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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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芩夏
阿岚近来越来越觉得和丈夫李福无话可说，而且怎么瞧他都不顺眼。都说结婚七年之痒，可真是。
这不，李福明明说好了下班陪她一起看电影，又因为工作应酬临时爽约了。阿岚气得没了脾气，拿起化妆包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跨上李福给她新买的包包，蹬着一双高跟鞋“吧嗒吧嗒”地出了门。
晚上的街道，异常地热闹，从阿岚身边走过的都是手挽着手的小情侣。阿岚都快忘记这种十指交扣的感觉了，或者说，她拉着李福的手就像左手拉右手。
一个人看电影总归是有些奇怪，阿岚找了一个广场，坐下来兀自发呆。
手机里不停地传来“滴滴滴”的声音，阿岚打开一看，咦，怎么多了一个微信群，里面聊得正欢，原来是高中同学群。
阿岚高中毕业后，没读大学，早早去了外地打工。因此，高中时候的生活，是她记忆里最纯真最美好的学生时代。不过这么多年，阿岚早早地结了婚，早就和以前的同学失去了联系。寥寥无几的联系人也几乎成了摆设，也不知道是谁把她拉进去的。
“阿岚？进来了怎么都不说话。”一个同学问。
“那时候我和阿岚的座位就隔了一个走道，阿岚从没和我说过话。我记得老师提问的时候，阿岚总是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
“哟，你记得倒是清楚。你是不是暗恋过阿岚啊？”
“是又怎么样，哈哈。”
阿岚仔细看了这个说曾经坐在她隔壁的男同学的头像，很帅气。
虽然有十年未联系了，但是阿岚依然记得他的名字，叫薛恒。薛恒上学的时候可是老师最头痛的学生，顽劣无比。和一群男生打群架，上课睡大觉，对着楼下的女生吹口哨，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不过就是这样的薛恒，最后也读了大专，反倒是成绩数一数二的阿岚，拿了毕业证连成绩都没查，就收拾了包裹坐上了去外地的火车。
阿岚正陷在过去的回忆里，手机提示有好友验证的消息，是薛恒。阿岚犹豫了一下，点了通过。不好再继续潜水，阿岚去群里冒了个泡，和大家打了招呼。
这一冒泡不要紧，班级里的男生沸腾了。
阿岚上学时候虽然害羞胆小，但是却是个实实在在眉清目秀的小家碧玉。当初那些男生不敢说出的话，现在借着刚加群的兴奋一股脑都倒了出来，以薛恒为首。笑了一阵，几个男生盯着薛恒不放。
“薛恒，以前还有你不敢追的女孩子嘛？你给那么多女生写过情书，怎么唯独不敢给阿岚？”
“薛恒，你现在给阿岚表白什么意思？还想再续前缘啊？”
一群男生起完哄，又开始了另外几个女生的话题。大家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也没什么共同的语言和话题，聊起来无非就是那些年你暗恋过的谁，阿岚对着手机笑笑。
薛恒没有在群里说话，却单独给阿岚发了消息：“阿岚，你别见怪，我以前是真喜欢你。不过那时候你一心一意学习，天天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我也不敢招惹你啊。现在我们都这把岁数了，都已结婚成家，说出来心里也就没有遗憾了。”
阿岚的心怦怦跳。说实话，她上学时候从来没怎么好好注意过薛恒，虽然他高大帅气爱出风头，但是也是被她归为坏学生小混混一类，他们是两类人，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什么交集。可是现在，那个人说真心实意地喜欢过她，目光曾为她停留，阿岚忍不住心猿意马。
太久没有过心动的感觉了。这个晚上，阿岚独自坐在广场的椅子上，旁边是大爷大妈们在欢乐地跳着广场舞，阿岚的心飘了起来。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薛恒聊了起来。
老同学聊天嘛，无外乎追忆追忆过去的青葱岁月。薛恒能说会道，嘴又甜，几句话就把阿岚逗得咯咯直笑。
晚上回到家，李福果然还没有回来，阿岚一改之前的怨气，竟给李福煲起了醒酒汤。也不知道李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一早，阿岚竟然在餐桌上发现了自己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配小笼包。
