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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碎片(小说)之八

2017-11-20  本文已影响86人  fe238d1e7f2b老兵

铁骨柔肠,兵哥哥的恋爱与婚姻

兵之恋

姊妹易嫁

张项雨高中毕业参军到某守备师。部队驻守在人迹罕至的巴丹吉林大沙漠,毗邻酒泉发射基地。当时是60年代中叶,正是三北(东北、西北、华北)地区“顶丁子、设卡子、把口子”,全党全军全国人民齐动员对付“苏修亡我之心不死”的时期,部队驻地高度保密。从师长到士兵都是单身汉,不准一个家属来队探亲。只能严格遵守干部一年一度、战士服役四年以上才有的探亲假制度。

驻地环境艰苦,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干部教育兵们:“学红柳把根扎,学骆驼抗风沙,四海为家心中乐,党叫干啥就干啥。”有的兵们调皮地说:“当兵三年多,住在戈壁大沙窝,大沙窝上红柳多,站在沙丘看骆驼。”

兵们恋爱找对象,多数还是沿袭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老皇历。由家中父母作主,以媒人选好姑娘,把像片、条件用信寄给戍边的儿子,让儿子给姑娘寄回张照片,从此便开始了鸿雁传书。然后待到几年后借探亲回家相亲,有的两厢情愿,结成伉俪之喜。有的则不相不知道,一相吓一跳,多数因兵的长相不中姑娘意而前功尽弃。于是乎,失意的兵们又开始了新的攀登,有道是为了下一代攻坚不怕难。好在当时农村姑娘们的选偶标准是“一工人、二农民、找个干部跳农门、誓死不嫁老农民”,兵们沾了不少光。

张项雨当兵第二年,就由姑姑做媒,介绍了婆家村支部书记的大女儿王淑梅给项雨做未婚妻。淑梅身材高挑,鹅蛋脸型,细皮嫩肉,是个俊俏的姑娘。虽然没上过学,但与项雨矮胖粗大的身材蛮配。两家很快定下这门亲事。于是,他们便按照兵们的恋爱程序开始了漫长的书信传情阶段。

这张项雨并非等闲之辈。虽然其貌不扬,可文才出众,加上勤勉好学,当兵前在学校就是文科代表,最能笔下生花。当兵后,艰苦繁忙的施工训练之余常给连队写黑板报,给军报写报道。军队可是个窝不下人才的地方,不出三年,项雨便调到团部当上了正式报道员。因给老团长写《戈壁滩上不老松,继续革命当尖兵》的报道登上了《人民军队》还立了三等功。当然给未婚妻写情书是小菜一碟,挥洒自如。

王淑梅每接到项雨那深表情意的信就把在村上当民办老师的妹妹王淑贞请到屋里关上门,让妹妹给她念信,又督促妹妹给未婚姐夫写回信。王淑贞与姐姐挨肩,比姐姐小两岁,也出挑得玉人儿一般,姐妹俩是村上有名的两朵花。淑贞每读未婚姐夫的信,见那隽秀的字体,含情脉脉的流畅动人的词语,就直夸姐姐找了个好姐夫。像读到“爱情是一种情感的连接,是一束双方用奉献培育的花朵,是一种绝对不能失去对方的信念……”这样诗一样的句子,还悄悄地记在笔记本上。

项雨当兵到第四年,部队便给了探亲假。回到家中,爹妈见只有十五天,时间紧促,便催他去女方家去相亲。

姑姑领他见了女方父母。王书记把项雨让到堂屋的上座,便让老伴去西厢房叫淑梅,淑梅羞羞答答地抬头一看,人还端正,但相貌和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比差距太大。她想:“假若把这样的丈夫领出门,还不让人家笑掉大牙!”

也难怪淑梅相看不中,这张项雨本身黑皮肤加上大鼻头、厚嘴唇,又向来勤于案牍,生活邋遢不修边幅,虽然在军队中不算丑男,但在女人眼中确实不甚俊俏。

相看完毕,娘和姑姑便把姑娘复领回西厢房问相中相不中?淑梅难为的流下泪,毫不掩饰地抽泣着说:“是你们骗了我,怎么和相片不一样,相片上哪有这么黑,这么丑!”她竟说不同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支书和姑姑十分尴尬,私下商量怎么说服项雨,解除婚约,谁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正说间,淑贞从学校回来了,见一军人独身坐在堂屋,细一打量是未婚姐夫。便上前倒茶问安,还开玩笑说,“张哥好一个文武双全的秀才,以后可要多帮助我们呀!”

