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从警之前，我混社会那些年（5）

【都市】 从警之前，我混社会那些年（5）

在超市工作期间，最烦恼的事情是与人打交道，最快乐的事情也是与人打交道。

那个时候，每个月一次的盘点工作，每一次在晚上闭店后开始忙碌，经常要忙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能将所有的货物清点完，虽然苦点，累点，但是大家很少有叫苦的，反而很享受那种一起加班的日子。每一次盘点后，部门都会安排所有的员工和促销大吃一顿，似乎每个月一次的大聚餐能够把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劳累都一起消除。

在超市工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员工与促销之间交流，从来都不喊对方的真实姓名，以至于即便在一起工作很多年，都只是知道对方的厂家名称，比如，九峰堂，多美滋，完达山，脑白金，大满贯，康复来，血尔，太太乐，统一、康师傅、多力、雀巢，美赞成，惠氏、雅培，金日等等。或许在你看来，那只是一件件产品或者说一个个厂家名称，但是对于我来说，那背后都是一幅幅生动的面孔，我清晰记得每一个人，记得与她们一起在好又多拼搏的日子。

很多天的午餐，我都是只带个空饭盒就去了就餐区，二十几位大姐，每个人半勺子饭，一筷子菜，我都吃不掉。在生活上，她们就如同姐姐一般地照顾我，可只要回到超市卖场，我教训起人来，还是一点都不会口软。

超市里面的促销，很多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女性，但是也有例外，在我所负责的部门就有这样三个小姑娘。她们来到超市的时间虽然是不一样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在情感上，我却都与她们发生了交集，虽然我想解释的是，所谓情感上的交集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但我怕越描越黑，所以索性就不多描述了。

刚回到南京工作的时候，一心都在工作上，但随着工作逐渐进入常规轨道，心思就多了起来，加上因为特殊利益关系的缘故，厂家在超市里的促销员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很微妙。刚开始到南京秦淮好又多的时候，部门里面的几十位促销都是大姐，我能想的就是蹭她们的饭吃，偶尔和她们分成奖金回扣。但随着一位小姑娘的出现，我的心思就变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也已经24岁了，也到了父母口中常说的，该找个对象谈谈，准备结婚的年纪了。

小姑娘的真实姓名，我至今仍记得很清晰，不过手机号码是早就忘记了，虽然曾经的我会认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是一家保健品厂家的促销，刚开始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产品卖的也不好，月底能拿到手的工资少的可怜，还会躲着哭。

我看着有些不忍，就主动找她谈心，想要给她帮助。后来，在我的帮助下，她的产品有了好的排面，门店的海报上有了她所销售的产品，厂家的订货单，我总是订的足足的。这样到了节假日的时候，当别的卖的好的保健品断货的时候，她卖的产品就有了销售的机会，于是销量就越来越好，到后来她每个月的提成就超过了我的工资。

为了表达对我的感谢，除了将一部分提成分享给我之外，还提出，她们家也是有房子要出租的，要是我愿意，可以免费住过去。这就样，我从小校场搬到了她们家出租的房子里居住。也正因为如此，我和她就开始了一起上班，一起下班的生活。日久自然生情，我对小姑娘的母亲表达了我的想法，没料，她的母亲很是支持，并且说，我要是不说，她都已经准备找我好好谈谈了。

就这样，我开始了超市生活中的第一段恋爱生活。不可否认，那段时光是美好的，不仅上下班有人陪，租房子不要钱，就连每天早中晚都有人烧好饭给我吃。遇到过年过节，小姑娘的母亲都会将饭菜送到超市给我们吃。可就在大家认为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认为我们可能会有幸福未来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却将我们俩活生生撕开了。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晚上，下班后，我和她一起做公交车回家，下车后，她对我说，今天她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但是让我不要对她妈说，还让我骗她妈说，晚上她加班，要晚些才能回来。

她是这么交代我的，而我也是这么和她妈说的。可我没想到的是，最终就是这次同学聚会，将我们俩分开了。那天晚上，她回来后对我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对同学，男孩很喜欢那个女孩，可是女孩一点不喜欢男孩。有一天男孩对女孩说，要他怎样做才能被接受。女孩说，除非你去西藏当两年兵回来。女孩的本意是想让男孩知难而退，而且说完之后，她也和男孩分开了。后来女孩无意中在一次同学聚会中得知，这位男同学真的就去了西藏当兵，而且就是在她说了那句话之后。故事听到这里，我还傻傻地问她，故事的主人公是不是她，她哭着点了点头。我问她，准备怎么办。她说，她想等他回来，她说，那位同学做的这一切一定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我问，那我怎么办。她说，如果他回来后，发现并不是为了她，她心里就不会愧疚，就和我结婚。

