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汉求子记
01
梁老汉一直觉得这辈子有两件遗憾的事。
一是把唯一的八儿子放在炕头热死了。
二是把最小的十姑娘送给了独居的鳏夫。
梁老汉卖瓜为生，方圆十里八村莫不知道梁老汉和梁老汉的瓜。
老汉实在，勤快，厚道，手巧。
老汉的瓜甜，个大，水多，浑圆。
另一件让梁老汉声名远播的事，自然就是老汉无子，却有八个姑娘。
这可不是件小事。
这会让梁老汉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会让梁老汉背负“不行”的名声。
在梁老汉的村子里，男人不行有两种。
一种是真的不行，起都起不来。
另一种就是梁老汉这种，起的来但生不了男娃。
村人们开老汉的玩笑说，梁老汉的男娃，都长生成瓜了。
听多了，老汉才明白，村民是说老汉的瓜和男娃裆下那两颗像。浑圆，漆黑。
老汉憋了一口气，直想拿瓜砸在那些吃着自己白瓜，取笑着自己的脸上。
可老汉回头一看。
嘿！还真像！
02
说起梁老汉为了生儿子，那可是啥事都干了。
老汉听过周遭几个村赤脚医生和半仙的话，把蛤蟆抓住，生吞了两条腿，说能补精。
牛，养，猪那话老汉更是吃了不记其数，结果晚上老汉到是虎虎生威了，老婆肚子也起来了，可生下来一看，老汉吃的猪鞭牛鞭羊鞭都不知跑哪去了。
后来老汉看了电视广告，决定要相信科学。
老汉一咬牙，花了半亩瓜钱，去省医院找了专家。
别说，这专家说的就是不一样。
专家首先告诉老汉，他行，很行，没一点不行的样子。
老汉听了这话黑脸笑的直泛光，直想把专家请回村子，让专家当着全村面再说一遍这话。
老汉就问了，我行，那咋就是不见男娃？
专家说了一堆，老汉不懂，什么X,Y，什么染色的东西……最后专家说这就是个概率问题。
老汉琢磨了一下，懂了！
这就是个运气问题。
多试试，总会有的。
然后老汉和老婆一起又试了几回，然后老汉就多了三个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
老汉觉得这七个姑娘都长的一个样，哪哪都一样。
03
还真是个概率问题。
梁老婆的肚子第八回大起来的时候，梁老婆对老汉说，觉得这回不一样。老汉问哪不一样，老婆却说不上来。
老汉抱了很大的希望。
回头娃的哭声一响起，老汉不看娃的脸，先掰开了娃的两条藕一样的小腿。
这一看，老汉乐了，终于看到了那只“小鸟”。实在是小，不过带给老汉的乐实在不小。
老汉长叹一声，我“行”了。
然后正好是瓜熟的季节，老汉放话村民随便吃。
当然只能吃，不能带。
这有着小小鸟的娃的地位急剧攀升，两个大人，七个姐姐，十八个眼睛，九个心思时时不离这娃半寸。
坏就坏在，对娃好的太过了。
正好是秋天，天凉，娃不停的哭，全家人怕娃受冷，一合计，把娃放在了炕头，盖了家里最贵的羊毛被，灶里塞了两根大木柴。
果然娃不哭了，安静的睡着。
梁老汉一看，乐了，我娃知冷知热！
老汉兴头满满出去串门。自从有了男娃，老汉串门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一回家，坏事了，娃已经没了气息，村里话叫:热过去了。
老汉气啊！可又没啥办法。
晚上和老婆抱头哭完，合计着还得造人生小子！
既然是运气问题，既然不是自己不行，那就继续生！
得，娃没的当晚，梁老汉在热死娃的炕头开始了造人。
04
要说这老汉也真行。
没过几天，梁老婆肚子大了。
老汉问老婆，这回有没有感觉不一样。
老婆说没。
老汉急了。
娃生出来，果然是个没鸟的。
丧气归丧气，老汉还抱了点希望，继续生！
然后老婆又生了最小的十姑娘，这个小姑娘是真漂亮。
不像前几个，像梁老汉，单眼皮，厚嘴唇。
这位梁十姑娘，像梁老婆，皮肤白嫩，大双眼皮。
老汉很是喜欢，不过老汉知道自己的三亩瓜是养不起这娃了。
无奈之下，老汉打听到邻村的一位鳏夫想抱养个女儿。解闷作伴，养老送终。
然后，梁老汉家最好看的十姑娘就跟了这个鳏夫。
不用说，只有三亩瓜田的梁老头也不能在生娃了。
梁老汉的“运气”彻底没了。
老汉还是没能成为一个“行”的男人。
05
梁老汉哄了女娃一辈子，实在也想逗逗男娃。
老汉自己没有希望，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女儿和女婿身上。