正要搭讪着说话,忽听得西厢房叽叽喳喳,还有哭声,便紧忙走过去。妈说:“你来得正好,快劝劝你姐,她嫌人家丑,不同意。”

“把她烧的,这么好的对象哪里去找?”淑贞揶揄地说。

“你不嫌你跟他!”

淑梅毫不相让地反唇相讥。

爹和娘愤愤地说:“真不像话,这也好开玩笑?”

淑贞却毫不掩饰久埋在心底的真情:“我跟他就跟他,你嫌他黑,我不嫌!我爱他真才实学,我跟了他你可不要后悔。”说完一脸通红。

爹妈、姑姑都怔住了,像是在做梦,可看小女儿一脸真挚,才知道这是真的。聪明的姑姑借坡下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淑贞,你同意,你敢自己和项雨谈谈?”

“谈就谈,没什么了不起!”

等淑贞弄清楚姐姐确实不同意了,便在送项雨回家的路上,推托说姐姐大两岁,有了新的意中人。我早就仰慕你的才学,由我填补姐姐的位置。进而向项雨表达了愿意把青春献给边防军人的真情实意。

休假第五天,项雨与淑贞领了结婚证,蜜月只欢度了十天,项雨便归队了。

结婚几年后,项雨调出戈壁滩进了一个机关,淑贞也随了军。从此以后,淑贞全力支持丈夫工作,项雨如虎添翼,把全身心用在事业上。二十年以后,项雨当了将军。

淑梅因找对象太注重相貌,婚姻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拖着,到了三十岁上才与一个死了妻子的煤矿工人结了婚。知道这个故事的同乡战友们,无不为这对姐妹近似传奇的人生道路所喟叹。

军中碎片(小说)之八

挖墙角儿

吴银辉当兵进步快,第二年就当了上士(给养员)。第三年上父亲病重,连发几封电报催他回家探望。连队准了十天假,临行前同乡的战友赵玉忠让他给没见面的未婚妻侯月英捎了封信和两米“的确良”花布。

银辉回家后前几天陪老爹到处看病。病稍好,就到战友未婚妻村上去送信和布。山东地界,礼仪之乡,儿子战友来家,必当上宾接待。侯家父母和月英炒肉、煎鱼、蒸白馍,找陪客,盛情款待。

侯月英初中毕业后,在生产队当会计,颀长身材,端庄大方,自然与客人说话也没忸怩之态。他看到吴银辉身高一米七八,白净红润的长方形面皮上双目炯炯顾盼有神,身着一套崭新的草绿色军装,在闪光的帽徽和领章的映衬下,浑身洋溢着青春的靓丽,好一个英武的俊男。在席间说起话来,抑扬顿挫,谈吐不凡。这天月英像碰到张珙的崔莺莺、撞见潘必正的陈妙常。突生出对眼前坐着的英武战士的爱慕情愫,像几只小兔儿一样在心中冲撞着。喝着酒,月英眼睛秋波荡漾,顾盼含情,情不自禁地说出一句“赵玉忠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的话,弄了银辉个大红脸,陪坐的父亲也不好意思,只有请来陪客的大队干部笑而不语。

席毕,月英说:“吴同志,你到我屋有话说。”因为是她的客人,别人无话。

月英的房坐东面西,进门靠北侧安放一张单人床,床上红花被儿,素花床单,折叠得干净整齐,一张办公桌迎着门靠床头横放着,桌的正上方帖着一张印有一对知识青年背着背包,雄纠纠气昂昂奔赴农村广阔天地的宣传画,标题是“有为青年,志在四方”。银辉见这素雅温馨的住房烘托着月英俊俏高洁的气质,不禁生出爱的情愫。但理智告诉他,这是战友的未婚妻。由此,反而使一向落落大方的银辉拘束起来。

月英把他让在床前的凳子上,自己坐床沿。月英说:“你给玉忠捎点东西。”银辉说“部队什么都不缺。”月英在枕头底下拿出一双在底子中心绣着一双鸳鸯的鞋垫。在递给银辉手上时,再也按捺不住爱慕催生起的冲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银辉的手。

