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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无常:地府一日游后,我越来越不想死了

2018-08-24  本文已影响47人  慕天云

在人间

九月,又一个开学季,于我,却没有更多的感觉。奋斗,努力,毕业,考研,什么什么的,似乎都跟我没关。我拖着沉重的行李走进校园,只想好好睡一觉。我太累了,以至于就算校花现在在我面前脱光,我也懒得去看一眼。

这个暑假发生了太多事,说不清,道不明。而且很巧,都碰在一起了。爸爸出了车祸,老妈又罹患重病,家里的铺子没人打理,被贴了封条,老天爷似乎算计好了,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来个出其不意。那天竟然还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福建口音的骗子将我这一学年的学费尽数骗走……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转折吗?

大学过半,家道崩殂,这对谁来说都是一种灾难。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更多的是不解。父母清白一世,嫉恶如仇,还都有着高等学历,能力也不差,可为什么他们这辈子做什么都不成。生意永远做不大,日子越过越吃紧,小病小灾的也是连年不断。反倒是亲戚里的最无能无德的几个长辈,却个个高升,衣食无忧,儿女坐享富二代的一切好事,跋扈张扬。是佛祖的因果报应出了问题吗?

想到因果,我觉得问题就在这里。这世界的因果乱了。于是我想到了死。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为善之人无法生存,为恶之人风生水起;老老实实存钱的一生穷苦,蝇营狗苟骗钱的挥金如土;本本分分生活的满目荆棘,偷奸耍滑苟活的一帆风顺,那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夕阳下,走上教学楼天台的那一瞬间,我泪流满面。我知道自己的死是懦弱的表现,我的亲人将为我痛苦,我的校友将把我传为异类,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跳下去,将一了百了。如果人死可以投胎的话,我也许将获得新生。

“等等,先别跳。”

谁在说话?

我环顾四周,没有人。

“你阳寿未尽,命不该死,自杀只会徒增业障。”

谁?仔细听去,这声音低沉,但不沙哑,很清晰,也很坚定。曾听过一个教授的选修课,根据他的理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义、刚直、讲信用,是个好人。

好人为什么鬼鬼祟祟的?看来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真的已经容不下半个好人了。

我上下左右望了个遍,没有半个人影,更没有扩音器、喇叭、半导体收音机。这个人的隐蔽性真的比特工还要专业。

“你是谁?”我大着胆子问。

“我叫谢必安。”

“你在哪?”

“我在你身后。”

我顿时汗毛直竖,一个急转身,差点吓得就要失足掉下楼去。

这个叫谢必安的人,一身白色西装,头戴高帽,面色煞白,体型瘦削,双眼神色涣散,就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我紧盯他的瞳仁看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就是传说中的白无常吧?”

谢必安笑道:“你知道我,那很好。”

“既然我都见到无常老爷了,那我马上就可以去地府了吧。”我坦然道。

“还不能。”

“为什么?”我惊讶道。不让我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实话说,今天,我本是要和黑无常范无救来拘你魂魄的。但我最近陷入了一种困惑,我对十殿阎王判下的很多因果官司无法苟同,所以我特地把你的状态从生死薄系统里做了些改动,暂停对你的拘押行动,前来调查。”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你把我死期改了?”

“不能这么说。随意改动生死薄系统,这可是触犯地府法条的,这种事我可不敢干。我只是把拘押你的文件暂时扣下,延期执行。”

“可是,我死是我的决定,并不是你们地府的决定啊?”

“准确的说,是我们的决定。你的阳寿虽然没有到头,但是你属于被判死亡的。地府行使了审判权。你自杀的原因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因为……我厌恶了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现在正儿八经地说出这句话,我突然有点觉得荒谬。人生本就有很多荒谬感,这种感觉在很多大场合都会出现。存在主义哲学告诉我,感到荒谬就对了,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东西只能是人的主观意识。这么一想,我突然对自己准备去死这个仪式也有了荒谬感。荒谬得我想吐。

白无常保持着他那不可被察觉的微笑:“是不是感觉不想死了?”

