，朱茜茜根本没有对比的想法；现在一个同样青春靓丽的女孩，会打扮，懂装饰，而且就站在旁边，对比之下，朱茜茜青春里透着单纯，朴素里冒着土气，心里就不免有了“伤害”。

而小薇也看不过朱茜茜的穿衣打扮，自从熟识后，只要有空便洋洋自得地传授穿衣打扮的技巧。朱茜茜一算，乖乖，“你这买衣服包包化妆品，要这么多钱！”惊诧过后又弱弱地问了一句“一个月的工资够吗？”小薇得意一笑，“我的美丽自有人买单。”说着打了个响指。朱茜茜在老家时，最看不得女孩子打响指，觉得这样流里流气的。而现在看小薇打响指，不是流里流气，骄傲自得的成分更多些。某个周末，在小薇的强烈建议下，朱茜茜和小薇一起到七浦路购物，乍一看，这哪里便宜了？小薇头一昂，“看我的。”在一家毛衣店，各自试过几件后，小薇给自己选了一件亮黄，一件橘黄；给朱茜茜选了一件纯白，一件米色。然后直接报了吊牌价的零头，朱茜茜惊掉下巴，心里打鼓；老板一脸厌恶，表示不卖。小薇拿起每件衣服，从质地，到颜色，到标签，到洗唛全部分析一遍，表示这个价格很合理。老板要照顾其他生意，又一边和小薇理论，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每件加十块，拿走。朱茜茜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真是另类人才！“我刚才还担心被老板骂出来呢。你是行家啊，牛。”朱茜茜真心实意地竖起拇指。

小薇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在这里买衣服呢，就是要讲价，买贵了，还不如去其他店里、商场去买呢。给你说啊，有些小店就是七浦路进货的，人家给挑了一遍了，自然就要卖的贵了。”“你这么熟，得买了多少啊！”“嗯，以前总来，现在都不怎么来了。很多衣服都是我男朋友给我买，在大商场里买的。七浦路嘛，现在就偶尔来一下，换换口味。”小薇挑挑眉，不无得意，“听店长说，你不舍得花钱，所以今天来这里。”“我们工资就那么多，又要租房，又要吃饭，这是省不掉的，只能衣服上省省了。”“你不是还在楼上一家公司做兼职吗？”“挣不了多少，也不是总有活儿，就是锻炼锻炼。我没有学历，找不到工资高的工作。我想要考个学历，小薇姐，你有什么建议吗？”

小薇笑地花枝乱颤，“有，有，回头我给你介绍，帅气又多金的。”“什么啊，谁让你介绍男朋友了。”“唉，有什么啊，大专啊，专供你的，衣服首饰包包，还能省掉房租。你再想学什么，让他给你出学费。”小薇竟然玩笑着替朱茜茜规划起来。朱茜茜对比小薇，心思只活动了那么一小下，马上被骄傲的心压了下去，不，这不是自己来上海的初衷，归宿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是靠男人买衣服包包填饱肚子，在老家和在上海也无甚区别。既想靠实现自身价值，便要靠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