顿时,银辉呆了,继而浑身发热,满面飞红。月英赧然地向银辉表白:“你才是我第一个可心的人儿,你若没对象,一定要娶我。”

银辉想到了远在边塞的战友,有点难为情地说:“那怕不成。”紧抽回手说:“月英,不要这样!我一定把你送给玉忠的信物给捎到,你若没来及写信,等到写好了还可以带给我捎去。”

银辉抽身到堂屋告辞了月英的爹妈和陪客,很不好意思地瞅了瞅月英的房,恋恋不舍地走出侯家。在送行的一行人中,月英站在人后,眼里含着惜别的泪。

吴银辉归队后第一件事就是挨了赵玉忠狠狠的一拳。不等到他申辩,玉忠便拿出了侯月英近两天才来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敬爱的玉忠哥: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多次书信来往,知道您宽厚善良。我非常感激你给我捎的布,同时感谢您把银辉同志送到我面前,我喜欢您、尊敬您,而我更爱银辉。我衷心地希望您帮忙成全我与银辉。我一定尽我的努力尽快地给哥哥找一个品貌双全的意中人做我嫂嫂,请你放心。

你千万不要对银辉发生误会,一切都怪我,银辉目前还没表示态度,您要快快给他做做工作。                    此致

      敬礼

小妹月英草

1969年5月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杜诗圣的一曲《春望》留下的千古绝唱,不尽抒发了当年战乱游子收到家信的欣喜心情,也道出了因为信函是边防军人与家人沟通信息的惟一渠道。

银辉看过信,连连叫苦,口中叨念着:“荒唐之极!荒唐之极”

赵玉忠一向快言快语,单刀直入地说:“你这个挖墙角的,给我说实话,你到底爱不爱她?这个骚货,不!她还叫我哥,你若爱她,我让了。”脸色和语气都显出无尽的苦涩的无奈,但更飞扬着军人的毫爽。

“让我好好想想再告诉你。”银辉很难为情地把月英捎的鞋垫递给玉忠便回身去了。

到了连部,银辉又发现了侯月英给他来的信。信尽情倾诉了对银辉的爱慕之情,发誓非他不嫁。还告诉银辉,她已经做过调查,银辉至今并没确定恋爱对象。

在玉忠和月英的夹击下,银辉终于同意了这门亲事,第三年他们就结了婚。月英也给玉忠介绍的对象成功了,也是第三年上结的婚。

吴银辉在部队干到团政委,前几年才转业在山东省一个国营企业任副总经理。月英也随夫在企业承包了招待所当经理。他们的儿子上了大学,姑娘也刚高中毕业。至今与早已复员回乡的赵玉忠夫妇交往甚好,比一般亲戚还密切。

军中碎片(小说)之八

因祸得福

若是说前两对夫妻近乎拉郎配的话,唐鲁生和冉桂芹则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人儿。鲁生、桂芹自小生在一个村子,家都在村东头,两家相隔一条小街和几户人家。两人同在村西头的庙堂里上小学。两人只差一岁,桂芹是姐姐,鲁生是弟弟。

高小和中学设在离他们村八里路远的镇上,自从上高小起,他们 就各背着一个星期的干粮到学校住校读书。桂芹家境好,自然带的干粮又多又好,鲁生家贫寒,带的干粮不如桂芹。每到吃饭,桂芹就拿上干粮和咸菜到鲁生课桌上两人一起伙着吃。把黄橙橙的玉米面饼子给鲁生,掰一块鲁生的地瓜面窝窝头就啃。别的同学很羡慕,但知道他们是一个村上的姐弟就不说什么了。

鲁生早一年初中毕业在生产队劳动,桂芹因蹲了一级还上学。在一起上学时不觉得怎么,可一离开,鲁生总觉着生活中缺了些什么。每到星期六下午,学生回家的时候,鲁生在地里劳动,总抬起头痴痴地往村南边的公路上瞅,因这鲁生受了不少同伴们的讥讽,不敢多接触桂芹了。离桂芹家大门不远有一口井,每到星期天,鲁生总是绕道也要到这里担水,想千方百计和桂芹说上话。