我愣了,这无常老爷还会读心?

“你要自杀的心理动机,其实来源于地府的判决。地府的判决让你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极端消极的情绪,想要去死。可其实,引发你想要去死的直接原因本身并没什么大不了。你不过是被骗子骗走了一万块钱学费,如果为这去死,很多人会归咎于你脆弱的心理素质。”

我平静下来,走下天台,来回踱步:“你刚才说我被地府判了死刑,为什么?我想知道我犯了什么罪。”

“我也在奇怪,这正是我准备调查的重点。”白无常道,“你饿了吧,我们去食堂,边吃边聊。”

我们肩并肩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听白无常讲述,转眼间就从教学楼的天台下来,来到了第一食堂。

我很饿,要了一碗油泼面,一份木桶饭,一杯可乐,狼吞虎咽起来。白无常对人间的美味不感兴趣(他吃的是香火,还有阴间的公家饭),继续他旁若无人的讲述。

原来,黑白无常二人古时候乃是两名义士,白无常谢必安人称七爷,黑无常范无救人称八爷,二人自幼结义,同逐仙修。一日相携走至南台桥下,天将降雨。七爷回家拿伞,八爷等候。谁知七爷一走,那雨便犹如天漏,迅速引起了严重的城市内涝,很快雨水便淹到头顶。八爷打小矮穷挫丑,身高更是十级残废,早已支撑不住,但却不愿失约,就此被活活淹死。水退之后,七爷痛不欲生,吊死在桥柱。阎王爷嘉勋其二人信义深重,特准二人仙修毕业,直接进入地府公务员序列,名号便唤作“黑白无常”。那之后,他们搬进阴间天子殿办公吃住,往来阴阳,一人勾魂一人摄魄,在人间各处拘拿将死之人。由于常年在人间出差,任劳任怨,年年入选三八红旗手兼勤劳模范标兵,六道传颂,三界称赞,于是干到清末时,便已经以双人男子偶像组合的身份入列十大阴帅,是地府最年轻的省部级公职人员。

可是近来几十年,无常二君越来越感到彷徨。按说工作久了,对一些潜规则也见怪不怪。可他们越来越觉得,地府的审判开始变得无法理解。正如我所看不惯的,人间确实存在严重的黑白颠倒,在他们两无常看来,这叫“因果混乱”。

“唔,因果。”

“你也许在想,我这叫迷信。”白无常看破一切似的笑道。

“不,没有任何人说因果是迷信。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有因果理论,科学的所有探索,也都是在依因求果,或者依果索因。”我填饱了肚子,思路也清晰了起来。

“是的。用你们的函数来解释,自变量X就是因,变量Y就是果,而其映射关系就是由因到果的过程。科学就是研究出万事万物的映射关系。”

我惊讶地望着白无常,这么与时俱进的拘魂使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了,在这之前,我还是个准备宣誓入党的坚定唯物主义分子呢。打死我也想不到,我会在大三的下学期一开学,和阴司的白无常坐在一起,讨论阴阳两界的大事。

“正如你所憎恶的那样,我发现,很多人发心种下恶,却收获大善业力(very good karma);而另一部分人发心种下善,却收获成大恶业力(very bad karma)。这完全违背了当初造物者的初衷。虽说大修行人不落因果,但是,因果是人间得以扶正祛邪正常运转的重要条件,我不得不管。”

“是啊,贪官随随便便就可以捞到几个亿,被抓了最高也就判个无期;屁民掏个鸟窝也得蹲大牢,ATM机里多出了几张钱都要被抓起来,好心扶起老人反而倾家荡产。就拿我们家来说吧,爸爸以前是老师,他的学生穷得上不起学,他就出钱让学生上学;妈妈过去更是最受人尊敬的劳模,一辈子含辛茹苦,没有任何仇家。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偏偏就在今年,爸爸出了车祸,妈妈得了癌症。家里花光了最后的积蓄,现在电信骗子又骗走了我好不容易问亲戚借齐的学费……”很奇怪,跟白无常海阔天空地谈了会如此宏大的命题,我突然有了重新开始的念头。哪怕所发之心没有收获呢,“唉,那你打算怎么调查呢?”

