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后宫】问安录（二十三）

图片源自网络

“可是主子…庆贵人是太后给皇上挑的，这些老话大约外头也是不乐意听见的。您今日这么赤裸裸说与慎贵人，她若是安分的倒还好，倘若是不安分的人，在皇上跟前嚼一嚼舌头，您可是要吃亏的。”

舒妃见宛冬说的诚恳，心头有些感动：“宛冬，你自打我进宫便跟了我，如今倒是已经好些年头了。你看慎贵人面上瞧着是容易失了主意的模样，心里头跟一面镜子似的。若是我今日说的这些传了出去，她也脱不了干系。聪明的就会闭了嘴，安安分分当作没有听见罢了。”她坐上床沿，宛冬跪下为舒妃脱去鞋袜，一双柔白如凝脂一般的手露了出来，轻轻将舒妃的鞋放下。她瞧见，便开口：“你也是这般的好年纪，待宫里头安定下来了，我便去请旨皇后娘娘，给你指一个好人家。”

宛冬听了惊呼：“奴才不愿出宫，奴才只愿意伺候舒妃娘娘！”

舒妃听见，笑了笑：“大好的年纪，浪费在这里做什么。”她又瞧了瞧宛冬支在床边上的一张小塌：“这么薄？虽说天气回暖了，可是夜里头还是寒的很。明儿你去库房，把那张云丝软垫拿来铺了，省得冻坏了身子。”

“主子，那张软垫是去岁内务府寻了最好的蚕丝，细细纺了做成的垫子，最是轻柔保暖，可不能让奴才的身子遭污了。”宛冬见舒妃开口问了寒暖，又将金贵的垫子赏给她，顿时泪津津的，跪在舒妃的脚边上。

“放在库房里头积了灰，倒不如拿出来给你用。去把蜡烛灭几根吧，本宫乏了。”

“是。”宛冬起身，将紫藤流绮云纱放了下来，又将寝殿中的烛火灭了几根，终躺在小塌上，脸朝着舒妃闭上眼睛小憩。

末了的冬夜里，寒风呼呼吹着。各宫里头烧着暖融融的炭火，又并上合宫上下都发着的姜水，倒是累的闻安夜里头被一身冷汗惊醒了。她睁开眼睛，耳旁响着若有似无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听雪，听雪！”

闻安叫的又急又响，一旁小塌上睡着的听雪听见了呼声立马起来，掀开帘子就看见闻安满头是汗，缩写在被子里。

“主子，奴才在呢，您怎么了？”

“哭声，我听见了哭声。”闻安说着急急的落下泪来：“是不是有孩子在哭？听雪你听听？”

听雪瞧见自家主子这样，终是一心郁结于此，恍若换了一个人一样。缩在被子里的闻安，像是一只受了惊的梅花鹿，大大的眼睛里头蓄满了泪水，就这么看着自己足尖的地方。

她定了定神，回闻安：“主子，大约是嘉贵妃那边传来的。幼子啼哭，有乳娘照料，您安心睡吧。”

“听雪，我是不是很不争气？太后捧着我，皇上念着我的时候，我却用自己的傲性子回了他们，如今我算是真正把心捧给了皇家，却到底换不回那样的日子了。”她抓了听雪的手：“听雪你知不知道，当年的时候，我并没有骗皇上，只是皇后，是皇后…”

听雪立马打住闻安：“是皇后娘娘体恤您，给您升了位分，又让您搬到了永和宫与嘉贵妃一起。主子，您要时时刻刻念着这样的好，今晚的梦可万不能做了。”

闻安听着听雪在耳旁絮絮的话语，眼睛一阵一阵的酸涩，只能用力眨一眨，终究还是没含住那颗泪珠子，任由它掉了下来。

紫禁城的冬天绵长而寒冷。待等到御花园第一颗报春花的芽露了出来的时候，便又过去了半月。