人长大了,两人见面总是避着村人的眼。可每年空闲,村上总把回村知识青年和放假的中学生召到一起排练节目欢度新春,这便成了他们相会的极好机会。有时也派到他俩演爱情戏的男女主角,以戏文传情,使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他们都在心灵深处憧憬着未来的幸福。当然他们也避不开父母和村上人的眼睛。人们背后都夸他们俩是天生的一对。

那年深秋,正是桂芹初中毕业的那年,鲁生应征了。鲁生是晚上很晚的时候去桂芹家告别的。当着家人的面鲁生很拘谨,只有桂芹的嫂嫂在一旁抿着嘴笑,那种浮在脸上的既揶揄又妒羡的笑,意思非常明白。

鲁生告辞时桂芹送出来,在山村的月夜被撒满一片银灰的门前小径上,两个多情青年相偎而立着,桂芹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桂芹姐,我走了想着给我写信。”

“你去了就来信,别让家里挂念。”

第二天鲁生踏上征途时,桂芹一直把他送到了县人民武装部接兵的汽车。

鲁生当兵不到半年,就由本家堂兄作媒,与在村上担任民办老师的桂芹建立了被公众承认的正式恋爱关系。

两人通了三年情义缠绵的信。第四年鲁生回家与桂芹结了婚。假期只有十五天,在一起的日子很短。

当兵第五年,鲁生又要探亲了。这时他被提升为排长,并在团机关代理参谋。戈壁滩已婚干部探亲假是四十天,这对鲁生已是很满足了。

听说鲁当了军官,亲戚朋友认为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都前来祝贺。

鲁生的姐在州城一家医院当院长,虽不是什么大官,可在村上女人中总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桂芹对这个大姑子羡慕有加、尊重有加、顺从有加。大姑子在与弟媳的接触中,发现桂芹身体倦怠,便提议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第二天坐车到州城一查,却查出了大事。桂芹妊娠已经两个多月了。这真是晴天霹雳,这莫大的羞辱难煞了姐姐。

通过对弟媳妇反复盘查,弟媳妇道出了原委。是桂芹受不了另外一名男教员的诱惑,失贞洁而产生的后果。背着鲁生,桂芹痛哭流涕,边羞辱地给大姐叙述边后悔地说:

“是我错了,我对不起鲁生,我又恨又怕,我恨我自己,我怕说出来丢掉鲁生。”

大姑姐很体谅这个可怜的女人,教给弟媳:“这种事瞒得初一,瞒不了十五。我们先不说,还是你自己趁他高兴时告诉他,看他能不能原谅你。”

晚上,桂芹无可奈何地把鲁生的手拉向自己的肚子,凄凄惨惨说着:“我对不起你,我怀孕了!”“什么?你怀孕了?”鲁生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次休假离结婚已经十三个月了。“两个多月了!”桂芹怯懦地像自言自语。

突然的打击使鲁生如五雷轰顶,热血在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似大海咆哮,似暴雨颠狂。他一跃而起:“你说,是谁的?”“是……金××的!”懊悔负罪的妻子已痛不欲生地跪在床上。

“你这个婊子!”鲁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咿呀学语便亲密无间,从情窦初开便追求爱恋的妻子却变得如此下流如此污秽肮脏时,愤然地抽出皮带,欲打又止。无奈地蹲在床沿,抱着头,悲哀的泪无声地流着。

倔犟的鲁生,假只休了三天就愤然归队了,不到半年,部队派人帮鲁生办理了离婚手续,政府将破坏军婚者绳之以法。

可能也是因为鲁生有着不幸遭遇的缘故,领导和战友们特别关心他的婚姻,不久便给他介绍了部队一位老领导的女儿周蕾。周蕾还在省城上大学,起先听说是再婚还不太同意。但等到鲁生借出差之机到省城,二人一见面,周蕾拿鲁生的条件和自己班的同学比,越比越觉得鲁生年轻英俊又有才气,便欣然同意了。鲁生见周蕾纯洁貌美,更无话可说。周蕾大学刚毕业,二人就结了婚。

结婚后,周蕾分到省城一家医院当医生,两人又一个在边疆,一个在内地分居十多年。周蕾一个人既要上班又要带两个女儿,克服千辛万苦,才在父母帮助下将孩子拉扯大。两人年龄快到四十岁上,鲁生才转业分到省城,终于得到团聚。

知道这个故事的战友都说鲁生是因祸得福,鲁生听到了只是凄然的一笑。

李培义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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