“从你查起。”

“我?”

“我来,就是要真正看看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如地府判决书中写的那样——‘愚顽多病,气息郁滞,为人诡诈,重色轻友,命将不久矣。’”

我皱眉怒道:“谁他妈这么写老子!老子哪里重色轻友了!老子如果在地府,一定告他诽谤!”我心里道,老子屌丝一枚单身这么久,连处还没破呢,怎么就成重色之徒了。这做鬼也是冤死鬼啊!

白无常笑道:“现在阴间判官也是终身负责制,冤假错案逃不掉。判决书的责任人你肯定认识。小时候你还是看着他的电视剧长大的。”

我一愣:“张国荣?林正英?蜡笔小新?哆啦A梦?”

“屁!”白无常大笑,“是包青天!”

“包拯?金超群还没死啊?难道是周杰、陆毅、邓超……”

白无常无奈地打断我:“是真正的包拯!宋朝的龙图阁直学士包拯包希仁啊!”

我恍然大悟,是历史上的包拯!五殿阎罗王,司掌叫唤大地狱,并十六诛心小狱。这可是地府大BOSS级的人物啊!包拯要判我死刑?那到了阴间,我岂不是要挨狗头铡伺候了!

“我犯了什么法?”

“并没有犯法,这是果报。阴间的因果系统里,你的果就是死。”

我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对面:“能带我去阴间看看么?”

“正有此意。”

游地府

这估计是历史上第一次有人以活人的身份来到地府。在历史上,有史书记载的活人地府一日游项目一般都是梦里完成的。比如《西游记》里的唐太宗,先是死期到了,下地府后竟然受到十殿阎王的款待,又经崔珏帮忙,偷改生死簿,直接还阳了;又比如《子不语》里的陕西刺史刘介石,于苏州虎丘山时梦见自己驾着清风飞回陕西,还捉了个小鬼,这时候大龙套观音女神告诉他应该把小鬼送回地府,于是他便落入一口井中,来到地府。而今,我非梦中,也非枉死,竟然直接就来到了地府。

白无常并未施展什么法术,只是背着我,御风而行,不到一刻钟便觉得耳边风歇云散,天空由篮变黑,红日消退。紧接着眼前山峦起伏,我们停在当中最高一座山脚下,这山间宫殿林立,那形态又全然没有古意,更像是科幻画报里的未来世界。山门高耸,看上去也不是传说中由桃木所制,而更像是合金的自动门。门上白雾笼罩,正中七个大字——“幽门地府鬼门关”——好不气派。门中浮游进出着万千鬼差,忙忙碌碌,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看我和白无常,这气氛,就好像走进了某个世界500强的企业。

“站住,路引。”进门时,一个舌头吊得老长鬼差问道。

“他是我的助理,今天刚脱轮回,尚未入牒,没有路引。”白无常道。

长舌鬼见了白无常,马上赔笑道:“原来是七爷的助理,那我们以后可要仔细了。放行!”

这就算混进鬼门关了?

“怎么不见传说中的蔡郁垒、神荼两个门神啊?”

白无常笑道:“你说的这两个可是东方鬼帝。在你们阳间海关,有司长直接站岗把关的吗?”

“那倒是。”我想想也觉得可笑。

爬了一会儿山,我已经感到上气不接下气了,忙摆手道:“爬不动了,再爬我就要累死在阴间了。”

白无常看着好笑:“还没听说过谁能在阴间累死的。”

“我们这是要去哪?不是要查是谁种下我的因吗?”

