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
父亲来告诉我,我哥失踪了。
我跟在父亲后面去跟老师请假回家,女老师很鄙夷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很高大,脸上满是横肉怪吓人的。女老师不愿意让我走,因为马上就要中考了,如果不抓紧的话,很可能就没有学上了。
父亲说没关系,没学上就跟着他下矿,反正上学也没什么用处。女老师更鄙夷他了,她这样的文化分子都看不起下矿井的人。
父亲骑自行车载着我,边走边说:“呸!这样的婊子娘们给我操我都不操!天天的净咧咧!”
我默不作声,父亲好像对我哥并不是多关心,但是我觉得心里堵着,他才刚跟父亲下矿就失踪了。应该是跑了。
父亲说:“家安,你上完初中可赶紧别上了。书读多了就成那婊子熊样了,读书都是娘们干得事,男人就该下矿井。”
我不吭声。
“屁股崽子!听见没有?”
“听见啦。”
我不知道父亲把我接回家有什么用处,我哥失踪了我也无能为力。我又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不过倒是知道他应该是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我哥不喜欢说话,谁都不说,有些人都觉得他是个哑巴。父亲总是喜欢打他,就算打出血来也不会反抗,就直勾勾的瞪着父亲,越瞪父亲就打的越厉害。我哥小学没上完就不念书了,一直在家里游手好闲。
有个来我们这勘测的人骑来了一辆摩托车,我哥就去跟那个人套近乎,他可能跟那个人说了这辈子都没说过的那么多话。我哥就跟着那个勘测的人一块玩,玩了几年,前几天父亲把他抓进煤矿去了,准备让他下矿开始当矿工了。
这才下矿没几天,他就不见了。
父亲说:“呸!屁股崽子还是不是个男人!”父亲没出去过,从小到大一直就在镇子上,小时候也是学没上完就被爷爷拽去下矿了。后来跟爷爷工友的女儿结婚了,他也是不太愿意的。他觉得那个媳妇长得可丑了,圆鼓鼓的肚子,圆滚滚的脸蛋,就什么都是圆的。
矿山上没人,无灵山上也没人。整个村子都在找我哥,可就是找不到他。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躲在镇子附近的某处地方了,只有我觉得他早就离开这里了。那天傍晚,父亲带着一整个村子里的男劳力去矿上找负责我哥的组长,说白了就是赖理。
父亲说要两万块钱,不然就带着村子里的人把矿山铲平了,把组长的腿砍断。
组长是根本不害怕的,身在矿山,被围堵的次数太多了。矿山死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组长知道父亲一行是想要赖账,所以根本就不搭理,就放话警告父亲,如果想闹事的话,就提前下岗好了。
没人愿意挑衅,一旦下岗,那就只能回家种地,到处都是矿山,已经被开采的体无完肤,粮食根本种不起来。
我哥的逃走使得我的命运开始发生变化,本来我活在他的背影之下,无忧无虑。可是他一逃走,我就没有了靠山。父亲知道找不回来他了,所以该承担的事情就轮到我了。
母亲喜欢我哥要多过我,所以他一走,母亲就有些精神失常了。整天都胡言乱语的说一些奇怪的话,父亲有时候会打她几下,有时候会唉声叹气。父亲断了我的学途,不再让我继续念书,但是我也太小没办法下矿井。
其实父亲就是想节省以下家里的开支,毕竟学费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钱。
那段不用上学的日子我实在太无聊了,镇上中学边上有一个修车厂。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机车摩托什么的,但是我总觉得我哥逃走以后,我就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喜欢男人该喜欢的东西。
那种迫切希望长大的滋味不好受。
辍学以后,班里的男孩子放学时不时会来找我玩。我们没有地方去,就在修车厂里玩。说是玩,其实基本没有什么活动。就是有人会带点烟过来分给我们,我们小心的躲在车厂里面抽。
也有人会带黄色小说过来,上面的插图都很暴露,他们很喜欢。但是我觉得我对那些东西没有什么感觉,烟对我来说还有点吸引力,黄色小说没有。
修车厂也时不时会有女生过来找我们那群小混混玩,我不跟她们玩。修车厂里有个修车的学徒,修车师傅管他叫阿丕,比我应该大个三四岁。他们没放学的时候我就跟着阿丕,跟他当朋友。他跟我说的,“女人其实特别麻烦。”
所以我就不太喜欢跟女孩子交朋友,不过其实我长这么大以来没有一个女孩子朋友。
阿丕有女友,从我们那个初中毕业以后就去了市里打工。但是阿丕说他们的感情很牢固,因为他们已经上过床了,所以女生就会觉得跟定了这个男人。阿丕也说,男孩子一旦破过处,跟女生上过床以后就算是长大了。
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应该找个女孩子来让我完成长大的使命。
镇上学生中考完基本上也就结束了自己的求学生涯,没有人会觉得上学有用,只会觉得打工挣钱才是最要紧的事情。父亲也说让我跟着去矿上试试,跟着学学,然后替他上阵,他好退休。我不肯。执意要去修车厂当学徒,一是能跟阿丕一块玩,另一个就是想找个我们初中的女生,然后那个。
真正让我感到痛苦窒息的不是我哥逃走的那天,而是我们村子里去了公安警察的那一天。
