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
原谅，是一场永不泯灭的绚丽烟火。而被原谅，却是烟消云散里一桩故事里，不同环境不同想法的两个人。
（一）肖筱
终于还是要这样，一个人离开。
在卫生间充满雾气的镜前，我冷漠的将手覆在镜中女子的额头上。
水滴顺着发梢轻轻坠落，隐匿起一股潮湿的温度。
我看着自己的眼睛。
记得卫渔说，我有着不动声色的眼睛。
卫渔，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那些不动声色是因为无话可说。
你已经失去我。
水气在镜子上以迅疾的速度滑落破碎，我只觉得按在那额头上的掌心冰冷。
我是肖筱。很多时候，我是能够对自己轻易产生许下诺言的女子。
偶尔想，没有遇到一些人，一些事，我的生活只是一望无际的汪洋。
可是遇到某些人，某些事，生活却如成深崖绝壁，需时时抵制想要纵身跃下的危险。
我念：红肖素美人，落寂惑筱姿。
呵，这个卫渔，总是写些我看不懂的诗给我。仿若我真有娉婷身影。
（二）卫渔
我是卫渔。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卫渔。
在现实生活里，我只是以文字为生的懒散书生。
我喜欢我给肖筱写的诗：红肖素美人，落寂惑筱姿。自始至终，如同素笔描下的寂魅放肆的影子，隐匿着种种黯淡疏离。
习惯不言。渐渐忘记阳光的温度。
我甚至忘记如何与人交汇，遭遇他人时又如何满腹书呆的回答。
可是关缇说，卫渔是足以玩转文字的满腹书呆的蠢材。
这句话又令我无言以答。那个瞬间又想起肖筱。她若听到，会是怎样反应。
已经忘记开始。最初是我对她说，要不要开始一段旅途。
与肖筱对话似被下蛊，那种心脏被潮水覆没的快乐与绝望。不动声色，繁花盛开。
常常是子夜，听着音乐。泡一杯很浓很浓的咖啡，不加糖。背抵着墙坐在地板上，想着与肖筱有关的句子。待到咖啡澈凉，一口喝光。满嘴苦涩的香。如同我对肖筱的想念。
等待咖啡变凉的时光里，我偶尔会抽烟。抽烟的感觉像醒着做梦。
烟雾缭绕的夜，就会变得很安静。可以海阔天空。可以胡言梦呓。可以任性乖张。可以冷漠矫情。
这一切，只允许被发生在卫渔身上。
我允许自己在笔下的世界里，做那个烟视眉行的卫渔。
可是只有肖筱。温暖如肖筱，浅吟低唱。这个卫渔最爱的人，令我想念的时候落下泪来。
（三）肖筱
我的工作一直很忙。四处奔波的日子像只兔子。
偶尔偷空的时候，偶尔会念起一个叫卫渔的书生。
记得在和卫渔一起的时候，卫渔曾饶有兴趣的问我，肖筱，你打算怎么看待未来。
我回答，自由的旅行。或许能邂逅一段约定。
木驿大笑。肖筱，你总是这般伶俐。告诉我你想如何做到令我放心？
我平静的看着他。很简单，令他失望。
我决绝地在卫渔不解的视线里退出。算来，也快将近一年了。
同他，我想或许真的走不了太久。因此我连一句原谅都懒于交付。
虽然走到这步，我们自当心知肚明，摆在面前的路无非继续或陌路。
我不知卫渔是否也一样，纵疲惫沉默，也依赖一种形式的安全。
或者，太轻易倦怠，同样令人丧失做任何一种决定的勇气。
并非没有过感觉。
或许，在最初的时间里，我亦想尝试被一个人感动。
但，仅仅只是有感动。
但，只是曾经。
那时我并不知，这所有温存亲厚，那么快就抵不住生活的苍白。
（四）卫渔
很多时候，我傻笑，再傻笑。
在背对着过去的时候，我成为一个只剩下傻笑的书生。
我已经忘记一切。曾经的离去和刻入肺腑的疼痛。那种如梗在怀的感觉，我以为全部忘记。
我说，肖筱，什么时候才肯让我走进你心里？
她和任何人说话的时候，只微笑。
这个娉婷女子，有絮絮的长发及暖暖的笑容。一次旅行中的偶遇，自此将她视若缘分，不肯松懈的追随良久。
她的确是聪明的，度量分寸，清醒自知。
她亦是骄傲的，固执的认为我和她并不适合。或许，适合的并不是人，适合的是态度。
可我总以为有一天，她会走回来。
卫渔，你究竟了解我多少？
我不喜欢被她这样问着。只因她看不到另外一个我。
那个从我笔下呼之欲出的卫渔，抑郁敏感，冷漠寡淡。那个卫渔，抽烟喝酒，熬夜不眠。那个卫渔，在生活里轮回往复，无神的瞳孔里，埋葬着不为人知的想念。
她看不到。便不知道面前这个安静而淡然，只会傻笑的卫渔，并不是真正的我。
因此，我欠着她的原谅。
我只能狠心的看着卫渔，一次次背过身去，竭力掩饰住失望的样子。
而面对肖筱的时候，他依然能笑出声来，说，呵，不要紧，没关系。这样就已经很好。
我从不为卫渔所感动。我只是看到自己的影子。因此，我不舍得原谅卫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