“要查出这些,就必须死一遍。”白无常坚定地说。

“妈呀,你不会真要我死这吧!”

“你必须完整经历一遍死后的过程,才有可能知道是谁害的你得出恶果。翻过这座山,前方便是黄泉路。再坚持一会儿。”

“还要翻过这山?你知道我上个小塬都费劲,还叫我来翻山?我宁愿不查了,除非你来背我。”

“操,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懒怂。”白无常一急,骂出几句陕西土话来。但也没办法,看我席地坐在路边的衰样,只好弯下腰来,示意我上轿。

骑着白无常逛地府!这辈子有这个经历,也算没白活了,回去可要给宿舍几个哥们儿好好念叨念叨。

转眼间,黄泉路到,此路并没什么特别,只是十分的逼仄,当中排队拘押着成千上万的刚死之人,哀嚎哭叫之声漫山遍野,吵得我完全听不见白无常在和我说什么。抬头看天,天无日月星;低头看地,地无土石尘。走至一处,前方队伍突然大乱,几个突然出现的褐衣婆娘看准了人群中一个肥头大耳裤腰奇高的胖子,上来一通拽,硬要把那胖子拽处队伍。阴兵偷偷拿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们任性。

这些婆娘是谁?

正寻思间,只听白无常一声厉喝道:“滚回阳间去!否则休怪我的哭丧棒,让你不得超生!”

那几个婆娘见到白无常,吓得瞬间哭花了脸,夺路而逃。胖子见状,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摸摸肚皮,跟着队伍继续走着。

“这是你们阳间的有钱人、有权人找的神婆,想要来黄泉路抢人续命。”

“续命!”我吓了一跳。

“是啊,这些魂魄在走到丰都之前,都不算是鬼魂,一切都还有转机。很多人就在这里,贿赂上下,打点阴阳,买寿抢魂。”白无常道,“我已经写了提案,想要改变千百年来的这一弊病。我建议修建从鬼门关到丰都城的高铁或者轻轨,点对点直通直达。阴兵也换成没有思维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这一会杜绝很多暗箱操作。”

我惊讶于这白无常思想的进步。也是,白无常常年在人间出差,自然学到不少先进科技知识,比丰都城里那些喝茶看报的公务员可要与时俱进多了。

“我认识那个人!”我突然呆住了。

白无常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怎么,你认识他?”

我口中的“那个人”是我爷爷的一个老战友——一个早年不如意时常受爷爷照顾、中年下海骤得暴富、晚年福泽子孙的老刘。这人富贵之后,逢年过节经常来我家做客,每次都带着一大堆礼物,人人有份,就连我新出生的小侄子都不例外。可以说,我们两家有着通家之好,更是世交。

“唉,好人没好报啊,他才70岁出头,刚抱孙子,这才几天,说没就没了。”说完,我正想上前打招呼,被白无常拦下来了。

“我刚在手机系统里查了下,这人有作弊嫌疑,是被我和黑无常提前拘拿到地府的。”

我一惊:“作弊?他怎么作弊了?难道他的财富都是通过开外挂获取的?”

“那倒不是。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有原罪性,他的钱在阳间来看,赚的路子是正当的。我们不能干涉。只是……”白无常紧盯着老刘,跟了上去,“他涉嫌死前和阴间产生通讯。”

我背后冷汗涔涔,这个刘爷爷在我小时候还抱过我,给我换过尿布,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是个慈祥的富老头。没想到,他早已和阴间有了联系!人性的另一面,果然是见不得光的。

到了望乡台,群鬼来到一个个显示屏前,观看自己的亲人最后一眼,以作诀别。这地方哭声震天,人们更悲伤了。而我们一直暗中观察的老刘,则一边抹泪,一边不自然地跺脚。这一个小动作,让他变得有些另类。