老汉的心里，外孙自然不如儿子，也不如孙子，不过总还是有自己骨血的。
于是梁老汉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光顾自己了，没有做到领袖的要求“两手抓”。硬生生把女儿，女婿给自己生外孙的机会放过了。
也让我们把目光投向老汉的女儿们吧。
大概上天也对自己没给梁老汉个男娃不好意思，老汉的几个女儿们可是一个比一个过的好。
个个都贤惠，能干，个个都嫁了个好男人。
附近村谚:
“梁老汉，梁老汉，种的好瓜，养的好囡。”
06
老汉把目光投向女儿，女婿和小一辈人后发现。
自己还是没能抱到男娃。
说也奇怪，老汉的外孙里还是清一色的娘子军，难道自己“不行”，几个女婿也都“不行”？？！！
老汉深受打击，更打击老汉的是几个女儿，女婿都受了点城里的教育，很是同意那几句计划生育的宣传语。
“生男生女都一样。”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得，养在自己家里的几个闺女是指望不成了。
只有最小的十姑娘还没有生娃，可我们还记得老汉的十姑娘被老汉送给了邻村的鳏夫。
梁老汉脸皮再厚也开不了口啊！
唉……一声声叹息从老汉的屋里不分白天黑夜的传出。
07
梁老汉病了。
梁老婆急，几个女儿女婿急，几个稍微大点的外孙女也急。
可这事谁有办法？除了……他们都有亏欠的十姑娘。
眼看着活蹦了一辈子，拉扯大这么多人的梁老汉是一天不如一天。这老汉对自个的身体竟也是不太爱护。
“狗急跳墙，人急生智。”
谁也想不到，梁老婆和她的姑娘们竟然想出了一个“瞒天过海”之计。
08
一行人背着老汉来到邻村，来到十姑娘和十姑娘“爹”这里。
一说来意，养大十姑娘的鳏夫听十姑娘的，十姑娘爽快同意了。
要不说梁老汉养的姑娘都是好性好心的。
计策就是，十姑娘还没生娃，本来也还没打算生，为了梁老汉，这个抛弃她的亲爹，十姑娘决定提前生娃。今年就生！
梁老汉听到这个消息后，身子还是病着，不过治病的态度到是有了，只是心里觉得更亏欠十姑娘了。
春去秋来，梁老汉的瓜又熟了。
十月怀胎，十姑娘的肚子要生了。
病床上的梁老汉，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抱到男娃的命。
医院的家里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压死梁老汉的最后一根稻草。
09
哇哇哇……老汉一听这哭声，心从嗓子跳出了一半，身子从病床爬下了地。
是个胖男娃，健康，漂亮，带着小小鸟。
梁老汉，放了心，也下了床。
得！要不说这祸从口出，病由心生。
本近弥留的梁老汉，在这小外孙的刺激下，竟焕发了第二春。
每天乐呵乐呵的，带着这小外孙是:出了东家门，进了西家房。
原本众人以为老汉活不了几个季节了，没成想老汉这就是心病，心病一好，跟个年轻人一样。
这不梁老汉和外孙一起活过了第五个年头了。
不过这娃越大，梁老汉的一个心病也就越大。
10
本来老汉带娃，哄娃，喂娃，是越活越年轻，没成想有天老汉带娃去了邻村。
老汉卖瓜认得人多。有娃，这话题自然落在了娃身上。
心直口快的几个婆子说，梁老汉，这娃咋不像你啊，不是生不了男娃，拿瓜换了一个吧。
几个打小一起玩的老汉说，梁老汉，这娃哪来的，村东赵半仙都说了，说你梁老汉这辈子就没有男娃的命。
……
梁老汉急了，跟众人舌战数场。
冷不丁回头一看这娃，吸了口气。
自己家都双眼皮，这娃单眼皮，自己家人个头都不高，这娃腿长脖细，自己家人细眉小眼，这娃浓眉大眼……
老汉一琢磨自己病床上时，女儿女婿行事，猜了个大概。
接下来几天，老汉是挨个谈话，逐步击破。
最终，从九姑娘那里落实了口信。
原来，众人一看这梁老汉是行将就木，十姑娘却又不出所料的生出来个大胖……姑娘。
众人一咬牙，一合计，竟拿这刚生的小姑娘，换了个男娃，自然多掏了不少钱。
给十姑娘，十姑娘女婿承诺以后家财众人一分不要，都是这男娃的。
十女婿乐意了，十姑娘看亲爹这样也只得答应下来。
11
“狸猫换了太子，男娃换了老汉最小的外孙女。”
要命的是，众人安顿下来，想去找那小外孙女时，才发现竟是把这小小姑娘换给了人贩子。
听明这些事。
梁老汉知道自己这辈子遗憾的事有了第三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