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来自海上的李钺（51）怨灵
万物有灵，灵者，执念也。生命或有逝去，肉体也将腐朽，骨骸风化飞灰，又有什么留得住？唯有在时光长河中，执念深沉，保得一丝丝的灵智，怨游天地不知归所，孤魂不过一丝怨灵。
黑袍零落，其上的晦暗布条也一缕缕脱落，一道半透明带着银河般星辰闪烁的灵体展露在了几人眼前。
“怨游，你这灵体怎么越来越凝实了！难道真得要成鬼神了……”鲋翼探手过去，在那怨游的灵体上摸来摸去，如同在水中一般粘稠，惊讶不已。
怨游没好气地瞥了眼鲋翼，灵体一阵扭曲，化作一道长蛇，游向渊海蛇母，在她身前游荡，颇有着撒欢的感觉。蛇母蛇信微吐，抚过怨游的灵，欣慰嘶鸣。
“怨游是一头渊蛇的灵体，两百年前他历雷劫而亡，不甘之下灵体聚怨气而得以幸存。早时怨游灵体虚弱，只能在暗无天日的深海苟延，碰巧被我遇上了。我看他可怜，就渡了些灵气，谁曾想这虚无的幽灵竟是这么活了下来，在深海游荡成长，直至灵体化人，可像现在这般游走于青天白日之下。”见李钺两人在一旁迷糊不解，鲋翼便是将怨游的来历说了一通，而后顿了顿，又是说道，“怨游从百年前起效力于海妖王……”
“怪不得方才出手那般狠辣，要置我于死地。”李钺余悸未消，方才那阵势，自己反应稍微慢点，或是鲋翼出手差了一步，海神血脉怕是就自此断绝了。
“渊蛇一族，得天地造化，遨游四海，顶天立地，怎么会甘心沦为海妖王的走狗？”大水疑惑不解，他本是麒麟，同样是天地灵兽，心中的傲气必然驱使着他不愿俯首。
“因为怨气！怨灵因怨而生，或许还有生前记忆，可怨气缠绕下，灵智痛苦不堪，十年百年之后，还谈什么傲气，谁能为其报仇雪恨，解心头怨恨，谁便是恩同再造。”鲋翼笑道，这笑相当开朗，无怪无罪，好似此般天经地义。
“他的怨气海妖王能纾解？”李钺眉间一皱，冷哼道，“海妖王除了徒增杀孽、制造惨剧，惹来天怒人怨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怨，小子，你可知这个玩意源于什么吗？”鲋翼茗茶论道，颇有一番风度，只是知根知底谁能想到眼前这避世脱俗之人，曾经是个梁上君子，专做偷鸡摸狗的道道。
“源于杀孽，源于不甘，源于愤恨！”李钺握紧了拳头，小渔村的人命，鲛族的破败，还有更多人的牺牲，令李钺心头也萌发出一丝怨愤与憎恨。
“若有人能替你除了海妖王，荡平聚寒城，你可愿意跟随他？”鲋翼微微一笑，“哦不，我想只要有人愿意同你一起反抗海妖王，你差不多也就能与之一条心了，毕竟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志同而道同。”
“这……”李钺一时哑口，望了眼大水，张口想说点什么，却不敢出口。
“老人家说的没错，若不是那海妖王屠我族人，我大水想来不会流落浅滩，自然也不会与李钺在渔村相遇。纵使真有缘分相交成知己，也应该是另外一番兄弟情谊，与现在的同仇敌忾必然不同。”大水不以为意，毕竟世间事哪有如果，事已至此无需多言当初，“就是不知道这怨游有什么怨气需要海妖王一同消解呢？”
“怨游的怨气，你看看四周就知道了！”鲋翼指了指周边那一具具渊蛇尸身，“渊流每两百年打此处过，这些尸骨也就每两百年肉体重生，然后日晒雨淋，再次腐败化为枯骨，循环往复，无穷无尽。人间穷凶极恶之人暴尸三日已是大惩，好歹最终也能有人埋尸……”
“渊流无罪，它不过是深海一道天地之水，所经轨迹自有定数，渊蛇绕开这里不就好了，这怨不得渊流吧？再说，那海妖王有什么本事能治得了渊流？”李钺心下也是十分同情渊蛇一族，却也很是不解。
“谁说怨游他怨的事这渊流？”鲋翼摇摇头，继续道，“渊流是所有渊蛇的家，他们自幼便跟随渊流周游大海，在其间猎食成长，更能在两百年成年之日，借渊流之力瞻仰先祖的威严容貌，这般恩惠，换做是你们也是感激涕零的。”
李钺和大水一愣，其二人宗族都已灰飞烟灭，若真有办法让他们见得父母遗容，确实是大恩大德之事。
“怨游所怨，是那天，是那龙门，是那不留生路的雷劫，是天地四海那狭小的空间，容不下渊蛇一席生养之地！”鲋翼指天而骂，洋洋洒洒如大醉大醒，“天地不仁，尚有一线生机，可这天门下的天雷，是神的手段，百死而无生。渊蛇于此谋求化龙登天，不过是自寻一死。”
“所以他怨天恨神，这怨气可也真厉害，只是与天斗，这怨气怕是无处可消了。”大水摇头叹息，渊蛇一族的悲情，方才那道残灵已是讲得清明，只是那残灵明显豁达了太多，随遇而安，坐化便是入了轮回，不再留恋。
“怨天，就算是海妖王也做不到与天评理，更别提战天平怨了。怨游跟着他，也消不了什么怨气吧。”李钺不禁想起梦境之中那拿到虚空而立、勇战神龙的背影，那身姿绝不是海妖王能比。
“消得又或消不得，将来之事谁能说清。我且问一句，你们两小伙子手中可有雄兵百万，可有能耐与海妖王一战而胜？”鲋翼发问，直捣黄龙，说得李钺有些发虚。
“没……”李钺两人心下思索了会，想想手中除了鲛族的残兵，还有神农一族，似乎也没什么战力了，“但只要我们不放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说得好！”怨游灵体回旋，闻言一阵激昂，黑袍缠带再度附身，回归黑衣杀手，阴冷地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嘶鸣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与天斗，与神战，吾等凡人，一缕星火，终有一天举火燎天，烧穿九重仙宫。”
“只是攘外必先安内，要与天神一战，人间必须一统，而后集万族之力一致战天。你们两人，一是海神血脉，一是灵兽麒麟，假以时日必然是一大战力，归顺海妖王吧，一同筹谋神战！”怨游手中匕首放到了茶几上，那是一把蛇牙骨匕，正是当年其天劫之时死死咬在龙门石阶之上的那枚蛇牙。
“让我们归顺海妖王，这简直是笑话！”李钺哭笑不得，随即劝说起怨游道，“你莫要被海妖王骗了，他是穷凶极恶之人，除了屠杀无辜生灵，实现自己统一天下的野望，还能做什么！就算他野心爆棚，痴心妄想征服仙宫神域，他也绝不可能赌上现有的这些权势去拼渺茫一丝机会，更何况是为了天道不公这种虚妄。”
“小娃，这你还真错了！海妖王还就是为了天道不公这种虚妄。”鲋翼摇摇头道，“准确来说，不是天道不公，而是神族欺上瞒下，代天巡狩，却是肆意妄为，布下诸多天规天条，欺压凡间百族。漫漫历史长河之中，与神斗者层出不穷，海妖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即便手段有为人伦，但海妖王确实是立志如此，怨游也是因此跟随他。”
李钺和大水闻言，愕然不已，彼此相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