望乡台地方很阔,在一个岔路口的高地,修了一座巨大的凉台。此台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台下是各种火炮机关,上面有各式各样的显示屏,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一个人的名字,每人对号入座,观看一分钟。这台子过去没这么高精尖,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岩石。自从包拯来后,不忍听这些鬼魂在此悲恸号哭,故而兴建此台,并由时任一殿阎王的包拯亲笔题字。

再往前走,过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大多数人都已经被撕咬得缺胳膊断腿,我在白无常的掩护下,得以享受阴兵开路,从而毫发无损。可那老刘,竟也奇迹般地和一小路人马健健康康地走了过来,身上一滴血都没流。这时,我不得不相信白无常所说的是真的了——老刘确实在阴间认识人。

“知道为什么吗?”白无常自问自答道,“这老刘很懂阴间的规矩门路,早已吩咐家人烧足了三天三夜三斤六两的玉皇大帝纸钱。前面就是丰都城了,谜底就在那里。我觉得这个老刘,说不定就是我们这次调查的突破口。”

他说的没错,过了野鬼村,便入丰都。很多肢体不全的鬼魂早已认命,进城之前先被引入一座破败萧条的大殿中,此殿唤作迷魂殿,专为来人提供免费的泉水喝。喝下泉水,一个个都开始口吐真言,十殿阎王便开动录音系统,一句一字地录下,作为呈堂证供。那老刘弯腰从鞋里摸出了什么,递给前来送录音笔的阴兵,阴兵一看,立马毕恭毕敬起来,一挥手,便送老刘出门去了。

“跟上他!”白无常拉住我,一阵风似的往外追去。

追到城门处,只见老刘停在城门下等候。这城门高逾数丈,上有一副对联,上联曰: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下联曰: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正中一块乌黑的匾额,上面又是包拯的题字:酆都城。

我们在老刘附近不远处悄悄等候,过了会儿,只见城中出来一阴吏,全身黑纱,面目不清。两人窃窃耳语了一阵,那人便给了老刘一个证件。

“完了完了。”白无常的脸上没了笑容,嘴里不住地嘟囔着。

“怎么了?”

“这可是阴间百年罕见的腐败大案!”白无常怒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那个戴黑纱的是谁?”

“这老刘拿到了阴间的身份证!这意味着,他饶过了十殿阎王的审判系统,饶过了十八层地狱,直接成为鬼民,住在鬼界堡,得享鬼寿。等到鬼寿终了,他可以直接投胎!不行,我要即刻拿他归案!”

说罢,白无常飞身上前,一声大喝:“刘诗愚,哪里逃!”

老刘听后一惊,回头只见白无常手执哭丧棒而来,五官狰狞,一张嘴舌头吊得快要拖到地上,顿时吓破了胆,瘫倒在地。

“现在我怀疑你有阴阳两界贿赂罪,特此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我视为放屁。”白无常按倒老刘,掏出锁魂链,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就这样绑回天子殿。

第三章  闹天宫

老刘被白无常绑倒在地,不敢抬头去看白无常。但余光却瞟见了我,脸上一阵难以置信的惊恐。

不远处,那个黑纱遮体的阴吏见白无常忽然杀出,忙转身欲走。白无常立马往我背后一推:“快去追他!”我便飞了出去,朝着那人的方向狂奔起来。好在方才在山上都由白无常背着,没耗什么体力,追那阴吏倒也轻松。只不过,刚追进城门,我立马就后悔了,回头一看,什么白无常,什么老刘,乃至芸芸鬼众,全都无影无踪。城门外被雾笼得能见度为零,门里却又面临着十殿阎王的层层关卡。

难道我要死了吗?