二十岁那年，阿岚认识了同样在外头打拼的李福。李福比阿岚大三岁，勤劳能干吃得了苦。他第一次见到阿岚，她在一群打工的女孩子中间很是显眼，那身呆板的工作服穿在阿岚身上愣是生动了起来，纵使再宽松，也藏不住阿岚美好的身段。从那天起，李福就来势汹汹地追起了阿岚。那时候，他几乎每天早上都买了皮蛋瘦肉粥和包子塞到阿岚的手里。如果一个男生坚持给一个女生买一个月的早餐很容易，那么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能坚持一年可真是罕见了。
哪个少女对初恋没有点美好的情怀呢？李福长得很普通，一米七出头的个子，小小的眼睛，厚厚的嘴唇，并不是阿岚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样子。阿岚最后还是点了头，完全是因为感动，没人待她那么好过。后来，李福帮阿岚一起还了阿岚父亲欠下的赌债，帮助阿岚弟弟交了上大学的学费。
二十一岁那年，阿岚毅然决然地嫁了。
结婚后，李福说自己赚大了，这么好看的阿岚跟了自己，真是三生有幸，他发誓要好好挣钱给阿岚过好的生活。李福头脑聪明，跟着老板在工地上干了几年后积累了一些经验和人脉，这两年自己出来单干。虽然钱赚了不少，但是人整个就搭进去了。阿岚衣柜里的衣服越来越多，化妆品越来越精致，但是李福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两个人见面几乎成了奢侈。
还有，两个人结婚七年了，也没要上孩子。开始，因为贫穷，没钱养得起，李福说再等等。后来有钱了，阿岚几乎见不到李福的人，要孩子的计划一再被搁浅。每次回婆家，孩子的事情成了一个尴尬的话题，好在都有李福在前头挡着。
想到这里，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在阿岚的嘴巴里顿时没了味道。她没了继续吃的胃口，把剩下的粥用保鲜膜盖好，扔进了冰箱里。
手机“滴滴滴”地一声，来了消息。
“在干嘛呢？”是薛恒。
阿岚记得之前有人说过，如果一个人问你“在干嘛呢”，其实就是说“我想你了”。阿岚的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连表情都跟着温柔了起来。这应该就是暧昧的感觉吧。
连续好几天，阿岚都沉浸在与薛恒的暧昧之中，两个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和薛恒聊天的快乐，冲淡了李福带给阿岚的烦闷。
李福再打电话请示要晚归，阿岚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吭直直地挂掉电话。相反，她会温柔地说一声：“少喝酒，注意安全。”这样的结果是，李福往往会早早结束应酬，赶回来陪阿岚到楼下走一圈。
薛恒和阿岚什么都聊，唯独不聊自己的爱人，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个话题。
“阿岚，你说如果当初我向你表白， 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薛恒有一天又问。
见阿岚没说话，薛恒继续问：“阿岚，我们俩见个面吧，我想看看你这些年变化了没？”
阿岚虽说和薛恒有时候也聊暧昧的话题，但是从不越界。她更多的是沉浸在对过去的美好回忆中，找个帅气又曾经暗恋过自己的人弥补一下过去心里的空缺和遗憾。有时候，阿岚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薛恒还是只是喜欢薛恒给她带来的那种心动的感觉。
但是聊天归聊天，她还从没想过要私下和他见面。见面了，感觉味道就变了。李福辛辛苦苦在外头赚钱养家，她却去见一个老同学，而且是一个让她心猿意马的男同学，阿岚想起来就觉得心虚。
薛恒见阿岚不回话，继续追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老同学这么久了叙叙旧。”
再拒绝反倒欲盖弥彰了，阿岚好久才敲了两个字：“好吧。”
阿岚和薛恒不在一个城市，虽隔得也算不太远，但是自己单独去另外一个城市，这么多年阿岚还是头一回，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合情合理不让李福怀疑呢。
苦苦想了一天，阿岚都没找个一个说得出口的理由。阿岚是个十足十的路痴，以前不管是去哪里，李福都不放心，都会跟着。李福常开玩笑，怕媳妇不认路被拐走了。那时候，阿岚和李福的感情多好啊，这几年，怎么就越走越远了呢。
