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八-生活随笔
今天在食堂,一排排绿色的迷彩服参差不齐,攒动着的黑黝黝的脸,让人觉得与满堂坐着的其他学生甚是不搭。有一条纵队排得太长,险些堵住了我的去向,着绿色迷彩的妹子跟我遭遇上了,第一时间我主动让出了道,她见我让道,也有点惊慌似的,急忙退出了路来,我示意她先过来,她用眼神回答了我并主动再退了一步。
从她的眼神,表情和动作,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了严厉的长辈,也许是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不熟悉,让她的一举一动都保持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得罪或伤害了谁。她的一系列动作,将一个敏感的内心暴露无遗,她一定一直在告诉自己,强调着任性不是她能拥有的特写,取而代之的,是她努力在培养起来的谦卑和端庄。
如果再熟悉一阵子,这种风景又会消失在这人潮当中,被人潮裹挟而去。然后又在潮涨潮落之间,隐隐约约地成了脑海中的印象,这种属于我们的第一次遇见,会从她的昨天抹去,却跟随在我的今天,在我的生活中,留给她一刻的特写,留给这样一群可爱的人,一阵清新。
我本是一个十分慢热的人,对于陌生人,不但不愿意主动搭讪,甚至害怕搭讪。而我又一直在想办法破除自身根固已久的劣性,不善于搭讪和交流,就是一种局限性,打开局限,才能走出自己给自己画的圈子。
因而在陌生人面前,甚至是一群陌生人面前,我需要让自己某方面的能力,赋予我自信,某方面的能力,让自己暂时扮演起另一个角色,或是演说家,或是老师,或是经验者,只要自己能保持滔滔不绝的讲出来,那种躲在内心里的紧张和自卑便无从生长。
然而面对这样一群新生,作为一个大四的学长,我甚至已经能告诉坐在我对面的大一的小朋友,哪个菜是哪个价。在我看来,他们就是小朋友,他们要么埋头于手机,要么不懂声色的吃着,生怕吵到别人,只有你问一句"哪个学院的呀,同学",他们才会回答一句,带着呆呆的笑容。
而这呆呆的笑容,让我觉得特别亲切,仿佛我们是很靠近的、很熟悉的朋友,或许是因为我跟他们一样,对这里还比较陌生,即使我已经大四,在此住了三年之久,但是,我对此处却感觉越来越陌生,这种陌生感不是来自别处,正是因为我越来越熟悉它,越来越认识它,以至于,它已经不是我原来想象中该去认识的。我对它陌生,所以,这一点我和新生们是一样的。
他们即将以陌生的姿态去探索,深入认识这个地方,这里的人和物,这里的商业和人文,这个被人为刻意赋予的理想和追求,这里覆盖着的一层历史的朦胧的面纱,即将因为越来越熟悉,才会发觉与之越来越疏远。
五湖四海,湖也有淡水和咸水之分,如果大学还有平等存在,那只能是大家都穿着迷彩服的时候,没有谁能看到背后的秘密,或者说,还没有谁能够认识另一个的背后。即使有谁长着一双灵动晶莹的眸子,水灵灵的眼珠子和着淡雅的笑容,使一身的绿色迷彩更显苍翠,更显生动,如同荷花之于绿叶,也不会在这个陌生的时期,成为特别的风景,它和小草,和黄土,被一视同仁,被一同看好,没有谁会狠心地刻意地给荷花打一个"美"字,给黄土打一个"脏"字,给小草打一个"弱"字,往往这些都是在久而久之,不知不觉的,相互认识之后,彼此对照参考,给自己贴上的。
而我很清楚,十个人之中,着装一样,操着一样的盘子和筷子,却吞咽着不一样的酸甜苦辣。你来的地方,都叫高考,你到的地方,是同一所学校,吃一样的食堂,睡一样的宿舍,拥有一样的权利和自由,我们,难道不是一致的平等,极致的相似吗?
再过去的三年里,虽说我不曾踏遍万里,阅人万千,但是在这仅仅的方圆之地,抬头竖耳之间,千万种弦外之音,嘈杂难辨的真真假假,都在破坏着,一所大学本该有的祥和安宁。
我见过,失恋而孤僻的师弟有轻生的念头;我见过,学习不好、恐愧对父母而被窝里抽泣的;我见过,自顾自己、不顾别人还能头头是道的;我见过,高高在上、以傲为乐且又吹擂不尽的;我见过,争先恐后、尔虞我诈且又面善如亲的;我见过,欺上瞒下、自以为是而沾沾自喜的……,这些数不尽的面相,一个个生活的快照构成了一个表面上温和简单,实际上复杂难料的圈子。
我知道,以成绩为比拼的想法还将伴随他们走很长的一段路,也许有的人一辈子都活在和别人的比较中,和自己的搏斗中。然而,大学就是大人的学校,这所大人的学校却总是宣扬孩子的想法,以为简单的、直接的就是最好的,指定标准的直接参考往往来自物质上的效益。那些主张的人,遮住自己的眼睛指定理想和追求,指着自己的脑袋说着精神和向往,在外人看来这是何等的愚昧,可愚昧是愚昧者的墓志铭,愚昧者自然乐此不疲。
"如果有哈佛大学的学生毕业时以自己的某项技能或者技术为自豪,那他一定不是哈佛大学的学生"
说的不是不重视技能培养,还是内外兼修。往往做不好的学校,只能东拼西凑,导致半成品的,不成品的,参差不齐。
这是一个读书的地方,是一个积极避世的地方,是一个于万千嘈杂之外可以清修的地方,你要学习的是技能,而你要探索的是人生。人生离不开对"独立","人格","思考",而恰恰大学正应该探索就是"独立人格"和"独立思考"。
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不会在任何比较中自卑,他可能会失望,但是
也许你在位自己某项技能出类拔萃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突然被另一座高山碾压过去;也许,你总是需要让自己保持外在上的出众来支撑脸上自信的笑容;也许,你总能从对比他人和自己之中发现一些优越,并因此感到领先。这些建立在人本身固有的属性之外的自信,总是容易被风吹草动,而一旦习惯了需要凭借这些外力来支撑起自己,就容易陷入自以为然,好似生命已有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