想到绝望处,脚步便慢了半拍,那阴吏见我分神,立马加快速度,向大殿跑去,一身黑纱眼看就要滑落,显现真形。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那阴吏黑纱滑落之际,一个虬髯大汉突然站了出来,挡在我面前。这大汉身躯魁梧高大,目测足有两米余,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抬头打量,这人貌似李逵,铁面长须,双目如鹌鹑蛋般大小,凶光乍现。

“你这小子,不去阎王殿受审,来此瞎逛什么?”那大汉声音一响,震得我全身衣襟都抖,就好像他身上装着次声波武器。

我被这大汉的气势震慑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看他明显护着那黑纱人,想也不是善茬,便哆哆嗦嗦道:“你……你管不着。”

“呵呵,我管不着?我一生斩尽五毒,吃狐杀鬼,坐镇阴都,你个小子敢来和我叫板!”

我吓得瘫在当场:“你是……钟馗?”

大汉抚髯大笑:“知道就好,随我见阎王去,但叫你个游魂野鬼下十八层地狱!”

我忙转身要跑,可惜自己这斤两,在钟馗那就跟拎小鸡娃一样,随着衣领一紧,紧接着就被提溜到了半空中。

“正南兄且慢!”

我睁眼聚焦一看,是白无常!妈呀你可来了,老子差点就哭鼻子尿裤子了!想这钟馗手撕鬼子跟玩似的,待会自己在阴间也留不下个全尸,那就不用还阳去见父母同学了。

钟馗见是白无常,本懒得理会,但想着同殿为帅,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还是不能闹得太僵,于是便把我放了下来。

白无常道:“正南兄身后那人是谁?”

钟馗傲然昂首道:“谁?不过一小吏罢了。”说罢一侧身让出视线,那黑纱人早已无影无踪。

白无常笑道:“八爷!现身吧!”

钟馗一愣,忙向身后望去。只见一个苦瓜脸的黑矮胖子从角落走了出来,左手抓着老刘,右手抓着那黑纱人。

“范无救,你这是多管闲事!”钟馗怒道,随即抽出七星龙渊剑,就要翻脸。

“正南兄,你这暴脾气该改改了!”白无常料定这钟馗不敢妄动。

黑无常却不以为意:“你且一剑杀了我,我永堕地狱,也要去无间寰宇夜夜喊冤,让漫天神明都知道,你究竟干的是什么勾当!贪污阳世供奉,罪可虢夺一切封赏,夜夜万箭穿心!”

钟馗见硬来不成,只好软了下来:“看你说哪里话来,我哪贪污了?”

黑无常道:“你不承认,这孬包崔子玉早已认了!”说完将黑纱人的黑纱一把掀起,原来此人便是阎王爷的私人助理、主掌生死簿的判官——崔府君崔钰!

“小子,你的死期,就是这人最后在系统里更改的!”白无常指着那垂头丧气的崔钰道。

钟馗见人证被挟持,终于忍不住了,冷笑一声,大手一挥,直接将黑无常扇出十米开外,倒在路边。白无常一见好基友一招之内就被制服,大喝一声:“好你个钟馗!还真想翻脸!”手中哭丧棒乱舞,打将上前。钟馗甩开宝剑,亮出金鞭、金锏、桃条、桃槌,一一指挥着施展开来,那几件法宝全都开启了全自动模式,飞升上天,冲着白无常一顿猛击。白无常高帽被打歪在地,头上狠狠挨了一锤,眼看就要在天灵盖上开个全景天窗。我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那钟馗见我要跑,忙要来追,没想黑无常此时拖着伤体回过神来,跑来一把抱住钟馗肥大的身躯,四肢锁得紧紧的,嘴里大骂着钟馗的祖宗十八代。

我没命地跑,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头顶黑云压得越来越低,随后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环顾四周,黑墙黑瓦,就连床也是黑的。不过虽然颜色是黑的,风格却十分少女风,到处有蕾丝边、布公仔。我睡的床样子很古老,似乎是黑木拔步床,床顶还挂着黑色丁字裤、黑色胸罩。看那罩杯,估计有E。我沉吟半晌,这床的主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内心极度骚动的少妇。估计姿色还不错,不然那边的桌子上不可能摆了那么多黑色化妆盒。再看着内衣裤,还挺有情趣。难道救我回来的是个少女?我这是要在阴间来一场阴阳两隔的爱情吗?最后剧情的发展会不会就此改变命运搬进鬼界堡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真有点小激动呢。