她的话，我是静静听完的，在回房间前，我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明早我就搬走。她哭着对我说，我不能走，如果走了，她的父母会和她拼命的。我说，我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有你在，现在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我搬走对谁都好。

那一夜，我坐在床边一直流泪到天明，在早上五点左右，她的母亲，听到了我在房屋内的异样，敲门走了进来，看见我泪流满面的情形就赶紧问怎么回事。当我把情况说明之后，并且表明早上就要搬走的决定后，她的母亲是抱着我请求我留下的。可是，那情那景，我去意已决，虽然我也很舍不得离开那么善良的阿姨。

人生的第一次真正的爱情付出，就这样惨淡收场了。想想自己一心呵护的爱情种子，没舍得在大学里播撒，没舍得在上海培训期间播撒，就是期望能够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没想到被这样伤害到，真的就如同小说中所描述一般，不可理喻，无法想象。

当我打电话告知姐姐说我真的就想从长江大桥上往下纵身一跃时，姐姐对我说，人生的很多艰难，迈不过去的时候，就是灾难，度过去后就是财富，很多人都失恋过，甚至是遭遇生活变故，可只有那些没有勇气度过去的人才会选择灾难。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姐姐是如何会说出这样富有哲理的话的，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又活了过来。不过那一夜，我至今还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至今仍是好闺蜜的部门里的另外一位促销员，因为那一夜，我躲在她家里，哭湿了她的一床被，而她为了看住我，一夜都没有睡。

不过，想通是一回事，放下是另外一回事，当我回到工作岗位，看到小姑娘又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很疼很疼的，这种感觉直到后来她离开好又多，我才好受很多。

在好又多工作的几年里，有一位好兄弟，是不得不说的，因为没有他的支持和帮助，我也很难更好滴开展工作，他就是我到好又多秦淮店后，招募的一名办事员。虽然他只是一名办事员，但是对于我的意义非常重大，那就是在那个铁板一块的部门员工里，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我几乎指挥不动任何一个人，也无法真实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更是无法放心地将事情交给他们去处理，所以我急需一个自己能够放心的人。而那个时候正好恰值年关，超市要招聘员工来加强春节人手，于是在面试的时候，我就把他留了下来。我看了一下他的简历，当时，他只有19岁。只身一人从溧水来到南京闯荡，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有了几年的工作经历。录用他的时候，我对他说，只要用心跟着我，我一定会让他有机会出人头地。

他的真名，我就不说了，但是我知道，只要他一看到这篇文章，就知道我正在写的就是他。因为从他来到好又多之后，我的很多事情，几乎都是和他一起做的。尤其是在和女友分手之后，我们俩更是形影不离了。在几次租房搬家的过程中，我们始终都住在一起，直到我考上公务员从好又多离职之后，我们才算是真正分开。

那时候，我们都喊他阿亮，虽然年纪轻，但是为人也颇懂世故，无论是部门内部，还是与其他部门之间，没用多长时间，很多事情，别人搞不定的，他都能搞定。为了能够让他在部门内部得到重视，甚至是不惜给他更多商品资源和订货权力，从而培养他在部门其他人群中说话的作用和分量。

他很聪明，又或者说很有混超市的潜质，很多门道，他都是无师自通，一些为难棘手的问题，他也能处理的妥妥帖帖。交给他负责的商品分类，业绩多能完成奋斗指标。不过，这些都不是我看重他最为关键的地方，核心是他能够主动走近我，让我有机会、有渠道掌握更多通过我自己所不能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对于我管理部门，协调员工与促销关系，控制厂商有着关键的作用。

当然，为了保护好他，我在卖场对他的批评也绝不比别人少，有时候，甚至也要拉下脸来骂他几句。不过阿亮毕竟也还是孩子，虽然他知道我是在演戏给别人看，但有时候也沉不住气会尥蹶子，遇到这样的时候，我总会在下班后，喊上几个心腹的促销一起请他吃喝一顿，让他消消气。