还没等阿岚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这天晚上，群里炸锅了。在一群男生的怂恿下，班长准备组织一个以“十年”为主题的大型同学聚会，说是人生没几个十年，要忆往昔话当下看未来。阿岚呼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异常轻松，这样就不用单独见薛恒了吧，也可以明目张胆地跟李福说去参加同学聚会，而且，最终也是能见到薛恒的。
阿岚赶忙到镜子面前，对着镜子好好地看了看自己。虽然年近三十，面容依然姣好，身材凹凸有致。化妆镜前面摆了一排优质护肤品，阿岚把桌面上的健身卡收进了钱包，又抽出一张美发卡，准备赶在同学会之前把头发好好护理护理。
手机一直静悄悄地，除了李福发了个语音说晚上有个大客户，如果能谈成又是一大笔收入以外，再没人给阿岚发消息。阿岚盯着和薛恒聊天的对话框怔怔出神，上面是她看了群通知后，给薛恒发的一条消息：“咱们班同学要聚会了，真好。”之后就再没有收到薛恒的回话，这不是薛恒的风格啊，这段时间他对阿岚的消息几乎是秒回，而且，同学聚会薛恒应该更热衷啊。
阿岚翻到同学群打开，一大堆的聊天消息。她一点一点地往回翻，仔细看了两遍，薛恒都没在里头说话。难道是家里有事？
手机“滴滴滴”地想了起来，阿岚心里一喜，是薛恒吗？划开屏幕锁，不是薛恒，而是之前的同桌。这个同桌一直在阿岚的好友列表里，不过很少私聊过。
“阿岚，薛恒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阿岚的心咚咚直跳，薛恒怎么了？
她赶忙回：“怎么了？没听说。”
“薛恒和瑶瑶啊，自从建了这个群之后天天热聊，聊到床上去了。被瑶瑶老公知道了，也就今天下午的事情。”
“啊？！”阿岚一时反应不过来，明明早上薛恒还在和她说叙旧的事情，这也太狗血了。
同桌继续说：“薛恒那个人真是死性不改，上学时候就花心，现在都结婚了还继续撩骚。你说瑶瑶也真傻，薛恒的话她也能信啊，这回同学聚会，估计薛恒和瑶瑶都不会去了。大家都在一个县城，以后见面真尴尬，老同学相会啊，真是拆散一对是一对。”
阿岚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同桌几句，镜子里的她满脸地震惊。
如果不是和薛恒相隔比较远，如果不是这场即将到来的同学会，她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瑶瑶。阿岚打了个冷战，不敢细想。原来薛恒并不是只想和她一个人叙叙旧，他只是广撒网，看能网到谁罢了。
李福回到家的时候，阿岚还在对着镜子发呆。李福摸了摸阿岚的额头：“没事儿吧，怎么失魂落魄的。”
“老公，我们以前的同学要组织同学会，在隔壁城市，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我说想什么事情呢，原来是同学会。你去，我送你过去。”
“啊？你那么忙……”阿岚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再忙也得去，万一你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李福笑着刮了一下阿岚的鼻头，阿岚呆呆的样子特别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李福叹口气，心想生意是谈不完的，最近明显能感觉到和阿岚之间出现了问题。有时候很晚回来，阿岚虽然睡着了，手里却紧紧地抱着手机，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阿岚最近对他客气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这种疏离的感觉让他倍感失落。人就是贱啊，他宁愿阿岚像之前那样抱怨他、怼他，却紧张兮兮地等他。最初的想法是好好赚钱给阿岚过好日子，现在钱赚到了，阿岚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阿岚不知道此时李福心里那么多的想法，她坐在板凳上，紧紧环抱住李福的腰。眼泪悄悄地从眼角流到李福的衣服上，她不敢发出哽咽的声音，死死地咬住嘴唇，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动着。
过了好一会，李福见阿岚的肩膀不抖了，他摸了摸阿岚的发梢：“阿岚，我们该要个孩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