“醒啦。”

“嗯,是,敢问姑娘芳……”我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挣扎着起身,可定睛一看,哪有什么妙龄少妇青春少女,眼前这一身黑袍的女人,是个看上去有800岁的干枯老妪。

老妪笑道:“孩子,我看你阳寿未尽啊,怎么来到我酆都的?”

我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啊。我是被白无常带来的。”

老妪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哦,原来你就是他说的那个关键证人啊。”

我瞥了眼老妪的胸,嗯,有E了,不过也快掉到肚脐眼了:“我哪是什么关键证人啊。对了,婆婆,你是什么人?”

“我姓孟,生于鸿蒙初开时……”

“孟婆!你是孟婆!”没等她说完,我就惊讶地叫了出来。

“对。我是孟婆。”

我一身冷汗,这孟婆生时可是个八十一岁的老处女,估计脾气非常不好。不过看这慈祥的表情,不像是教导主任的样子啊。

“那这里是奈何桥了?”

“准确地说,奈何桥是我上班的地方。”孟婆拿出一个信封,交到我手中,“事不宜迟,你这就出发吧。”

“出发?去哪里?”

“地藏王菩萨前天来交待我的,让我把你送去天宫,见玉帝,告阎王!”

“婆婆,就我一个人吗?我又没有法力,怎么上天?”

“我送你去!”说完,大喝一声“呔”,一艘飞船模样的金属舱便出现在房间里,“坐上曲率飞船,一分钟就到了。”

曲率飞船?!这是地府还是科幻的世界?这可是很多科幻迷梦寐以求的穿越翘曲空间的飞行器啊!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坐进驾驶舱,那感觉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仪式。我代表全人类,接触未知。哪怕这未知是在地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豁出去了!不就打官司吗!飞!

瞬间,舱门关闭,时空旋转,飞船很稳,没有任何移动的感觉,过了不到一分钟,舱门打开,迎接我的是四大天王,刘德华、张学友、郭富……啊不是,是魔礼海、魔礼寿、魔礼青、魔礼红。

“通知天庭,原告关键证人到场。”四天王一边为我引路一边对着对讲机道。

真落后,我们阳间早就用上微信了。我心里说。

进了天庭,我原本被阴间瞪大的眼睛这回算是夺眶而出了。这景致,可以说是和所有人的想象都不一样。天庭的维度早已超越了三维、四维,而是多维,玉帝在头顶来回走着,完全无视引力定律,各路天神张牙舞爪地恪守着自己的维度,过去的时间轴上,几个叫不出名号的神仙在争论什么;未来的时间轴上,我竟然也看见了自己衰老的模样,和地藏王菩萨牵着孟婆的样子。咦,等等,这俩人怎么有一腿。

正当我准备把八卦精神发挥到底时,那玉帝走向我的时间点。他肚腹凸起,像是十月怀胎的妇人;一脸猥琐,又像是连环强奸案的犯人,这形象跟阳间当官的有什么区别嘛!

“证人,寡人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那刘诗愚为人表面良善,实则阴险。他贿赂小鬼,买通阴吏,给自己带来诸多好处,同时却也看不得你一家老小越过越好,便出钱栽赃。将阳间猪狗的恶业转到你们身上。好在你们一家人为善诸多,才没被他害得家破人亡。”

我点点头,心想,那你叫我来不多此一举吗?智障老儿。当然没说出口。

“阴间腐败横行啊。不反腐,这个天宫地府人间的三度空间体系就面临崩溃!所以,寡人已经重判了崔钰,开除了刘诗愚的鬼籍,贬为猪狗下界,永世不得为人。嘉奖黑白无常侠之大者勋章。寡人已经勒令三界各个部门,自查自纠。你放心回去吧,寡人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了。为了弥补你,寡人已经让阎罗王包希仁着人多给你添50年阳寿了。”

