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战胜时间(十八)
我们终将战胜时间(十八)
文/木依岸
第十八章 埋在心里的秘密
当我写这一章时我有些担心,这个秘密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不说没人知道的。就如历史上的冤家错案,最后说出的还是本人。在我写这一章时忽然想到卢梭的《忏悔录》。卢梭在晚年对自己的一生进行真实、深刻、倾囊的梳理和剖析。读者们没有因为从他叙述的故事折射出他人格的瑕疵和缺陷而鄙视他,反而越发喜欢他了。为他的真实、坦诚和发自内心的忏悔。
我想说人性是自私的,从伊甸园里蛇诱惑女人,犯罪就开始啦。人类的第一宗罪,是该隐杀了弟弟亚伯。因为神悦纳了弟弟的供物而不悦纳他的。嫉妒让他残酷地杀害了弟弟。从此人类的罪就和人类的历史一起共生。如果把人类的历史比作一个人。那么罪就是这个人身上的寄生虫。人类不死,罪就不灭亡。所以人们就需要到教堂忏悔。忏悔的过程是给自己解压和松绑的过程,也是心灵深处自我反思自我净化的过程。其实我写这章内容时也是在忏悔。之所以我后来的婚姻不幸福,想来和我的罪有关。
屈指算来,那个时候我不到五岁。因为我比小弟大五岁,而他出生在我家从二车队平房家属区搬走后。这样想来我就原谅了自己,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犯的错误是可以原谅的吧。
那件事应该发生在夏天,虽然我和哥哥都是学龄前儿童,我觉得还是这个时间外婆带我和哥哥来父母家多些。因为冬天寒冷,外婆的气管炎容易犯,拖着病体的她出门是不方便的。春天,因为父母回老家过春节刚团聚,所以这个时段是不会来的。秋季繁忙,要储备过冬的物质。比如腌腊菜(雪里红),腌萝卜干,腌豆腐块。准备过冬的柴火、粮食、棉衣。甚至提前准备腌腊肉。总之秋季太忙,外婆没时间带我们来。
那么一定是夏天了。那是夏天的五点钟左右,因为大家都知道,酷热的夏天,烈日当空,骄阳似火。每天除了清晨,只有这个时间之后大家才敢出来的。那天应该是阴天,还有小风吹着,难得的凉爽天气。当五点钟的钟声响起后,孩童们陆陆续续撒欢般跑出来玩耍。那天我们疯到家属院前边一墙之隔的二车队的大修厂。那里停着很多准备大修的车。行动敏捷的哥哥最先爬上一辆大货车的车斗(车后边的拖斗)。其他的孩子也陆续爬上。小不点的我爬不上去,只好在旁边的一辆稍小的货车后斗玩耍。车上有没卸完的一点沙子和几块砖块。我像发现新大陆般高兴地叫起来,“唉,沙子,砖头。”然后又扭头看看在并排车头玩兴正浓的哥哥他们,生怕他们听到了我的叫声,过来抢我的“玩具”。我自得其乐地玩着垒房子的游戏。一会垒楼梯,一会垒个小院子。拆了垒,垒了拆。为了增加游戏的难度,我还把砖头从车斗前边运送到后边,仿佛自己又成了运输队员。在搬运砖头时,我忽然想到如果在小院子里栽上树就好看啦。于是我伸头往车斗下的地上看,想看看地上有没有青草、树枝什么的。就在我伸头看时,忽然一个趔趄,脚一滑,身体就要摔倒。我下意思地赶紧抓住车帮。就这样手一松,砖块就从我的手里垂直地向地上飞去。然后就听见哇得一声大哭。随后就听见有人喊“小兵子头冒血啦!”我和其他的小孩们吓懵啦,纷纷爬下车,一溜烟跑回家。哥哥留下来和一个叔叔把小兵子送到诊所。
晚饭前,爸爸从单位回来。他一进屋就黒着脸喊哥哥的名字,“大泳子呢!”正在里间屋带我和弟弟看他用捡来的木块做小木抢的哥哥,正被弟弟缠着要还没做好的木抢。“哥,我要,我要!”哥哥仿佛没有听见爸爸的叫声,但是我听得很清楚。我紧张地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听到爸爸喊第二声时,我嗫嚅道,“哥,爸喊你呢!”哥哥以为有什么好事,兴匆匆地跑出来,“爸,啥事啊?”这时正在门口洗菜的外婆似乎预感到什么,也慌慌地跑进屋来。
