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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馥郁城

2017-04-07  本文已影响845人  34b9807f978b

文|独读徒

泡桐花开馥郁香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当你一直费心费力的找,找得人牵肠挂肚,经年历月都一点没有音信,难免就有点怨恨。其实也不是什么要害的东西,但就总牵着人那么一点一丝的小情愫,把人挠的。记忆的灰尘落得稍微厚一点,就自顾自地慢慢以为它真死了。可是这恨人的狗东西,它会突然就来了,显现在你面前,就像是抠出来个绝头二饼炸弹一样,突兀又野蛮地突然出现,猛子给你呛鼻子辣眼的幸福感。有时候把人恨得,骂一句这狗日的。要说这句狗日的,其实最该骂的是生活,最不该骂的倒是它这个挠人的小东西。

“馥郁”这个词,印象里是小学时候学的,意思大概就是一种香味,可从来就不知道啥香是个馥郁香。我就一直在找最贴近这两个字的香味道,一直在找,但总不得。心里面就有不经意的憾留着,揪成个小疙瘩,记不起来也就好像没有这个疙瘩,记起来了往往又时地人的各种不对劲,想起来也白想。类似于这种小疙瘩还有很多,比如那一段熟悉又陌生的旋律,几十年过去了还不知道它的名字。比如说那一个念念不忘又音容模糊的心爱姑娘,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她的酒窝还在不?再比如还有很多。

1.

暮春的一天,我回堡子。下车脚刚挨地,就有一丝古旧而熟悉的香味猛子一下钻进鼻子,迅速窜遍全身。也说不清是这香的阵把人一下子拉进来,还是人猛子一下全身就跌进这香阵里,说不清。反正就是找到了,这TM的才叫馥郁,这TM的就是馥郁。我终于找到了这两个字,确切地意识到,最配这两个字的只有这香阵,最配这香阵的也只有这两个字。

你只有身处在这香阵里,才能体会到所谓馥郁,就是满心满脑的香,把你泡到里头,你出不来也不想出来。整个人昏昏沉沉,但你又是极其清醒的,绝对的满心满脑的喜悦,你清清楚楚地实实在在地满意于自己所处的境地,满足于自己所处的状态,你知道自己是喜悦地活着的。它是温润而不刺鼻子的,它就好像无意间但又是极快速地做到润你于细碎无声处,让你跌进现实的梦境。

我就在这香阵梦境里迷蒙地往前走,突然间脑子一灵醒,原来这无边无际又无色无相的香阵,它一直都在,就在那朴旧的一街两巷的空气里,就在堡子的树上叶尖尖上,就在老母亲蒸麦饭的展布子上。原来,它一直都在这,从来都没有走远,走远的反而是我。是我刁钻刻薄的狗鼻子,是我爬满皱纹的额颅,布满褶皱的心。意识到自己失误的地方,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法门,人整个都开了。是了,是了,是该开了。

2.

《三国志·蜀书·先主传》: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生高五丈余,遥望见童童如小车盖,往来者皆怪此树非凡,或谓当出贵人。

源于口口相传的说法,模模糊糊中,有时候树就成了一家的精神,树是一家的兆头,树甚至掩藏着一家的命运。所以,人对树是敬视的。栽树,在哪栽,栽啥树,都是有讲究的。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庭不栽鬼拍手。

堡子人的庄子都是门对门户对户,东西相向,房前屋后院庭中间,都依着这些不成文的讲究,栽着各种树,多是“有用”的皂角树,泡桐,刺槐等等。桃杏梨树是不在堡子里面的,那是要在庄后地畔的边角余地上,有那么一棵两棵,离人近好照看,离地近好生养。

皂角树每年结的满树的半尺长油油黑亮的皂角荚子,打下来熬水洗头发,姑娘婆娘头发都乌黑油亮的,栽在门口谁要谁摘。泡桐可是上好的材树,成材快木量大,放到院庭中间夏天荫凉也广。洋槐树刺多,放到后墙外面防贼娃子翻墙,还能等到每年春上吃槐花。

这些树把庄子的上空笼罩着,把房前屋后的缝隙填满,远远看去,整个堡子掩映在树丛中。人栽树,树养人,人在树底下生息,树在村中间生息,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3.

早春时节,春寒料峭,杏花桃花梨花这些姊妹们不等春阳温暖,就热热闹闹叽叽喳喳地开始跳腾了,一个接着一个,把村口庄子外的闲地全部占满,跟一群婆娘坐拢到一起拉事非一般,你一句的她一句,生害怕谁没在人群里出落,好像是给村子的外面上了色。当她们次第都开过了,花瓣都落下,树枝上刚冒出叶尖尖以致整个树远处看还光秃秃的时候,刺槐和泡桐这些才开始闹腾开了。他们倒是能沉得住气,让着些那几位姊妹,不跟婆娘相计较。

他们才是真正的暮春主角,弟兄们一前一后,泡桐前脚刚出门,刺槐后脚就跟上,霸道野蛮的把香味充满整个堡子,角角落落的空隙都不放过。好像是憋着一两个月的不服气, 茂盛到不知深浅地样子,全身上下鼓劲的开,放开了开。占着身形高大的优势,树大花繁,开得就精神抖擞肆无忌惮。

