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开（三）
文/悠然
天翔&昊宇
1
郑天翔是昊宇的合伙人！两个月前刚刚从国外回来，加入了翔宇集团。
我早该想起来的！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从国外回来当天，他被昊宇接到家里吃的饭。因我从不过问昊宇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印象并不深刻。
难道他一直没认出我吗？就算不记得我，至少能记得我家吧？从家门口把我带走，究竟是存了怎样的心思？这件事昊宇又知道多少？
这些问题想得我头痛欲裂，我一定要问明白！
可是电话那端一直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过了许久，昊宇又走了进来:“心兰，我们回家吧，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在我心里这件事永远过不去，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我试探问到。
“不管他是谁，只要是你的，便是我的。”
“是郑天翔！你的合伙人！以后你要和孩子的亲爹天天面对面，这有多荒唐！”
“心兰，别再说了。我说过我不在乎他是谁！郑天翔已经跟我请辞了。”昊宇很抗拒这个问题，神情却没有想象中的意外。
“你全都知道了？还是这一切都在你的剧本之内？”我突然感觉眼前的人好陌生。
“心兰，别问了！我只是想让你的人生更完美。”
昊宇一脸痛楚地看向我:“原谅我，我真的错了，后悔莫及。他带你走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可我一想到，我给不了的他都能给你，最终还是忍住没去找你。”
果然是他一手策划！
“周昊宇！你把我当什么？为了一个孩子把我推向别人的怀抱！别再说是为我好，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这孩子是你自己想要的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件事，我一直在自责、愧疚，觉得对你我都是莫大的侮辱！如果是意外也就罢了，可始作俑者居然是你！自始至终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走向我，似乎要将我抱住，而我的脑海中全是恨意，他怎能如此对我？猛地往墙角退了几步，对他喊到:“我永远不想再见你，走开！你若再往前，我便撞在这墙上！”
“我不过去，你要好好的。记住，我一直都在。”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角落里的我，眼泪终于决堤。
2
这个伤心之地无论如何我也待不下去了。趁周昊宇不在，回去收拾了几样必需品，便离开了这个城市。
临走前，我看到对面的玉兰花早就落尽。已经是初夏，公园里到处郁郁葱葱，这棵玉兰树淹没其中，无人能够注意。因为喜欢玉兰，这树便是我们初到这里时，昊宇亲手为我栽的。只可惜，我对他的感情就如这花期一般，繁华落尽，凄凉凋零。
我在母亲老家的小城居住下来，找了一个小公司谋了一份轻松的工作。这里远离喧嚣，干净温暖。或许孩子在这样的地方出生是最好的选择吧。
这里的人都很随和，问起我的家庭，我便说孩子的父亲去非洲维和了，要三年以后才能回来。过去的事情，我再也不愿提及。大家只觉得我自己很不容易，对我照顾有加。
很快，预产期要到了，新同事帮我介绍了当地很好的保姆，说是刚从大城市回来，有经验。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好小。
保姆居然是Z城，郑天翔家里照顾我的阿姨！
她见到我似乎也很震惊:“闺女，你咋到这里来了？”
“阿姨，我正想问你呢，怎么这么巧？”
“一言难尽啊！我照顾的那个小伙子没了，年纪轻轻的，真让人心疼。”
“没了？！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啊！”这位阿姨，好似变了一个人，之前她几乎从不与我交流。
“今年春节刚过，我随亲戚去Z城打工，正好碰到天翔这孩子去家政公司招人，我便跟他回了家。这孩子很怪，当时就对我说，别的要求不多，能做饭打扫就行，但是有一点不能多说话，他的私事绝不能过问。所以，我当时也没跟你聊过天。”
“他怎么没的？”
“是病，不治之症。好像是睾丸癌吧，后来他快不行的时候，才告诉我的。”
“癌症？”
“是啊，这孩子太可怜，父母早就没了，独自一人在国外创业，也没人照应，发现癌的时候已经转移了。他不想做化疗来折磨自己，也想着总要魂归故里，所以就从国外回来了。”
“他还有别的亲戚吗？我在他家那段时间，他去哪里了？”
“什么亲人也没有了，后事都是我替他安排的。你去家里的那段时间他应该是住酒店的，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不要多说话。有时候他夜里会回来一趟看看你，不过你都睡着了。”
