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4.沉默如迷
上一章：【三】13.何处相思情满塘
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灰蒙蒙的天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闪电，身后是一个高高的医院，前方是一个大大的公园，公园的牌子上写着“兴隆”两个大字，旁边还有一个电子屏，写着“5月31日”。公园里有很多晨练的老人，高大的树木一排排伫立着。
“快离开这里吧，台风马上就来了。”
我耳边传来一句低语，很轻，却又十分真实。我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声源。
“快离开这里吧，台风马上就来了。”
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我朝远方看去，远方的一道黑线正朝这边滚来，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我跑进公园，张了张嘴，发现我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抓住一个老人的胳膊晃了晃，然后指了指远方的天空，他抬头眯眼看了看，紧接着朝我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甩开我的手，依旧继续手上的太极动作。接二连三的失败让我清楚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那道黑线越来越近了，放佛这一天的光明将不再出现一般。
我朝公园门口的门卫室跑去，上台阶的时候脚下一滑倒了下去，我挣扎着打算爬起来的时候旁边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我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很漂亮的短发女生。
她把我扶了起来，眨了眨眼：“没事儿吧？看你都出汗了，呶，给你纸巾。”
我抬手接过她的纸巾，却盯着她的眼睛怔住了——眼前的她似曾相识，一颦一笑都是我梦中曾有过的模样。
“喂？”眼前有一双小手在上下挥舞，“你这样盯住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慢点跑，那……我走啦？”
说完，她朝前跑去，我紧紧攥住她的手，她望向我，打了个哈欠，随后眉头微皱，我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远方的天空，然后又把手快速地转了几个圈，希望她明白我的意思。
“这是……”她眉头紧锁：“台风要来了？”
看到我眼含热泪地在点头，她恍然大悟：“你是要去那边的门卫室广播吧？”
我再次点头回应，突然一种莫名的感动从心底油然而生。
“你好像是哑巴……对不起，你好像不能说话？”
我用力把嘴巴张到最大，尝试说出哪怕一个音，并没有什么奇迹发生，说话这项技能放佛在我生命里从未拥有过。
“我跟你一起去吧，你这样去的话跟别人沟通也不太方便。”
门卫室的两个男人正在下象棋，头都不抬，听到她说的话后直接将我们轰了出去。
我朝她张了张嘴，然后举起两只手掌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又指了指她，指了指远方的天空，希望她赶快回家去。
“这样的台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但愿。”她也朝我耸了耸肩，会心一笑：“好啦，那你也快点回去吧。”
她又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了起来：“好想找个地方多睡一会儿，做个美梦。”
公园的门前驶过一辆货车，驾驶员看到我后将车停了下来。
副驾驶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朝我笑了笑：“哟，小朋友，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再次指了指远方的天空。
“那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我点了点头，任由那个男人拉我朝车上走去。
“等一下，我是他姐姐，一起上车吧。”
男人听到声音后转身，打量着她，似乎才发现她的存在，表情有点不耐烦，又转瞬即逝，恢复笑脸：“好。那你也上去吧。”问完后他又朝我说道：“小朋友，那个大姐姐叫什么？”
我望向她，她飞快地眨了一下左眼，抢答道：“叔叔，我弟弟是哑巴，不会说话，我要叶子。”
叶子？我从心底笑了笑，所以是被台风吹来的不成？
“哑巴？哦……”男人用胳膊夹住了我的手：“前面还能坐一个人，你坐后面吧，叶子。”
我坐在前面驾驶位跟副驾驶位中间多少还是有点挤的，叶子上了货车后面的车厢，发出了一声惊叫：“这是什么东西啊，被这么大一张布盖住了？碰一下还会动弹？”
我透过身后的铁窗子望了过去，后车厢的空间很大，但一半多的位置都被一张布盖住了。
车子已经再次行驶了起来，朝台风相反的方向。