和卖保健品的女友蜜月期结束后，我又变成无处可住的人了。于是，我就搬到了阿亮租住的房子里，不过直到我把东西收拾好，准备搬得时候才发现，他所租住的地方，就是之前我所租住的隔壁有老婆婆的那家。而他之所以会住在那里，完全是因为房东的女儿后来也去了好又多做促销，而且就在我们部门，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选择了和我一样的思路，在房租上就比别的租客要少了一些。而我再次回到那里居住，也比较熟悉，尤其和隔壁婆婆的关系就更加熟稔了，因为她一直都说我的打牌的牌品不错，输了不急，赢了也不走。

在我第一次从好又多离职之前，有一天在卖场里，安保部门的人用对讲机呼我，让我去一趟安保室，我一时没有能够明白什么情况，等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是我们部门的一个促销员偷拿卖场里面的物品被抓住了。

人赃俱获，没有什么好说的，按照正常处理是安保部门可以直接开罚单，然后让她回家走人，或者根据偷窃物品的价值选择报警。我进入安保室见此情形，突然明白，他们之所以喊我过来，一定是另有目的，不然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不需要我来的。所以一进门，当我听到安保室负责人对我说，这是你们部门的促销吧，今天她偷东西出来，被我们抓住了，你看怎么处理呢。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位促销，是一位卖油的大姐，平时干活很是勤快，也肯出苦力，整理仓库也是好手，我一时不能明白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又或者说，我当时心里是在想，作为一名老促销员，怎么从卖场带个什么东西出来，还能被发现呢，难道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超市里有很多便衣吗？不过，既然安保如此问我，我就知道他们有心想私了。所以听安保说完，我也顺水推舟地说道，事情既然出了，也是我管理不好，要不你看，怎么个弄法，人家也不容易，一家老小都指望她在这里上班呢。听我如此上路子的回答，安保负责人似乎也很满意地说，按道理，是应该要开除的，不仅要开除，还要罚款，这不，既然你来了，大家都是兄弟，这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你自己看着办。他的言下之意，我是懂了，我想站在我身边的促销也是懂了。所以，在我将她带回去的两天之后，她给安保室的每个人准备了一箱油。对于我来说，做这样的一件事，不过举手之劳，因为在商业环境里，很多时候是说不清什么对与错，好与坏的，往往都是跟着感觉走，觉得值得就去做了。所以，我当然也不会想到，因为这一次的救助，积攒下的一个人情，未来会在我最为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我莫大的支持。

类似这样发生在我和促销之间的故事，有很多，几乎我和每一位促销之间都曾发生过这样或者那样的故事，也正是因为这些故事的积攒，我们渐渐从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变为一起工作的同事，最后变为情同姐弟的朋友，而这也是我后来在真正离开好又多时最为痛苦的事情。因为随着我考上公务员不得不离开后，我们部门的几十个促销员，也都陆续全部离开了好又多，因为没有我的存在，他们留在业绩日渐下滑的好又多超市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太好过。

从上海回到南京后，研究生考试被我彻底放弃了，转而听从了父亲的建议，开始参加公务员考试。用父亲的话说，就是配不配的，考一次试不过就是100块钱，就当作是买彩票了，一年买几次，也就几百块，为什么不买呢，万一中了呢。

我想想也是，反正有工作在手，又无需多少努力，只是考个试而已。于是从2002年第一次参加国考，直到我考入浦口监狱，前前后后一共参加了九次考试。第一次我报考了一个民主党派的中央机关，当我前往北京参加面试的时候，主考官问我，你在北京有房吗，我说没有，又问，你在北京有亲戚吗，我说没有，又问，你有海外关系吗，我说，这个也没有。从头到尾，都没有问我所报考的科技英语的相关知识，便让我回家等通知，结果可想而知了。后来我又报考了民主党派的省级机关，笔试考了第二名，可是面试又未能通过。至此我就断了要进入民主党派的念头。后来，又先后报考了共青团江苏省委、南京市委宣传部、六合区民政局、江苏省司法厅、共青团中央等，每次考试前，我都会请假两天在出租屋里复习。

那时候的我，当然也不会注意到，我的这种碰碰运气的考试举动，会被有心的隔壁婆婆看在眼里，从此不仅认为我牌品好，而且也认为我有上进心，有抱负，也正因此，我才有机会在还没有考取公务员的时候，就得到隔壁婆婆的垂青，从而有机会认识她的外孙女儿，也正因为如此，我也在考上公务员后，决定一定要对得起婆婆的厚爱，一定要好好爱她的外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