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一瞬间

2019-02-21  本文已影响0人  走过枫林

        一晃,十五个年头过去了,犹如一瞬间。

        在这个瞬间里,有几个影像一直温暖着我,使我能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然想起,心底里会荡漾起丝丝甜蜜。这些影像跟我的一位初中老师有关,他的名字叫重山。单看名字给人会给人以严肃厚重的感觉,其实不是这样,他是一个亲切而且有点童心的老师。

        他教我们那会年纪可能四十出头点,身材很矮小但给人很精神的感觉,特别是他的八字胡,走起路来一翘一翘的,精神之余显得有点可爱。当然他的亲切来自于他心中的爱,像一个慈父有一个宽广的胸怀能容人,像一个善良的慈母有一颗真挚的心灵能待人,我们都喜欢这样的老师。

            定格在时间里的黑板擦

        他老家在东北,听说是下放的知青,到我们农村初中来教英语的。开学没几天,我就对这个老师有点“感冒”了,原因可能一半是他的长相,一半是他的那标准的有点过头的翘舌音。当时,我们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就开始学他的话,把翘舌音说得更翘一点,从而可以营造一下轻松滑稽的搞笑氛围。这些背后的嘲笑是否已经被他知道不得而知,于是我们便变本加厉,在课堂上公然用翘舌音说起英文单词来了。在农村孩子本来就很别扭的英语中又掺和了那些卷舌的调子,这样的语言无疑很具有轰动效应。我是这群孩子中的一个,而且可能是说完之后笑得很厉害的一个。

        无知的孩子啊!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幸好碰上了他。他在黑板上写完最后一个单词,然后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平日里看起来可爱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抓起面前的一个黑板擦,然后——

        然后时间暂停了,这块黑板擦定格在时间的长河里整整十五年,在这个漫长的瞬间里我眼前总是会浮现起老师的这块黑板擦,我总在想,为什么没有飘过来呢?

        事实上的确是没有飘过来,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块黑板擦从他手中飘出过。准确的描述是:那天他抓起眼前的一个黑板擦,然后用目光看着我,看得我的头一寸一寸地往下低,直到我的上身部分与桌面平行,然后继续用这样的目光看了全体学生一遍,再慢慢地放下他举在空中的手。那个目光很特别,不是严厉的责骂型的,也不是失望的叹息型的,那是一种很温柔的让人看的顿生惭愧的目光,它是由一道道叫做“爱”的光线汇聚的。

            田埂上的“包票”

        父亲是地道的农民,我当然是地道的农民的孩子。农民有农民自己的思考,有的时候很固执,我的老师重山就碰到了一回。

        那是离升学考试还有一两个月前的事。当时我的成绩特别好,在乡村中学里据说好几年才能出一个的这种类型。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爸爸让我填了中专。我当然照办了,其实我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有书读读什么不是一样,再说,就是没书读,能在地里干活晚上回家可以打打扑克,也不是很坏的事情。我们村里的人都这样。可是我的老师这关过不了,在他眼里,我应该是读完高中上名牌大学然后有一番作为的学生。于是在得知我报考中专而没有报考高中的第二天傍晚他来家访了。(其实他不是班主任,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事。)

        地点在爸爸干活的田埂上,晚霞映照下,天边可能有大雁排队飞过,田里有成熟的金黄的稻穗,但风景不属于他们两人。后来,作为事件当事人的爸爸,一次次向我描述故事的内容,说两个人为我到底是读中专还是读高中争得面红耳赤,故事中的爸爸虽然一度被老师所描绘的我未来的前途犹豫过,但后来,他以家里穷供不起我读书、甚至子虚乌有地诽谤我这个人调皮捣蛋难以管教为理由拒绝了老师的好意。这个时候,我的老师,我可敬的老师提出了让我吃睡在他的家中好好辅导我并且给了未来三年考上名校的一张“包票”。我朴实的爸爸吃惊地抬头看看面前的老师,后来他有点哽塞了,说了声“谢谢”后继续田里的农活,我的老师还蹲在田埂上跟着挪移,据说也哭了。两个男人,在这个天边涂满晚霞的田埂上,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这幅水墨山水画成了我今生今世最值得收藏的记忆。

        因为爸爸不想让老师辛苦,事情当然没有谈成。后来想想也是的,老师的家就是一间十几个平方的宿舍,夫妻俩还有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儿,怎么住得下呢?在后来无数次的我和爸爸的谈话中,爸爸嘱咐我一定要记住这位老师,这位有着八字胡的英语老师。这个时候,我会告诉他,他名字叫许重山,爸爸应了一声,抬着头,仿佛在咀嚼着一个温暖的梦。

        像这样的影像很多很多,因为裁剪的缘故有的都保存在记忆的影像库里,什么时候想起来取出来回忆回忆,想到在求学的路上有这么一位老师曾经爱过我,在乎过我,欣赏过我,于是全身上下充满了温暖的力量,充满了爱的力量。

        十五年,一瞬间,老师,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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