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子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忙解释道：“其实我们是打猎的，刚从山上回来，打到的猎物就在车厢里了，觉得死状难看才盖上的，有的可能还有一口气，在垂死挣扎呢。”
“哦，原来如此。叔叔，公园里那些爷爷奶奶怎么办，台风就要来了，我们两个孩子说话可能没人信，要不要你去说一下？”
车子的速度明显快了一点，驾驶员抢答道：“有的人如果不想动，你说什么他也不会动，凡事看造化。这个世界啊，做好人是没用的，坏人总在喷好人、质疑好人，好人却要反过来去救坏人、成全坏人。还是做坏人吧，起码不亏待自己。”
车子里突然就沉默了，叶子的哈欠声偶尔透过铁窗子飞过来，竟有几分动人。当你对一个人顿生情愫的时候，跟她有关的所有空气都会弥漫着浪漫与芬芳，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的像一场不想醒来的梦。
“弟弟，我先睡觉了哦。叔叔，我们在‘万达广场’下车，谢谢您啦。”
我转过头看着她，红唇轻启眸微闭，让我有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她睡着了，还翻了个身，留给我一头秀发。
等一下，她脚边是什么？
我头伸过去看了看，布下面露出了一只小脚。
难道……
我把头扭了回来，却发现副驾驶位置的男人也正好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
这时的我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被他轻而易举地绑在了座位上。
“你把他绑起来就不怕他喊？”
“嘿嘿，不会，他是个哑巴，什么都不会说。”
车子被驾驶员一个急刹车听了下来：“啥？”
“到了没？”后面传来叶子的声音，慵懒而又诱人：“怎么停车了？哎？你们怎么把我弟弟绑在座位上了？”
“没有，前面的路很陡，你看四周，这边是山路，安全起见嘛。你继续睡吧。”
叶子没有起疑，继续睡了过去。
车子再次行驶了起来。
“哑巴的话会少卖很多钱啊……”驾驶员显然有些不悦。
“咱俩卖的时候不让他说话不就行了？卖出去拿了钱就跑。”副驾驶话锋一转：“哎，后面那丫头挺俊的，我上次在边境那边刚好买了药，要不要在她身上试试？前面过了山洞后有个小路能开到一个小树林里去。等她喝了没知觉的咱们先玩再杀，怎么样？”
“呵呵，真有你的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有底线的，但因为和你在一起，底线一次次打破，我们刚开始只是为了赚钱，为什么越走越远，越陷越深，不回头……”
“啪”，一个巴掌在驾驶员的脸上响了起来。
“枪在我身上，要么连你一起滚下去我自己走，要么你跟我走听我的，自己选吧。”
男子不再说话，看来是默认了副驾驶男子的选项二。我挣扎着身子，发现几乎动弹不得，脑袋有些疼，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正思考间男子已经把一瓶水打开了，将一个药片扔了进去，摇晃了起来，很快，那片药片消失了。
车子在一个小道前停了下来，男子叫醒了叶子，把水递给了她：“小丫头，喝点水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前面还有十几公里就到万达广场了。”
叶子接过了那瓶水，我使劲儿地摇着头，她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咦，我弟弟怎么了，是不舒服了？你们快松开。”
“他晕车了，难道你不知道他晕车？”
叶子迟疑了一些，猛地点头：“当然知道啊。”
副驾驶的男子在赌，他大概从哪里看出了端倪。
我的眼睛里挤出了泪水，叶子却笑了：“笑什么，傻孩子，姐姐在呢。”
她举起水瓶，打算将水喝下去了……
“不要喝！不！不要喝啊！”
我的身子竟然挣脱了束缚，可是我却已经不在车上了，眼前是一间四面都是白墙的屋子，被子上有刚刚似乎被我弄撒的水跟水杯。旁边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眼睛里还填满了眼泪。
“医生，医生，他活过来了，而且，而且还能开口说话了……谢谢你医生，谢谢你！”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理解她的喜极而泣，只是脱口而出道：“叶子呢？叶子怎么样了？”
“叶子？叶子是谁？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你被抓走后妈妈有多难过？你跳车变成植物人之后妈妈有多绝望？医生说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就算醒来发声系统也彻底坏掉了……但我看你一直有表情，而且还能打哈欠，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爱你，你怎么舍得轻易离我而去，我的孩子……”
女人抱了上来，我却还是摸不着头脑。
这时，电视里传来两条新闻：
1.台风“日狗”即将登陆，请大家最好防范准备；
2.近日，531兴隆公园劫童案宣告破案，被劫儿童都被悉数召回，凶手也被捉拿归案，但奇怪的是，有一对夫妻说在同一天丢了一个叫叶子的女儿，警方并没发现这名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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