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不朽

                            不休，不朽

      雨还在下着，不紧不慢的节奏，附和着积郁的心情，不能假装无所谓。虽然有一些东西与我何干？会伴我多久？但却不得不承认，我远没有一颗足够豁达又宽广的心。用别人的错误时刻在提醒并惩罚自己，世界上最痛苦的自虐也莫过于此。

      幸福是什么？也问人，也被问。如果一个人手里有大把的权利与金钱，每天做任何事情都是以花钱为目的，俯视所有不如他的人。早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这些钱花不出去而发愁。能想到的都有了，没有什么实现不了的。那么，他幸福吗？是不是身边有谁或是谁都被忽略。是被别人看上去很幸福重要？还是自己的幸福感更重一些？

      有这样一种状态，想买什么，心里有点舍不得，但还能买得起。用着钱的时候，还能足以拿得出来。这日子就不偏不倚刚刚好。枕边有一个最爱的人陪着最好，没有也不奢望。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学会跟生活退而求其次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因为对物质的追求过于量多而质变，连曾经的自己都对自己不屑了。生活好不好没有标准，如果非要拉一个垫背，那就是你的心。你的心是唯一的标准。

      6月19日，我刻意记下这个日子。你终于还是走了。我已经一个人偷偷哭过。十几年不见，我想象不出你离开时的样子，怎么努力也不行。会有白发吗？有一些老了吗？还是一直是老样子？曾经那么好强，那么比任何人都想要幸福。因为你身边的标杆都太高，高得然让你喘不过气来。如今，连美人迟暮的黄昏里都遍寻不见你了。

      死亡，其实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最公平的事情了。无关其它，而且我们每个人迟早都会面对。你只是解脱了，苦的只是对你的离开很不习惯的亲人。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还有很长的想念需要独自承受。

      这短短一生，病痛占去了一半、甚至更长的时间。可能，相比疼痛，遗憾更多一些吧。对，就是遗憾。更遗憾的是，你一生中经历的唯一的一次公平，就是死亡。你生在大城市，却大半生都活在农村。你生在军队高官家庭，后半生却一直依靠兄弟姐妹接济、为医疗费东拼西凑。希望另一个世界里，在天堂，不要再有那么多遗憾。请原谅，我没能去看你。怪我也好，但不要有恨，我也没有生活得多么好。

      放学后，儿子气冲冲地站到我面前：数学老师问你签的这是什么字，人家都不认识。说实话，我签字签得都快要崩溃了。一个名字，一个日期，仅此而已。而这个过场，我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意义，也不知道究竟能起多大作用。无论要不要求签字，最后我都会对孩子的作业检查一遍。即使我像描字帖一样横平竖直把我的签字写成楷体，与作业本身的意义又有何干。不是上纲上线，因为孩子现在睡前的最后一项任务，就是查看我所有的签字是否一笔一划。不然，会帮我擦掉，然后重写。

      日子就这样热火朝天起来，预报的大雨还没有下。没有放假，便不怎么盼着下雨。但很多东西也不是盼着就能来，拒绝就可以甩掉的。空荡荡的心，还有那些变态的敏感，在这焦躁的空气里形成一道无法痊愈的伤口。日渐风干，却终究遍地阑珊。

      又梦见你了，虽再无干戈，却总是隔三差五。一个在梦里都永垂不朽的人，想忽略都难。心里的拮据，以及在半醒半梦中试图紧抓不放的手，就那样横亘在这个闷热的夏天的清晨。

      然后，一切开始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