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褶裙摆(李馨一)

　　“刚才翻译D组有个男同事一针下去晕倒了，半分钟才醒过来。”同事们像看蜜蜂一样嗡嗡地扎堆讨论着。

　　“他低血糖吧好像是，又没吃早饭。”

　　“那咱们去稍微吃点？”女同事陆陆续续走开。

　　诊室外的长队慢慢散开，渐渐地，到自己了。

　　我早已撸起袖子。

　　“李馨一，你也太瘦了吃早饭没？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

　　韩志云从队伍的后面走过来问我。

　　“没关系的，我体质好。”我谢过组长的好意。

　　话刚落，针刺的痛感迅速穿过大脑皮层，脊背轻晃一下，胳膊不自主的打颤。

　　“馨一，你体重不过百吧？”朴素瞄了一眼我的体检卡。

　　“果然！”

　　“你不是也没过百嘛！”我撅嘴道。

　　“高我一截呢，能一样么？”

　　韩组长向朴素上了一步，抬起头，笑的很邪。

　　“应该过一米四了吧？”

　　“有一米五好吧！”（。___。）

　　一个办公室的女人们笑起来，围着这小巧精致的姑娘。

　　“好歹超过根号二了！”组长又因为开玩笑被她捶了一圈头。

　　“那组长您不也才过根号三？”

　　出医院的时候，蔚蓝天色和温和阳光配合的恰到好处，女人们的太阳帽沿和碎花裙摆轻轻飘摇着，呼一下起来，又呼一下下去。

　　她们扬起戴水晶手串的细嫩双手，在眼眶上搭起小小的棚子。光从指缝里透过，女人们眯起细眼长眸。

　　总之，她们和他们都很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闲暇。

　　我们乘车去郊区的森林公园，在公园里步行。那些参天古树是要仰首看的，让人一阵眩晕。树叶之间摩擦出沙沙作响的节奏，还隐藏着啾啾鸟鸣。

　　大路走到尽头，前面是无边的泥泞小道。

　　“请大家坐我车吧。”

　　金雪妍从敞篷车探出身体。女同事们挤进去。

　　“你也是上车吧，快点。”

　　组长催促我。

　　“不用了，我步行就好。”

　　我托起裙尾，刚才沾染上轿车溅起的一片泥。组长看我身上的泥印，反应了过来。

　　“需要我陪同么？”

　　他那一张能融化冰雪的脸，温柔似水地对我笑，浅浅的酒窝间，薄唇弯成倒立彩虹桥。和熙的光、微澜的风就是他的背景墙。白净的皮肤被阳光衬托的恰好，树叶投下的一丝细碎斑影落上去都像是一种污染。他令我看得出神，我竟愣了，无法回答。

　　“啊——哦——好，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

　　郊区小路两边尽是小户农家和黄油油的油菜花

　　韩组长和我并肩走，我觉得不自在，故意走快，他仿佛有意配合。

　　“馨一，沿途风景很好呢，陪我走慢些吧！”

　　“好。”

　　我看了他一下子，撞上他复杂的眼神，我尽量沉默着，因为他的表情里隐藏着不易开口的事情。

　　“你来公司快一年了吧？”

　　就猜到果然他有事情要问我。

　　“是的，将近三百天了呢。”

　　“我记得你刚来那几天票据都能订反，还送错办公室。”

　　我被韩组长说的为难，又觉得有趣。

　　“那您觉得我这半年有进步了吗？”

　　“岂止是有进步啊？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老员工欺负你，总吱你跑腿，你下班在楼下广场坐着哭。”

　　我吃了一惊。每次偷哭我都是下了坐在到广场角落里一边哭，一边给闺蜜打电话，控诉金雪妍的暴行，说自己小腿有多酸痛。当真不知道自己背后有眼睛在瞄着。

　　“组长你偷看别人哭很无礼！”

　　“还不是因为你太好哭了。”

　　他顶撞我身体一下，挤我到边上，我心里当真无奈。

　　“你耍无赖。”

　　我把韩志云顶回去，他一脚踩进了泥坑。我还没来及笑，他手一拖拽，连累我一齐下了坑。

　　“啊——”

　　顾不上颜面，我将他紧紧抱住，像树懒抱住一棵树。

　　韩志云不仅没有推开我，反而搂住我，越搂越紧。我试着挣脱，一次、两次、三次，可他倚靠着我，所有的重量压的我站不直。

　　暧昧的姿势持续许久，我不敢动，怕打破氛围。

　　“我这样做你会不会厌恶我？”

　　磁性的低音附我耳畔。

　　“我懂你意思，组长。”

　　“我们认识整整一年了，我给过你很多次暗示。上次我请你看电影，最后只剩我俩。我问你对我印象如何，你说我很优秀，说我有抱负，说我对你像兄长对待妹妹。我可不可以认为这不是单纯欣赏？”

　　“我的确很仰慕组长，可是我不够优秀。你知道么，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盼望可以和您不要差太多的高度，期待能有朝一日和您肩并肩走。”

　　“李馨一，你一直与我并肩走呢，难道不是？”

　　“是。”

　　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那天两小时的泥泞路程，从天亮走到黄昏。每每夜里闭眼，脑海里都会虚拟出农家小屋、路边花草、泥巴长路还有他的笑脸。

　　漫长，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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