我冷笑。

“你冷笑什么?”玉帝不满道。

“你所谓的天庭反腐,只是运动式反腐。你所说的奖罚,连亡羊补牢都难以算。试问,这只是个案吗?只是抓了两三个小吏就可以结案了吗?自我出生以来,人间物欲横流,因果混乱,黑白颠倒,善恶不分,这都是阴间小吏造成的?阴间的腐败如此严重,包拯包希仁没不知道吗?他不知道,那天齐仁圣大帝知道不知道?那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呢?再不济还有五方鬼帝蔡郁垒、神荼、赵文和、王真人、张衡、杨云、杜子仁、周乞、稽康呢?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呢?”不知为何,我到了这里,反倒一点也不怕了。之前紧张地发抖,现在却发现,在这个宇宙中,我是唯一有机会帮全人类说一句公道话的。

于是,我越说越慷慨激昂:“我觉得地府的现状,不是自查自纠就可以解决的,而是应该杀一批、罢一批,不用重典,何以治乱?不如此,你如何面对上下勾结的塌方式腐败?不如此,你何以让黑白无常这样罕见的正义之人生存?你可不要忘了中国古代的那些末代王朝都是怎么亡国的。你坐管着中华大地的天庭,若有一天,六道众生苦不堪言,全部造反,看你还去哪个大洲混?”

“唉,那,如何是好。”玉帝被我一席话说得有些挂不住脸。不过看他那余光一直在瞥眼前的美食美酒,估计是个金三胖式饭桶领导,这一来我更没了紧张感。

“何不仿唐太宗李世民、宋真宗赵恒、明太祖朱元璋、大清雍正,大胆地制度反腐!”

“嗯。寡人会考虑的。”玉帝盯着我,想了想,道,“传我令,成立三界纪律司,专门惩处屡犯不改者,并制定《阴曹地府反贪法》。此次大案,着天庭最高法院审理。刑不上大夫,对包拯等十殿阎王全部停职接受调查!”

一时间,天庭各个时间、各个空间,齐声山呼万岁,那声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恍惚间,我竟看到地藏王菩萨在不远处对着我微笑。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自在,这就是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

我被四大天王带离了天庭,回到地府。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黑白无常在天子殿亲切接见了我,双方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中进行了会谈。会谈结束后,我再次被白无常背在身上,准备返回人间。一阵风烟散尽,转瞬物换星移。落地时,我睁开眼睛,突然发现白无常没了踪影。

过了一会儿,雾散了开来,眼前是座石桥,桥下没有涓涓流水,周围空旷无依,死气沉沉。

死?

突然,桥上一人身着黑纱,缓缓转身。

孟婆!我不是回到人间了吗!怎么到了奈何桥!

我转身要跑,被孟婆一把拉住。鬼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乾坤大挪移的。

“跑什么,小伙子。”

“我不要去投胎,我不喝你的汤!”

孟婆慈祥地笑道:“哈哈,小伙子,老婆子我跟你开个玩笑。你已经回到人间了。”

话音落处,周围建筑逐渐清晰。我身在教学楼顶,茫然四顾。白无常、黑无常、孟婆、玉帝、地藏王,都不见了踪影。手机响起,是老爸的电话。

“儿子,双喜临门啊!昨天买足彩,胡乱串了三个赔率最高的,没想到猛对了,家里中了3000万奖金;给你你妈确诊的那个医生被抓了,据说是个福建莆田的骗子,一边搞电信诈骗一边给人看病,是个假医生,你妈根本没癌症!”

“真的!你没逗我吧老爸!”

“逗你妹!咱家有了3000万,还上屁大学,赶紧回家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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