我们村子里时常会去警察,但是至少跟我们家没有什么关系。这一次,村里的人跑到修车厂里告诉我,让我赶紧回家,说父亲出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扔下手里的钳子就跑。我以为父亲被矿井埋了。
当天晚上,父亲就被警察带走了,我那个精神不太好的母亲也被带到警察局去录口供。但是知道她精神不好,中途又给扔下来了,被带走的还有邻居家的男人。我家里有一大摊血,邻居的女主人已经死了,是被父亲用锄头砍死的。
父亲被判刑了,死缓。罪行是猥亵儿童罪和故意杀人罪。并且杀人手段极其残酷,我到家的时候,女主人的尸体已经被清理掉了。
他们家有个孩子,是个小男孩,叫乐乐,应该是才刚刚去上学前班。每天回家的时候都会路过我们家门口,父亲有空的时候就跟他玩一会。听村里人说,好几次见到父亲在门口把乐乐抱在怀里,然后喜欢用胡茬扎他的小脸。
那天下午,那个乐乐出来找他妈妈,正巧父亲在门口碰到了,就吆喝他:“乐乐,过来,让大爷(大伯)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父亲又在门口熟练地用胡茬扎他,过了一会就把乐乐抱起来往家里走。没过一会儿,乐乐就只穿着上衣跑出我家门口了,一边跑,一边哭。嘴里囔囔着说不清的话。
正巧乐乐的妈妈从外面回来,看到乐乐没穿裤子,就问怎么了。乐乐说大爷脱了裤子往他嘴里塞东西,他不张嘴大爷就扒了他的裤子往屁股里塞。乐乐妈一听就哭了,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就是极其的痛苦。
她冲到我家,母亲已经在拿着枕头打父亲的头,一边打一边说:“你个畜类!你个畜类!你个不要脸的畜类!”乐乐妈冲上去薅着父亲的头发就攥着拳头打,父亲起先不还手,后来被打怒了,就捡起手边的锄头,朝乐乐妈的头上砍过去。砍了不少下,听人说,脑壳子都碎的稀巴烂了。
我向来不知道父亲的这个癖好,现在被判死刑我一点都不觉得痛苦,只觉得丢人。
母亲在经历这些以后也就彻底的疯了,连我都会打骂,被舅舅接回了娘家。我哥也是杳无音信,整个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我去修车厂,他们也会把我赶出来,而且骂的还很难听。虽然阿丕想跟我说点什么,但是也不敢出来跟我单独说话。我成了整个镇子上,甚至县城里的头号罪犯的儿子。身上带着的就是危险性和难以抽身的骂名。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我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想要长大过。我迫切的想要长大成我哥那个年纪,然后也逃出去。
家里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了,钱被舅舅拿走了,只剩下半袋子大米和一些在我家菜园子里的菜。还有一条狗。
我打算把家里的米和菜吃完就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找我哥,也或者不去找他,自己找个地方过完下半辈子。我半夜爬到房顶上乘凉,听到路过的大人在讨论我,说:“这么小其实也挺可怜的。”
“你可怜他,你把他领回家养着!说不定对你儿子做出啥来!到时候有你哭的。”
那个人就没再说话了。
家里的大米还够我吃最后一顿的时候,阿丕偷偷来找我了。他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说明天早上起床就去城里,去哪都行,要饭也行。阿丕什么别的话都没说,就悄悄的离开了我家,他要是被人看到,那可就糟糕了。
他走到我家院墙那的时候在墙边上小声的喊我,但是我听到了。
我走出屋门,问他做什么。
他问我:“想不想跟女人上床?上完床你就滚得远远的。”
我没怎么犹豫,说:“想。”
“你们村里有个女的,长得挺胖的,跟你差不多大你晓得不?”
“嗯,知道啊。”
“我有办法叫她出来,到时候你看看就跟她怎么样?”
这下我有点犹豫了,因为我不是很喜欢胖胖的姑娘,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姑娘。但是我还是说了行。
“那你在家等着吧,我这也算送你的最后礼物。”
我觉得阿丕很够义气。
那个胖胖的女孩还真的来了我家里,阿丕说她一直想看看男的那里长什么样,她老是看她弟弟的,但是觉得那太小了。阿丕跟她说王家安愿意给她看,她起先也犹豫,但是阿丕说不会有人知道,她就来了。
我要把那个女孩领到里屋里去,阿丕说你们就在外面嘛,反正也没有别人,再说了你也不一定知道怎么弄。我就听话地在客厅里把裤子脱了让那个女孩看,看了一会阿丕问她想不想试试,她点了点头。
阿丕在边上指挥着,那个女孩好几次都疼的哭出声来了,我也吓得不敢动。阿丕就按住她的手让我继续,我也没几下就结束了。那女孩一直在哭,我也在哭,虽然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
女孩当天晚上没有回家,阿丕没弄,我们完事之后他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一醒过来就听到了警报声。那个女孩还在我旁边睡着,我看了看她,心里想,“真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