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刘婧岩君
一六年七月我在枫叶国学习时,有幸结识一名同窗,名为刘婧岩。她来自民风豪爽的东北吉林,大学却听细细流水于委婉的苏州小苑,可谓神奇。其名亦甚奇怪,婧多指女子有才品,却也有纤弱模样之意,而岩则多指男子坚韧有力。从姓名学角度看来,刘婧岩身上既存在男子豪爽与女子细腻的原因,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我与婧岩应该是在抵达枫叶国的第三天就相识的。为了入乡随俗,我们彼此在课上都给自己起了个洋名,她那时叫Christina。我在这里如此郑重地打出她的洋名,也算弥补在多伦多大学最后一节课上的presentation时,所展示的ppt中竟写错她的名字。
我是于一七年十二月的南京写下这篇文章的,此时正值入冬时节,南京小雨初歇,温度却愈加冷冽。枫叶国的七月,天气十分宜人,我又是求学于安大略湖边岸,倒是得以好好享受沙鸥云集,松鼠出没林间的闲适生活。在一节英语课上我认识了婧岩:分组活动,没有碰巧坐在一起,她一桌我一桌,却正好彼此相背。休息时间,一群活蹦乱跳、缘聚枫叶国的青年大学生,歪着脑袋凑在一起指点江山,谈天说地;而好巧不巧,热情的她竟是和我抱怨同一个话题才打开了话匣子。与婧岩不同的是,我与三个熟悉的伙伴一同参与了此次的留学,可婧岩却独身一人。这也难怪,明明是一个临床心理学的项目,她一个广告学出身的却因好奇而参与了进来。闲暇时光,有熟悉的人在身旁,还能彼此抱成一团游览安大略省迷人风光,你给我拍拍照,我给你也一样,好不快活。但是一个人就很难过了,就像在澡堂里泡澡时,连个能帮你搓背的人都没有。我恰好也是如此。虽然有三个伙伴同往,但却因寄宿家庭距离遥远,或是她们抱着的“宅在寄宿家里上上网就很舒服了啊”的觉悟等原因,而分道扬镳。除此之外,我和婧岩皆与舍友处的不来,她不喜欢,而我的舍友则扎根在学妹堆里(笑),在这点上我俩意外地又达成了一致。怀抱着诸多共同点,我与婧岩一拍即合:浪,不把多伦多浪出个底翻天,无脸回国。
时日至今,我还小心地珍藏着诸多在枫叶国时所拍摄的图片,这其中的百分之八十,都是与婧岩共同留下的痕迹。那段舒适而漫长的时光,我和婧岩几乎是踏遍了多伦多明面上所有能叫出来名字的景点。安大略皇家博物馆、加拿大国家塔、卡萨·罗马等自不用多说,我们甚至千里迢迢地坐车只为找出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希腊街,小印第安街,小意大利街等。值得一提的是,托婧岩的福,我俩还有幸赶上了多伦多一年一度的狂欢节,见识到了浩浩汤汤的印第安游街。世界有名的太阳马戏团在多伦多摆了场子,我们便凑着脑袋过去了;以前没见过打棒球,碰巧多伦多蓝鸟队主场有比赛,在一片嘘声中,我俩就不明不白地看着蓝鸟队输掉了比赛。陪伴旅游的,常常是各种地道的美食。这其中,现在我唯一能回想起来的,还是一起去吃红龙虾的经历。虾肉美味而不昂贵,我俩还碰上一个会说中文的和蔼服务员老爷爷,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用工具切开虾脚,激动的我们在结账时凑出了一大堆的零钱,都给你都给你,我俩的小费都给你。
如果写到这里,我与婧岩倒也只能算是异国旅途中彼此凑合的伙伴,谈不上多深的交情。然而,我与她的感情,更多地是通过逛街逛出来的。多伦多有一个地方叫伊顿中心,是这个城市最大的购物中心,我都数不清陪婧岩来过这里多少次。因为多伦多的景点是有限的,而我们那时的时间看似无限,无事可做便去伊顿中心。我记得我在回国前感叹道,“我本来以为我是来多伦多学习的,没想到却成了陪Christina的逛街之旅。”不过也苦了她,当她把两根颜色一模一样的口红摆在我面前问“这两支口红哪一支好看些”,我要么啊哦啊哦地一时搪塞,要么犹豫片刻,才伸出来自命运的随机一指。当逛到一些奢侈品店时,作为一名穷酸学生,看到店门口的那些00000,我还是很打躇的。然而婧岩总是推开门就进,“反正看看又不要钱/酷”。即便精挑细选了很多遍,在我印象中,婧岩还是海购了十支口红,五个包,两根项链,两幅耳环,以及,等等。
婧岩曾数次问过我说,“又要陪我逛街,你别难过啊!”虽然她不是每次都觉得我回答的“不难过”是真心的,但是的的确确,我是并不排斥陪她逛街的,相反还很喜欢。由于所处大学男女比例的缘故,我也陪过很多其他女生逛街,但这其中陪的最为舒心的,还是要数婧岩,这与上文中提到她的细腻紧密相关。其实,说到男生陪女生逛街,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两个人的逛街。在微博的世界里,陪女生逛街的男生,要么是人型提包器,要么是连人型提包器都不会做的直男。逛街,男生常常是作为女生的附属而被提及的,可是逛街,一直是两个人的事情。和婧岩一起逛街,这种“两个人”的感觉是踏踏实实地存在着,既不会让你感到冷落,也不会因为太过于热情而显得做作,“陪我去逛街”不如说成“一起去逛街”更为合适些。因此,单论从“逛街”这件事所反应出来的情商上,婧岩无疑是我所见过中最高的女生。
在枫叶国结束学习回国后,距今已经一年多了,这些日子里,我除了给朋友圈中婧岩的猫点过赞后,便也没有其他的交流。在多大的那段日子对我而言无疑是幸福的,因为虽然不知道明天会前往哪里,但只要知道会有人与你作伴,夜晚睡前倒也踏实。想想在多大学习最后一节课上的展示前,婧岩对身边几个关系较好的朋友说,“上台分享时记得提提我的名字哈!”后来轮到我时,我播放了一个精心为她制作的小视频:Great Adventure in Toronto with Christina (与婧岩的多伦多大冒险),配曲try everything。与你一起的多伦多,两个人的大冒险。然而,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那时坐在台下的她是什么表情了,只知道那时台上的我特别特别地尴尬:吗的,又忘词了。
前两天与婧岩在国内第一次通了电话,时隔一年再听到她浓浓的儿化音倍感亲切。然后,我今天就问她:
“你知道鲁迅写的《纪念刘和珍君》吗?”
我不用那么有名,你也不用那么壮烈,咱俩委婉一点,我就写一篇《回忆刘婧岩君》吧。
回忆到这里,心里还颇为有些触动。于是我决定先去买个二两面,一两鸭,然后明天坐车,就去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