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未曾见过面的父亲

…:
再过四天就是清明节了,一直想给你写封信,可总不知道怎样去提笔,父亲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太陌生太沉重,因为出生就无缘与你相见,四十一年了第一次真正被提及,今晚决定要写信给你。
爸,爸爸,爹……好多关于父亲的称呼我试着打字好几遍,但最后还是通通按了清除健,因为喊来生涩别扭,写来已如此,所以只好将称呼空着了。
我有好长时间没哭过了,但今晚刚落笔泪便如雨下,因为我想起侄子侄子说过的一句话:“要是爷爷在,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命运会是怎样?”是啊,我也在想要是你在多好!有你在或许我们姊妹几个都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从事着一份不错的工作,母亲也少些操劳,多些享受,我们会是一幸福完美的家。然而事实是你早已离我们而去。
那年夏天,你为挖一口窑洞,让灾难降临我们家,当时坍塌的土块重重的压在你身,吓坏了正在做饭的母亲,慌乱中喊来大伯家堂哥和邻居将你抬上架子车爬上陡峭的山坡,马不停蹄将你送往医院时最终因为路上耽搁时间太久,你还是闭上了看这个世界的眼,撒手人寰,抛下了你的亲人留给我们永远的思念。
你走后有孕在身的母亲突然面对这个塌了的天,这个已不完整的家,三个哥哥一个大我三岁的姐姐都还未成年,到底要不要生下我这个遗腹子?她内心经过无数次挣扎:“我一个女人家要如何养活这些孩子们?生,不生,生,不生……”思想斗争好久,最后决定打掉肚子里的我。
处理完你的后事,母亲找到村里的大夫六大(叔)说:“他六大你能不能给我开些打胎药?你看他大(爸)这一走我实在没能力再养活一个孩子了。”“打胎很危险,况且你已经六个月了,需要引产。”“求求你了,帮我开药吧!一切后果我承担。”在母亲的软磨硬泡下六大帮着开了几副中药。回家后母亲边抹泪边为自己熬药,当吃第二幅药时被大妈发现并拦下:“都六个月了,你傻不傻,万一有个好歹那几个孩子咋办?”一语点醒无奈中的母亲,最后她才决定再苦再难也要生下我。
那些年为了养活我们,母亲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难,对于小小年纪的我无从得知,稍懂事点,只知道母亲一天到晚很忙,脚不沾地,忙完地里忙家里,放下锄头,扛起撅头,日出而作日落不息,霜雾里来,风雨中过,春夏秋冬,寒来暑往,苦了,累了,病了,痛了……从此一个人扛起所有。
我出生不久,身心受到重创的她终于病倒了,从此重担有压九岁三哥的嫩肩,他领着姐姐背着做我,当起了们的爹和娘。放学回家做饭,还要照顾病中的母亲,(大哥有轻微智障给生产队放羊,二哥经管队里的粉面机)一来二去小小年纪的他也有应付不过来时,最后索性不去上学,专门留家照顾我们。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三哥早就学会了洗衣做饭,蒸馍擀面,小大人一样擦我的粑粑,为我扎小辫儿,背着我踩着木墩洗案板,冬天因棉衣短洗案板的污水常常湿了肚皮,经风一吹裂开好大的口子,那种疼,无人能懂。为捡拾煤炭,他跟着拉煤车爬上陡坡,结果迷了路,遇到好心的司机将他抱上车并送回家。母亲病情减轻他就可以回学校上课,尽管如此,他的学习成绩却依然优秀。
我五岁那年,姐姐感冒发烧,又因没钱上医院,让八岁的生命夭折,又一次面对沉重打击,母亲又一次病倒。这个家因为你的离去而苦难重重,如果你在或许这些苦难就会减少很多;如果你在,我们都会是很幸福的孩子。听说你很帅很厉害,经常出差在外,经常作为代表参加各种会议,回家不忘给孩子们带好吃的,当然这些因为我是你迟来的孩子,所以是没有机会享受的。听三哥说他很早就跟着你坐上那个年代很少见的解方车,引来小伙伴们无数羡慕的目光,那时他的幸福满溢是你给的。只是你走时吝啬的不曾留给我什么,只记得小时候见过一张黑白照片,是奶奶抱着大哥和你的合影,大哥的出生你们定格下幸福的光影,我不知道为什么照片里没有母亲?长大后我心心念念想要那张照片,尽管我翻箱倒柜无数遍,那张照片却不知去了哪里?所以从此再也没有想起过你。
每年清明节,人人都在纪念已故的亲人,唯独我没有,多少年了我甚至不清楚你的坟茔在哪?尽管跟着哥哥寥寥烧纸过几次,可一个人从未去看过你,不是我不孝,因为你从未给过我父爱,上学时想到自己是没爸的孩子即使有傲人的成绩到还是感觉矮别人半截,每当看见别人家孩子牵起爸爸的手;或被父亲举过头顶;抑或下雨天上学放学时的接送;别人有伞我没有;别人小手有牵我没有;我只能一个人踩着烂泥走。父亲于我只是字典里两个没有温度的小小的方块字。所以你更像是我的软肋总害怕被提及,因为每被碰触总会有泪溢出。在这个草长莺飞的人间最美四月天里因为清明的缘故,天空不再晴朗,空气中都弥漫着伤感,因此我也想要以此方式来把你祭奠—我未曾见过面的父亲,远在另一个国度的你还好吗?你是否知道这人世间还有我这个孩子!不管你知不知道,都请您保佑我们,愿一切都好!
您为见过面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