我这才想起来，那时半睡半醒间总觉得有人站在旁边，想来就是他了。这人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即使他千错万错我也不能去记恨一个死去的人。再说，要不是我醉酒，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他若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应该不会走得那样孤独吧。到最后他唯一的亲人竟然是陌不相识的保姆。既然郑天翔把她当亲人，那孩子的事我也不打算瞒她。
“阿姨，我这孩子是郑天翔的，他若知道应该很欣慰吧。”
“他的孩子？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有一夜都喝醉了，所以……”
“我知道那天你喝醉了，吐的满身都是，天翔想扶你，你又给他吐了一身。我好不容易给你换了干净衣服，你却睡得死死的，怎么也叫不醒了，天翔只好脱掉脏上衣，把你抱到床上。”
“就是那一夜的事情。”
“顶多就抱着你睡了一夜而已，他也喝多了，不会有孩子的。”
“除了他没有别人，阿姨。”
“闺女，天翔的遗产都款给慈善机构了，别硬给他塞个孩子，做人要有良心。”
“阿姨，我也不希望孩子是他的，可是事情真的发生过，我前夫是不育症。”
“天翔从国外回来时癌都转移了，他根本就没这个功能了！他身体本就虚弱，把你抱上床已经耗费很大精力，你一躺下，他就睡倒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到床上的！”
“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
“当然不可能有啥啊！”阿姨一脸肯定。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看起来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3
好一场闹剧！我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给阿姨解释半天，她终于明白我不是为了争郑天翔的财产才说孩子是他的。在这小城里她是我唯一认识的人，我待她也多了几分亲人情感，而她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
孩子在第一场冬雪来临时降生，是个男孩。
为了我们娘俩的生活，孩子三个月我便去上班，阿姨一个人在家帮我照看。
有天，阿姨帮我收拾旧物，偶然翻出我和昊宇的一张合照，便问我:“闺女，这人我见过，他和你什么关系？”
“我前夫”
“你看看小宝的眼睛和鼻子，是不是和他一样？”
我心里一惊，转头看向儿子，原以为是自己将隐藏的思念寄托到了孩子身上，可从来没认真看过，这孩子的眉眼和昊宇几乎是一模一样。
阿姨接着说:“他去找过天翔。”
“他们是工作上的合伙人。”
“不对，那天他们不是谈的工作，如果你是他老婆，那谈的应该就是你！”
“他和郑天翔怎么说的？”
“在你去天翔家之前，他就去过。当时，他并不知道天翔有病，记得他好像说要把公司转给天翔，让天翔好好照顾你，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他自己去国外就不回来了。”
“后来呢？”我问阿姨。
“后来你就来了，你走后天翔就辞掉了工作，带着我搬到郊区去住了，直到他过世。”
4
郑天翔的迷我终究没有解透，他欠我一个解释。
昊宇却是为我铺好了所有的路，唯独没问我自己愿不愿意去走。当初离开他时，我是那样决绝。后来才想到，把我推给别人，他心里只会比我更难过吧。
他还好吗？曾经许诺给凌洁的事情应该也做到了吧。那个玉兰树前的家，是否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
想到这里，心又隐隐痛起来。楼下一阵喧闹，吵得我只想关掉窗户。走到窗前才发现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在和一群阿姨嬉笑。
“你不是去非洲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奥，那些人嫌我太白了，影响市容！”
“哈哈哈……”
“那娘俩可不容易啊，以后可得好好照顾他们！”
“一定一定！这段时间，多亏大家的帮忙！”
说着，这个男人便走上楼来。他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气可消了？门前的玉兰花今年太繁盛，那些蜜蜂蝴蝶我自己赶不走，你看看，是不是该回去修整一下了？”已经许久不见他这样轻松的语调。
阿姨抱着小宝走过来，他怔了一下，便伸手要过去。小宝居然笑了，他眼里噙满泪水，哽咽着对我说:“你受苦了。”
看着两张相似的脸庞，我仿佛闻到了门前的玉兰花香。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