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那座山

      对于锁柱来说，没有翠娥的这个新年是索然无味的，甚至不如个平常的日子。热闹处的孤单，才是真正寂寞吧！

                壹  锁柱＠“锁住”

      有太多的人，是小时候缺钙，长大了缺爱。比如陕北后生锁柱。锁柱的心上人是对面硷畔畔上村里的翠娥姑娘。翠娥姑娘黝黑的皮肤，在地里埋头砍猪草的样子让锁柱对她的爱成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领着翠娥到家里做客的时候，看着村头的婆婆奶奶们，耳边传来着他们的问话，“柱娃，你引个谁了？”锁柱大声回答着，“你说甚就是甚，你看咋个？”走出大老远，翠娥脸上的陕北女人娇羞的红晕还未散去，脑子里都是刚才村头婆姨娃娃那首打油诗，“腿把子长身材高，浓眉底下珠宝眼。大圆脸盘四方嘴，我看村里数第一。”

      锁柱娘在院子里正喂鸡着，就看锁柱带着人女女来了。面前的女娃娃虽然穿的衣服皱巴巴的，前襟掉了两个扣子，也没有缀上，下摆裂着，露出了裤腰带，但是整个就是陕北过日子婆姨的形象。放下喂鸡盆盆，站起向两个娃娃走来。说了句，“走，咋回窑里炕上坐…”翠娥笑着说了声，“姨姨！（释：陕北人叫阿姨的代称）”。锁柱娘回到窑里拿出茶碗，让锁柱招呼人女女喝水。在陕北，有个酒满茶不满的说法，就是倒酒时一定要倒满杯，否则就是欺人酒量不行，倒茶时一定不要倒满，否则就是欺人的、能吃能喝。看着锁柱倒给自己的碗碗里的茶水，翠娥想着，这个憨后生怕是也晓得这个道理的。翠娥愣神瞬间，锁住娘笑的花枝乱颤，到后窑那给翠娥做饭去了。

      锁柱娘离开后，瞅着将要在这里过下半辈子的地方。这是一个在硷畔畔上的一座三孔土窑的的小院子，院墙塌了一半，用柴草秸秆乱七八糟地堆着，一座快散了的朽木架子上，挂着几瓣玉米和辣椒，鸡和猪在院子里随意跑着，一切都显得凌乱。

      锁柱看着炕边边坐着的女女，这个马上要成为自己婆姨的女人眼睛一刻也不停歇的瞅着周遭的一切。为了打断此时的寂静无声，锁柱解开了自己头上系着的羊肚子手巾，说着：“翠娥，看而个（释：陕北方言“现在”的意思）天旱的，不下一滴雨，不晓得老天想作甚呀？”翠娥也不知道如何来接锁柱的话，只得点头附和着“锁柱哥，你说着对着哩！我也不晓得老天想作甚嘛？”

      正说着，锁住娘就进了门，端着饭就上了炕，炕上摆了一个木盘，里面是一小碟盐，一碟辣椒面，还有切成条的腌酸菜。招呼翠娥往里坐后，给她递到手里一碗掺了洋芋块煮的小米稠粥。锁柱接过饭后，像座木雕，没有表情也不说话，捧着碗稀里糊涂的吃得山响。坐在炕上的锁住娘端着碗，对翠娥说：“咋把酸菜就着吃，多吃上点。女女，俗话说，官凭印，虎凭山，女人凭的是男子汉，女人找男子汉就是穿衣吃饭，找的就是终身依靠，要是找的男人一无是处，还找男人作甚？干脆找上个油瓶得了！”翠娥眨了眨眼睛说，“姨姨，我晓得了！”

      吃完饭，锁柱陪着翠娥在圪梁梁上走着，看着远处的一座座山，心情好的锁柱放开了歌喉。“对面的那座山，连着那一道道川。对面的那座山，挡不住我的思念。对面的那座山，咱们二人隔不断，隔不断…”此时的翠娥就像是背洼洼的正在盛开的山丹丹花，羞涩的喃喃自语，“锁柱，锁住。锁住我下半辈子的锁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