泡桐花开,是在出叶子前面来的。一冬里泡桐树粗大的身躯就没言语,不声不响地立在院庭里面,你浇也罢不管也罢,反正我就不言传,一直憋着意思攒着劲,还不跟女人较劲。等她们都歇了工残红退去,再看我的本事,这样倒显得有心计。

暮春的午后,空气是温热而宜人的舒服,春雨已经开始氤氲在空气里,人走在润湿的地皮,不黏脚底,软软沓沓,鞋子都舒脚了不少。背着手,看着胆大点的刚刚冒出头的苔藓慢慢开始把新绿往台阶上渗,有的也顺着桐树老旧的皮往上渗。头往上抬,太阳不冷不热,从枝间有恹恹的光透下来,引得人也跟着没精神。

可是春天还没有走呢,怎能没有精神呢?老话不是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么。还是要找点精神头出来,可是满目看去,万物都是想出头快出头的意思,前一晌刚让杏花桃花梨花把天气闹过一段,这一晌倒有些清净。说实话,早春也只有这几姊妹是胆大点的,谁还不防着倒春寒?不说楞不丁的雪,即便是早春的雨,都让人把冬里的棉袄不敢往柜子里塞,防备着时不时都要拿出来御寒。敢伸出头开出花的,也就是胆大爱热闹的姊妹花了,其他的都还多少有点犹犹豫豫的。到了这春尾巴稍稍儿了,都在那等着看着憋着,一寸一寸的往出探,就看谁往出蹿。如果再美美地下上一场子雨,许就能把徘徊了一冬里的寒气彻底赶走吧,这个时候泡桐蹿出来了。

4.

泡桐树身材高,端溜溜直往上长,一心一意,从来不胡分心打岔。挺拔峻朗的身形,哪怕只是瞅两眼,人心里都是高兴的。放到院庭中间,人没事了拿来教育正念书的娃子:好树就要像桐树,年轻的时候就是要鼓劲往上长,一直长到等盖过房顶了有了身材,顶得住风雨了,就可以把盖子往大里扯往开里长。你看,桐树,也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好榜样。

就是因为泡桐身材高大,你等身量是看不见的,他开起来花,你是从鼻子知道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早上起来,刚准备从房子出来到后院上茅厕,路上昏昏沉沉的还没有完全醒来。春困秋乏就是这,起来早了缓过神还有个过程,至少要等这早起头泡尿过了才能开始。可是,猛子一下,你的鼻子就殷勤地告诉你,泡桐树开花了,而且是整棵树,整村的泡桐树一下子全开了。好像是事先约好的,商量好的齐齐开。

人都想着,这约好的事,泡桐的总得要有个领导,要不然咋能这么齐整地集体行动,开得如此繁茂热情,蔚为大观。开得这么晃人心神,动人心思。可能就是自家院子的泡桐吧,谁家不认为自己的泡桐树不是全村最高最大当头头的那棵呢?

从茅厕出来,紧上腰带,仰头一看,白花花一片子,把房顶盖得严严实实,整个泡桐头盖,全布满了花。枯空了一冬里的桐树头,终于在这一天被花填满了。从树底下往上看,都看不到天。这花都是一爪子一爪子地开,外面的先开,把整棵花都撑成一个白色的小喇叭。整爪子外沿的花,集体向外开,就是一个大喇叭。花蕊藏在一个个小喇叭里面,使劲向外吐气,好像把他憋得小脸通红一样。这一小口一小口的气,就是那馥郁香的一个又一个积极分子。

靠近爪子把把儿的地方, 花儿还有所保留,都是噙着个嘴唇,含着一嘴的香气继续憋着。每颗花的把把儿,都矜成淡紫色,只等外面的花把劲都鼓完了,该轮到他上场的时候,再鼓劲把自己扯开成一整个小喇叭,再张开嘴,继续营造着馥郁香的大氛围。

闻见泡桐花开了,窝了一冬里的蜜蜂才不知道从哪些角角落落赶来,开始一年的劳作。前面那几姊妹花开闹腾的时候,蜜蜂还没醒过来,也可能是怕冷,天冷翅膀脆,懒得动弹吧。桐树花不管是树上的,还是落到地上的,蜜蜂都不放过任何一颗。每颗花里面,吐完了香气,里面可都是满满一包花粉,饶过了岂不可惜。

人有时候恶作剧,看见蜜蜂钻进落到地上的花,就把花大头一捏,把蜜蜂圈到花朵里面耍弄一番,等感觉蜜蜂在里面憋怕怕了,才松开花瓣放他出来。或摘掉花萼,用嘴嘬一嘬花把儿,有甜甜的蜜香。还有的孩子,直接用脚猛子使劲踩花瓣的一端,空气在花腔中一憋,把花朵炸的粉碎,成了一个个小鞭炮,叭叭叭响成一地。

泡桐花落完,指头蛋儿大的叶芽才从枝丫间慢慢探出毛茸茸的尖尖来,准备展成一扇扇大似帽子的叶片,好在夏日把院庭遮成一树宜人荫凉,好让人在一天辛苦劳作后,在树荫凉底下放张躺椅,摇着蒲扇,敞开衣襟,美美眯上一会甚至是睡上一觉。


人间四月天,那一堡子的泡桐花,如同把村人浸泡在一座馥郁城中,让人迷醉。那馥郁香里,带着蜜似淡淡味道,让人有对甜蜜生活的向往。

有甜有香有希望,才是人生馥郁香。

树与村庄

文字皆原创,所有图片来自网络(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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