“仁仪,今个出车回来得怪早啊!”“大(妈),是的!”“姥奶,俺要吃饭饭!”林枫趔趔趄趄地向外婆走去。外婆一把抱起他。“哦,今黑做饭晚喽,俺们三儿饿坏了吧!”外婆抱起弟弟慌着往门外房子对面的厨房走去。看到外婆离开的背影,我恐惧无助地快哭啦。看到爸爸沉下来的脸我像木偶般不敢动。爸爸把我推出门,“小烨,乖哈,你先出去!”我像获得大赦令般一阵放松,便快速地跑向外婆。爸爸看我出去后,忽地把门反锁,转过身来,生气地对哥哥吼道,“还吃饭呢!看我今天不揍死你个惹事精算你能!”接着就听见霹雳啪啦皮鞭抽在哥哥身上的声音。
哥哥的哭声惊动了外婆,她从厨房跑出来,拼命地敲门。这时妈妈也下班回来啦!她把飞鸽牌女士自行车停在厨房的窗户下边,就慌慌地走过来。“咋啦?这是咋啦?”林枫见到妈妈,哇哇地哭起来。妈妈顺手抱起他。我浑身筛糠,躲在外婆身后。外婆带着哭腔对妈妈说,“你快让仁义开门啊!他打俺的泳子呢!”妈妈这时听见哥哥的哭声,“不是俺砸的,不是俺砸的……”“那是谁,难道是你妹妹吗?她那么小!”“不晓得,反正不是俺砸的……”“我让你犟嘴。我打死你!”哥哥的哭声伴着霹雳啪啦皮鞭的声音,像滚油一样煎在外婆的心上。一相视女婿如儿子的外婆这时有些恼羞成怒,哭骂着道,“你这个龟孙王八蛋,不要打俺的孩子。他是俺一把屎一把尿招呼大的。你不能打!你打俺跟你拼啦!”外婆从水沟边捡来一块石头砸门。没用。爸爸的皮鞭还是霹雳啪啦地响着。这种响声已经持续半个多小时啦。外婆的心也在油锅里煎熬了半个多小时啦!痛苦不堪的外婆哭着大声说,“你这哪是打泳子啊,分明是打俺啊!你是嫌俺没教管好孩子吗?那俺有罪,俺死给你看!”外婆说着就要把头往墙上撞。我吓得赶紧拽外婆的衣服。周围的邻居也都围上来阻止。爸爸终于打开了门。外婆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哥哥,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俺的泳啊,长这么大姥奶没舍得打过你一指头,你爸却这么狠地打你啊!俺怎么能让你在这上学呢!”“姥奶疼啊!”外婆松开哥哥,撩开他的黑条条汗衫看到哥哥身上纵横交错的皮鞭印子,其中还有几处渗血的红印。外婆心疼地说,“走,咱们明个就回去。”“大,俺这里教管孩子呢。你不知道小兵子头上砸个多大的包啊!要不是砖头偏了下,可能就要了小兵子的命啊!”爸爸这时不知从哪找出的点酒和卫生棉,想给哥哥抹抹。哥哥倔强地说,你冤枉俺,你别替俺擦。”爸爸只好把点酒和药棉递给外婆。外婆一边流泪一边给哥哥擦着。“告诉姥奶是不是你砸着小兵子啦?”“不是,真不是!”
“你还犟嘴!”刚才我走到家属院大门口看到在门诊工作的你老牛叔时他对我说,“你们家孩子用砖头砸着魏兰花家的老末崽子啦!”
那时哥哥太小,他无法通过逻辑推理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就替我挨了一顿爸爸的毒打。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没说是我砸的。也许他真不知道是我砸的。因为我所在的那辆车只有我自己。我失手掉砖头时没有第二个看到。也许哥哥知道是我,但是他甘心情愿地替我承担了责任。有时我会想如果我向爸爸勇敢地承认肇事者是我时,爸爸会那么凶狠地打我吗?不会的。我记得从小到大爸爸没有打过我。哦,伸手打过我一巴掌,是在我和张拾信刚谈恋爱时。这是后话,现在没有说的必要。
第二天外婆带着哥哥和我就坐火车走向返回D镇的行程。无论爸爸怎么道歉,无论妈妈怎么挽留,外婆这次的倔强是史无前例的(未完待续)
2018.10.22清晨补充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